解密于晓威这个极端的“闷骚主义者”如何从文学界捞到绘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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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邵丽姐曾经说过：王十月这孩子……高傲没有水分，瓷瓷实实的高傲。 高傲的王十月经常说过：于晓威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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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用说书人的方式，从前。是啊，这个从前，已经是很遥远。2005年，广东增城，我去领一个当时团中央设立的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没曾想，遇见晓威。写小说的我，拿了报告文学奖头奖。写小说的晓威，拿了小说头奖。这让我很愤怒。凭什么呀，你一知识分子，文质彬彬，写农民工的生活，比我一地道农民工写得好？不服。一百个不服。握手时，使用若干年后成为美利坚合众国老大的特朗普先生的惯用招，用我“长满老茧的手”（语出《新京报》）狠狠虐晓威的手。晓威很淡定，笑笑：“评委没眼光啊，你的小说，我读过的，很好。真的很好。”那时的印象，晓威嘴拙，似乎找不到别词，只是不停说：“真好，十月。真好。好好写。我们兄弟都好好写。多联系啊，多联系。”后来，似乎并未联系过，也未轻易见着。却记住了晓威——一个心地善良而少言的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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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晓威的小说读，是在那次见面后。读《L形转弯》和《圆形精灵》。没读他写三角形、平行四边形。 一个L形，一个圆形，虐我已至深。嘴上不服，心底是服了。关于他小说的艺术特质，自有专家评述，文学界也是有口皆碑的。我不啰唆，免得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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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晓威，已是2015年。鲁迅文学院弄了个高研班“回炉”，和晓威同窗。 十年，我胖晓威瘦。烟不离手。很憔悴的样子。见了，依然招呼：“十月，又见面了。真好。真好。好兄弟。”依然没有什么别的词。听来，心里却暖暖的。一个小插曲，刚进“回炉班”两天，王族请几个同学喝酒，晓威没在。不知怎的，聊到班干部的人事。看我们这些家伙，也真是，吃鲁院的饭，操李一鸣、邱华栋院长的心。于是，纷纷当起了“组织部长”，把班干部的人事私下议论了。说到学习委员，我“提名”李浩和晓威。院方名单出来，从班长、支部书记到学习委员，居然都被言中。同学们很吃惊，特别是提晓威当学习委员。我一点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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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一晃月余，居然也没和晓威再说上什么。课间，他们几杆老烟枪聚一团，吞云吐雾。我怕烟，躲远远的，听不到他们高谈阔论。饭后，同学们照例绕着鲁院的院子散步。插一句，据说现代文学馆多次抗议，说院子是文学馆的，鲁院学员写文章总称我们鲁院的院子，这是侵权。但是抗议无效。呵呵，开个玩笑。不过有一次，同学们绕着“我们鲁院”的院子散步时，聊到一些话题，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晓威，发表了看法。具体内容记不真切了，当时觉得，他对现实问题的看法，不是从书本来到书本去，有自己真切的看法和思考。我这样浅陋的人，把这样的散步，当成了第二课堂，受益匪浅。自然，强大的心脏有受虐感。心想，写小说被你虐，对现实问题的深度思考被你虐。好在，我有一点可以虐他。其时，我在鲁院组织了个“星宿派”，以无厘头之法教从未学过画的同学们画画，被“众弟子”当作星宿老仙吹捧。晓威不画画。这一点，我可以碾压他N次。

晓威天天“斗地主”。他一个，王族一个，蒋峰一个。据说，他和王族基本不赢，蒋峰基本不输。学校去海南社会实践，白天长途奔波累成狗。他们三个，天天晚上斗地主到天亮，次日在车上大睡。蒋峰呼噜打得鬼哭狼嚎，晓威安安静静蒙头睡。晚间，找他玩杀人游戏，因为有美女在，他想玩，可斗地主三缺一呀，电话一来，他苦笑，又去给蒋峰送钱。少他一个人照杀，少他一个地主没法斗。 蒋峰宣称，一趟社会实践，于晓威、王族算自费旅行了。

晓威似乎不那么喜欢斗地主。似乎又很喜欢斗地主。嗨，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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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晚上，同学群里发红包、抢红包。平时无话的晓威，在微信群里格外活跃，聊起天来妙语连珠，发起红包大方阔绰。鬼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输给蒋峰那么多，还有那么多发红包。发红包自然欢迎，可恨的是，他还很能抢红包。在晓威出手前，我是班里名副其实的抢红包第一高手。曉威一来，我再抢不到第一。晓威在群里嘚瑟，说他手机安装了自动抢包器，并承诺只要我私下发个百元包，就将抢包器发我安装。幸亏没上当。微信群里聊天，晓威反应极快，和生活中闷骚的他完全不一样。我爱在群里和同学斗嘴。特别是欺负老实同学和挑战坏同学，老实同学如王方晨、李浩，坏同学如邰筐、王凯。颇有点嚣张，独孤求胜。 晓威也爱在群里斗嘴。两个反应快的人终于碰到一起。闻一多形容李白和杜甫的相遇：“我们再逼紧我们的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那么，尘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遥拜，说是皇天的祥瑞。”皇天的祥瑞只属于晓威。和他斗嘴，我没占过上风，也没怎么落下风。他使出猛招，拍了我日常许多丑态，制作成微信表情包，配上各种黑我的文字，两人斗嘴到难解难分处，他就猛发王十月专款表情包。一招致命。

生活中认真严肃的人，在虚拟世界格外欢脱。这样的人，是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是极端的闷骚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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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鬼金在宿舍玩丙烯涂鸦，隔三岔五微信上秀秀。获得无数点赞。晓威也来了兴致，大约斗地主实在太累，又输银子，要改邪归正了。晓威玩丙烯。画几张，晒微信。真心话，弱到爆。老师同学们狂点赞。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也点赞。哈哈哈！心底很得意。终日被晓威“虐”，终有可“虐”他之处了。

一日，晓威来电话，问我在房间否。我说在。他说，我过来坐坐。我们住隔壁，这是初次串门。给我看他的画，我给他看我的画。以我画之“高级”，无情“辗压”他。 晓威很谦虚，让我提意见。好为人师的我，胡言乱语一通，心里满满自得。忽一日，晓威晒出张纯抽象的画。把我震傻了。我很激动，真的激动，比我自己画了张好画还激动。当即跑到晓威房间，欣赏原作，原作效果比图片还好。此时，距晓威拿起画笔不到一个月。色彩构成，几何构成，肌理效果，已经很有模样。晓威一发不可收。短短数月，已经初具了风格。离开鲁院后，晓威画了许多，在微信晒，我能看到他的变化、他的思考、他的飞跃。晓威的画有两条路子，一条近东山魁夷。他用简单的技法，画出诗意、诗心。普通的东北平原风景，在他的笔下很动人。他内心该有多么纤细，敏感。这样的画，在市场上颇受欢迎。每每晒出，就被喜爱的人收藏了。另一类，或抽象，或表现主义。我更喜欢他这类画，纯粹，自由，独特，有他对美和对世界的独到理解，有他孤愤与黑暗的内心。这样的画只属于他，别人无法复制。似乎，这类作品买家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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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每每发生公共事件。作家们大多没声音，也不见态度。菩萨低眉的晓威，时常怒目金刚。微信上不多的言语，往往一针见血，表达他的态度、担忧、愤怒、思考。

血性尚存！这一点，值得尊敬！

想到当年在鲁院，他对中国问题的见解，那样独特。如果晓威只是小说家，只是画画的小说家，我对他也许只有佩服。他的态度、风骨，让我献上膝盖，引为同道。我作长短句发微信，“权贵谈笑夸盛世，蝼蚁命悬游丝间”。晓威兄知我孤愤，和一首《千秋岁》宽慰我，其中有三句：“春天更似白露凉，万木形萧立，冷眼看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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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写得轻松搞笑些，没想变得悲壮了。晓威生活中依然是寡言的、闷骚的，他把丰盈的精神世界呈现在文字中，画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