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英雄，谁是英雄？

陈杰

根据《王者荣耀》官方数据，截至2017年5月，王者用户规模达到了2.01亿，日活跃用户数平均为5412.8万，其中女性玩家超过1亿，占总数的54%。《王者荣耀》无疑是当下最火热的手游，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游戏里表现出色的“英雄们”。曾经的游戏老大哥《英雄联盟》在王者英雄们的荣耀下略显暗淡。

泛英雄的时代，电子竞技作为塑造英雄、利用英雄和解读英雄的空间，吸引了众多眼球，也值得我们一探究竟。

古代英雄与王者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饱受颠沛之苦、丧国之痛的婉约词人李清照站在奔流不息的江边，发出感慨的同时，也描述了自己时代的英雄观。在仰慕项羽这位悲情英雄之后，李清照也成了时代的英雄。“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竞秀，盛开一只女儿花。”

李清照是宋代人，早期生活优越。随着金国南下，千古第一才女如同当时的南宋朝廷一样，颠沛流离、处处临安。这样的时代出现了很多英雄，时代的英雄也有共同的特点——悲壮，如辛弃疾、宗泽和岳飞等等，无不以辉煌的过程和戛然而止的失败为特点。

英雄具有时代特征，在古代历史的大多数时候，英雄是以成败而论的。北宋苏东坡在《孔北海赞序》中说：世以成败论人物，故（曹）操得在英雄之列。毛泽东在《沁园春·雪》中写道：“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他们眼里的英雄都是一类人，即成功登顶的帝王。

现在理解的英雄人物却不一样，这些帝王是真正的王者，而不一定是英雄。英雄在老白姓的认知里面更像武侠小说中的大侠，依靠个人或很少一部分人的力量做成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正如金庸借郭靖之口所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英雄是允许失败的，而王者必须遵循“胜者王侯败者贼”的规律。英雄可以失败，失败反而是他的加分项，增添几分悲壮色彩。《王者荣耀》众多的英雄里，有一些是王者，有一些只是英雄。

《王者荣耀》的英雄谱系

在《王者荣耀》的空间游戏中，每天有几千万人指挥着自己的英雄。截止到2017年8月20日，游戏共推出英雄71位，其中涉及到古代中国的人物有58位，这些人物以三国时期和春秋战国时期最多，分别是18位和13位。

这些英雄主要集中在三国时期，得益于《三国演义》对众多战斗英雄人物的塑造，这一时期的人物成了亚洲游戏开发商的最重要选择。《王者荣耀》开发团队本身就是《霸三国》游戏的开发团队，因此三国英雄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在《王者荣耀》里。游戏中的英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各个时期的英雄特点，如商周时期以武王伐纣为重要事件，参考的古代资料有《封神演义》；春秋战国是诸子百家争鸣时期，以诸子为主；秦汉是楚汉争霸；三国历史以《三国演义》为老百姓熟知，游戏开发团队在三国文化浓郁的成都，因此三国人物成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刘禅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扶成了英雄；著名的隋唐演义英雄，在游戏中缺失不少；宋元明清的英雄只剩下了成吉思汗。

尽管英雄们披着历史人物的外衣在游戏中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与真实的历史可能已经渐行渐远。借助《王者荣耀》中所列英雄，参照卡莱尔《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对英雄的分类，将王者英雄分为神话虚构英雄，如东皇太一、太乙真人、雅典娜、哪吒、楊戬等；思想英雄，如庄周、墨子、老夫子、鬼谷子等；王者英雄，如嬴政、刘邦、曹操、刘备、成吉思汗、武则天等；文学英雄，如李白等；战争英雄，如白起、吕布、关羽、张飞、赵云等；女英雄，如钟无艳、大小乔、蔡文姬等。这些英雄或在历史上真实存在，或存在于民间传说之中，都长久地闪耀在历史的星河中。

在《王者荣耀》中，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作为坦克/肉盾类型英雄的蜀后主刘禅。坦克类英雄在游戏中生命值高、防御能力强，同类型的还有程咬金、庄周、牛魔、项羽等。根据历史的记载，刘禅似乎和这些人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在游戏设定的英雄故事里，刘禅是蜀地的少爷，也是个天才。为了证明他能够超越老师诸葛亮和父亲刘备，他七岁驾驶木牛流马，八岁作为后备驾驶员走向战场，十岁就能设计出攻击性的拉风熊猫造型，十二岁为了检验自己的发明成果，离家出走。赤壁大战爆发，刘禅宣告：“我的征途是毁灭世界。”

刘禅在游戏中的形象有三种，分别是绅士熊猫、英喵野望和暴走机关，均是不同着装的王子或少爷形象驾驶这宠物机甲，主要技能是磁力屏障、小霸王护盾、机关魔抓和暴走熊猫，最佳搭档是黄忠和战国时期的高渐离，可以压制身为刺客的阿轲及身为射手的鲁班，比较惧怕韩信和貂蝉。

根据《三国志·后主传》记载，除了在赵云怀抱里经历长坂坡之战，刘禅一生从未上过战场。传记中对他的评价是：后主任贤相则为循理之君，惑阉坚则为昏暗之后。刘禅能够遵从先主刘备的遗命，任用诸葛亮为丞相，却也经常听命于内宫的宦官，惑乱朝政。他最出名的事迹是投降司马家族后，出了个“乐不思蜀”的典故。这样的形象在人们的心目中一般不会认作英雄，然而，刘禅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能够舍弃先主基业，不惮屈身委质，以爱民全国为贵，也可作为英雄对待。

惊艳的女英雄

在《王者荣耀》中，女性英雄共计有21位，由于游戏英雄的名字取材于中国古代人物，其中虚构的就有8位，这些英雄设定在历史上无从考证。三国时期背景的女英雄有6位，这些英雄大多出自《三国演义》，在历史上也可以认为是虚构，只不过这些人物在以前的游戏中多有出现，可以当做是对原来三国游戏的传承。在这些女英雄中，比较意外的是钟无艳，这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很少出现在游戏之中，毕竟在历史记载中，她是四大丑女之一，考虑到游戏之后的COSPALY环节，不太符合游戏人物对美艳的追求。然而，钟无艳还是依靠自己的美貌成为了王者英雄。endprint

钟无艳在《王者荣耀》里是个强健、美貌、意志坚定而任性的夺宝猎人。她出身卑微却有天生神力，使那些欺负她的人承担可怕的后果。后来，她流落到稷下，被稷下学院的贤者老夫子（孔子）收留，并在数年后同一个齐国的王族结婚。然而，不安定的命运没有放过她，魔种杀害了她的丈夫。从此，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手持百万吨巨锤的夺宝猎人。

钟无艳在游戏中的形象有四种，第一种是坐在游艇上，身着性感泳装的海滩丽影，其他的是装备厚重铠甲的王者之锤、生化警戒和野蛮之锤，均为让人怦然心动的妖艳美人儿，主要技能为：石之炼金、狂飙突进、震慑打击和飓风之锤。她最佳搭档为虞姬和马可波罗，可以压制的英雄是钟馗和兰陵王，比较惧怕项羽和貂蝉。

钟无艳出自《后汉书·列女传》，在历史上，钟无艳是战国时代齐国无盐县人，本名钟离春，是齐宣王的正宫王后。她貌极丑，臼头、深目、长壮、大节、卬鼻、结喉、肥硕、少发、折腰、出胸，皮肤若漆，将近四十，还没有嫁人。齐宣王时期，国政混乱、腐败横行，齐宣王本人性格暴烈，喜欢阿谀逢迎之人，致使全国上下人心不稳。钟无艳觐见宣王，朝中大臣见到她无不掩面大笑，“天下竟有如此丑陋之人。”钟无艳在宣王面前表演了隐身的把戏，吸引了他的兴趣。第二天，宣王再次召见她，她张牙舞爪、怒目而视，对着齐宣王说：“完了，完了。”连续说了好多遍。宣王让她把话说明白。钟离春说：“大王的国家西面有虎狼之秦、南面有世仇楚国，国内奸臣众多、民心不稳，您今年四十了，还没有立太子，一旦驾崩，社稷不稳。大兴土木、搜罗珍宝，耗费民财。不能任用贤能，小人充斥宫廷。沉湎酒色，外不能连诸侯，内不修国政。所以说完了。”齐宣王幡然醒悟，于是听从了钟无艳的建议，并拜钟无艳为王后，齐国从此安定了。

在历史上，钟无艳并没有赫赫武功，纯粹就是一个丑女逆袭的故事。游戏中把钟无艳设定为一个彪悍的女汉子，纯粹就是一个借用名称而已。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不乏战场女英雄的存在，如商朝武丁之妻妇好、隋唐的平阳公主、宋代的梁红玉等，这些都没有出现在《王者荣耀》的战场上。

电竞中的英雄随着游戏的发展，来源和设定也在发生着变化，最初的游戏大多为海外版權的引进，游戏人物的设定多是国外开发者直接命名。后来电竞与小说、故事的结合越来越紧密，出现了小说中的人物，基本情节也遵循着小说的设定，如《金庸群侠传》、西游类游戏等。现在，电子游戏与历史结合逐渐增加，如三国游戏中就有《三国志》《三国群英传》《真三国无双》等。同一个英雄人物在不同的游戏中，其角色设定也不相同，他们渐渐的从历史人物成了游戏人物，以至于关公战秦琼在游戏中成了事实。

“泛英雄”时代

电子竞技拓宽了人们的活动空间和存在空间，而对于个人来说，关注的空间却越来越小，在每个人活动的空间里，都会产生自己的英雄。在电子竞技领域，2005年的世界电竞大赛总冠军李晓峰（SKY）是那个时代魔兽争霸玩家心目中的英雄。腾讯要把《王者荣耀》打造成电竞中的英超，相信到时候又会出现许多电竞英雄。对电竞玩家来说，游戏中的英雄角色只是一个人物，真正的英雄是操作者，是自己战队里的队友。

20世纪，著名的波普艺术领袖安迪·沃霍尔说，“在未来，每个人都能出名15分钟。”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不断涌现的意见领袖和网络红人，似乎都在证明他的预言，“每个人都可能在15分钟内出名。”

在这个“泛英雄”的时代，当你指挥着自己的英雄，冲击自己的王者荣耀之时，真正的英雄可能就在你的身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