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 雪
最冷小镇有妈妈
文/红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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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中小镇名声在外,央视每年冬季报道天气,都要拿呼中做例子,历史上最低气温曾突破零下53摄氏度,是中国最寒冷的小镇,大兴安岭最高山脉大白山在其境内。
其实,呼中本不算是我的故乡,只因1985年在巴彦县长春乡兽医站当会计的父亲,为了他7个子女能逃离苦海无边的地垄沟,便带着母亲和子女扑奔在呼中建工处当书记的表叔,调入呼中水暖队当了一名库工。
刚搬到呼中小镇那会儿,每到节日,街头商贾熙攘、红灯高悬、人头攒动,插在路边雪堆里五彩纷呈的纸花展示着妖娆。尤其是春节期间,十几支秧歌队斗舞炫技,你方唱罢他登场,好不热闹。
68岁的邻居唐海是呼中的“老人”,从政法委退下多年,说起呼中的变化,感慨“现在呼中没那么热闹了,镇上没有一家工业企业、储木场里没有一根木头,更没有一支由公家组织的秧歌队,在节日里渲染气氛,那种公共快乐几乎消失殆尽。
当年制造、分享欢乐的镇民变老了,他们大都凭借低保费、退休金或是遗属费,打发着不咸不淡的时光。安静下来的小镇老人们,不再追逐初一、十五的狂欢,而是自觉寻找平日的开心。于是,他们自发组成秧歌队,大家凑钱买了喇叭、大鼓和锣歘,还每人掏100元钱买了行头。对此,一贯仔细的母亲很心疼,认为“太浪费了”。
当初听说母亲加入了秧歌队,我很惊讶。在我的记忆里,母亲70岁之前,几乎没有一项公共娱乐爱好,不识字、不会唱歌、不会乐器……唯一的爱好是听二人转。无论是在巴彦农村,还是进了城到呼中小镇,除了在地垄沟无休无止地拔草、在锅台边无休无止地张罗一家人的饭桌、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腰肢被岁月的风寒压弯、满头黑发被时光染白……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娱乐。而今,母亲却参加了秧歌队,还成为最年长的舞者,我真为她高兴!
2
正月初三,一场大雪突袭龙江,呼中被雪包围得严严实实,天也一下子冷下来。
“今天还有一场慰问,我得去!”大雪封门,我们就劝正在更换服装的母亲别去了,她执拗地说,“今天要点名,我不去,整个队形就乱了,不好。”
3个小时后,母亲回来了。
“一人发了100块钱,说是补偿服装费。”母亲拿着钱给我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母亲随后告诉我说,她是先回来的,有几个老头还跟领队的吵吵呢,大家怀疑领队的“密”钱了,因为每到一家单位演出,人家都要给钱、给吃的,还有香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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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样吗?至于那样吗?那点钱还能发家呀!”母亲自问自答,她说正月初一那场演出,好几个不到60岁的老太太累倒了,胳膊腿疼。
“你看我啥事没有!”母亲不无自傲地说,她身体好一是年轻时竟干体力活了有老底,二是老了不操心、心情好,还天天坚持锻炼。
可不是,母亲在年轻时劳作无闲时,有病没钱看,身体一直赖赖巴巴,三天两头就会卧床,而到了人生暮年,却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除每天雷打不动扭秧歌,母亲身边还聚集了一群“铁杆”——附近七八个老太太相约一起遛弯、一起家长里短、一起“看对胡”、一起到市场买菜、一起听养生讲座……生活有条不紊,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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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尽管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当初都去了呼中,但目前已有6个远走天津、沈阳、大庆等地谋生。可那个我虽然没待几天的呼中小镇,却因有妈在——还有6年前父亲去天国时留存在我脑际的音容笑貌,让我一直魂牵梦绕。
“你们整天上班不在家,我在你这就像蹲监狱,还是让我回去吧。”母亲说,呼中那疙瘩虽然偏远,可她熟呀——人熟、地熟,心不飘荡。
拗不过母亲,我“放了”她回呼中。为此,我特意给母亲选了一处环境好一点的楼房让她居住——四周的各类超市有十来家,不超过住宅500米;有药店、诊所,有澡堂子,还有菜市场,也都不过1000米;最关键的是,距离呼中唯一的广场很近,走着也就5分钟就到了。
“这块毕竟车少,还不闹停,你二姐一家人又都在我身边照着,还有那些老姐们,多好呀。”母亲的一番话,让我多少有了慰藉。
4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其实我回家过年,就是回家看母亲。看母亲,是每一个游子心尖上挥之不去的乡愁。
从大庆到加格达奇,是高速路;加格达奇到林海,是新修的中俄漠大石油管线伴行公路,大兴安岭也一直感激着大庆油田;从林海到呼中也是白色路面。车少、路畅,850公路,开车大约8个小时车程。
而坐火车,也已开通了从齐齐哈尔到呼中的专线,非常方便。只是铁路划归了地方,停运了一段时间。据说数十年前修建的铁路路基以及枕木出了问题,影响到安全,地方无钱修,火车不敢跑,怕出事。
“可不能停运呀,那不白瞎了吗?当年修铁路的官兵可没少流血流汗呀!”唐海说,呼中的希望在于发展旅游经济,如果铁路停运,影响就大了。
因为买不到火车票,我和妻子只好大年三十驾车回呼中,早晨7点出发,不到下午3点就到了,此时母亲正在楼头观望。
尽管回程时遭遇大雪,一路惊险刺激,可心里装满妈妈的爱、妈妈的关切,心还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