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前儿童父母家庭辅导项目”的评价体系及其启示

王佳悦+++蔡迎旗

【摘要】本研究以学前教育项目评价相对完善的休斯顿独立学区为例，对美国“学前儿童父母家庭辅导项目”（HIPPY）的评价体系进行了较深入的分析。在此基础上，研究者提出，应强化学前教育项目的追踪研究意识与能力，建立相应的数据库；应重视儿童的主观能动性，拓宽评价研究的视角；应实施多维度评价，以完善学前教育项目评价体系。

【关键词】HIPPY；学前教育项目；评价；启示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7）07/08-0086-04

20世纪80年代，美国联邦政府围绕“教育机会均等”与“教育质量提升”两大使命，对处境不利儿童的教育政策进行不断调整和完善。1984年，美国开展的“学前儿童父母家庭辅导项目”（Home Instruction for Parents of Preschool Youngsters，简称HIPPY）正是基于这一背景产生的。HIPPY项目为全国不同种族和地区的家庭服务，尤其是经济贫困和父母受教育水平有限的家庭。该项目通过加强社区和家庭的联系，〔1〕为儿童和家长提供资源，以促进儿童的认知能力、早期读写能力和社会情感发展，帮助处境不利儿童接受高质量的学前教育。

该项目源自以色列，通过不断改进、完善与本土化移植，于1993年首先在休斯顿独立学区（the Houston Independent School District，简称HISD）启动。〔2〕经过全面评价，证明该项目对提升儿童的入学准备具有积极作用。这对HISD的学前教育决策产生了重要导向作用，同时助推了美国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本文以学前教育项目评价相对完善的HISD为例，对美国HIPPY的评价体系进行较深入的分析，以期为我国学前教育项目评价提供参考。

一、HISD HIPPY的主要内容

HIPPY以家庭为基础，致力于消除教育壁垒，免费为处境不利儿童及其家长提供双语（英语和西班牙语）的教育支持，以帮助儿童获得学业成功。

（一）服务内容：发展适宜性课程（Developmentally Appropriate Curriculum）

HISD HIPPY的发展适宜性课程是专为3～5岁儿童设计的，涉及技能、概念和经验学习，游戏贯穿课程的始终。该课程基于儿童的认知，侧重于语言发展、问题解决、逻辑思维和感知能力发展，它以循序渐进的方式介绍技能和概念（包括读写和绘图、听力和谈话、唱歌和韵律、烹饪和缝纫等）。〔3〕该课程每年为每个参与家庭提供30个附有详细使用说明的周活动包、9本故事书和一组可操作图形。除这些材料之外，HIPPY还提供丰富的活动来提高课程与教学效果，同时为儿童提供额外的学习机会，如组织家长和儿童一起开展探索健康饮食的活动，该活动由塔夫茨大学的饥饿、贫困和营养政策中心（Hunger， Poverty and Nutrition Policy Center）指导。此外，还有针对儿童最近发展区而开发的创意游戏，以提高儿童创造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4〕HIPPY的课程活动需经过不断审查和更新，以确保材料与家庭相适应，并反映当前最新的教育研究成果。HIPPY使用受过训练的协调员和家访者进入家庭与家长一起活动，以更好地支持每个家庭的参与。

（二）服务人员：协调员和家访者（Coordinator and Home Visitors ）

HISD HIPPY依据地理位置和其他相应标准建立辅导站，通常一个辅导站最多可同时服务180个儿童及家长，辅导站里有受过专业训练的1位协调员和12至18位兼职家访者。〔5〕HIPPY虽然向所有家庭开放，但主要面向没受过教育、难以融入社会的贫苦移民家庭，以帮助其解决家庭教育问题。

专业协调员负责监督HIPPY的家庭活动，其主要职责是招募家长参与项目，招聘和定期培训家访者，组织家长小组会议和开发丰富的活动。协调员和家访者每周开会回顾上周的活动，分享经验和分析问题。若家访中出现问题，协调员可通过介入家访或将问题转介到适当的社会服务机构进行处理。

家访者由从社区聘请的工作人员担任，每周对参与项目的家庭进行一小时的家访，共持续30周。家访者在家访中充当父母或孩子的角色，指导家长与孩子合作，以提高孩子的认知能力。〔6〕除具体的活动内容之外，家访者还利用家庭中常见的物品来开展活动。例如，用汤勺和叉子表示不同的形状或锋利程度，通过调高或调低电视机的音量教给孩子声音高低的概念。〔7〕家访者对HIPPY至关重要。他们通过事先与自己的孩子使用材料活动包等资源了解被家访的父母可能面临的挑战，并依靠自身对社区特有的了解与家庭建立起信任关系。

（三）服務方法：家访和小组会议（Home Visits and Group Meetings）

儿童在学习中需要支持，但父母往往被排除在儿童的学习过程之外。有研究表明，父母参与教育对儿童的学业及教育成功至关重要。家访和小组会议是重要的服务方法，旨在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支持系统以帮助父母参与儿童的教育。

HIPPY的核心是家访。家访是一种以研究为基础的、具有较高成本效益的服务方式，它将家庭与教育资源紧密结合。在每周一次的家访中，家访者采用角色扮演（Role Play）方式，充当父母或孩子角色，〔8〕以促进父母对儿童发展的理解，增加父母观察和理解儿童学习过程的能力，促使父母成为儿童发展的更好引导者。专业协调员为家访者提供每周和定期的在职培训，以增加家访者的专业知识和信心，提高家访的有效性。

小组会议是HIPPY的重要一环。小组会议每两周一次，旨在促进家长的彼此学习、经验共享。小组会议期间，首先会回顾上周的活动并进行经验总结，其次会讨论下周的家庭教育活动内容，最后会具体安排组织父母参与丰富的活动，活动主题由家长自由选择，可涉及育儿、就业、学校/社区/社会服务和个人成长等方面。〔9〕HIPPY在小组会议期间提供托儿服务，以促进儿童的社会交往能力。endprint

二、HISD HIPPY的评价体系

HIPPY的效果评价由Texas HIPPY Center组织发起，以HISD中参与过HIPPY的儿童为评价对象，以2009～2010学年为时间起点，对7年间的项目效果加以测评。该评价可为后续项目内容与方法的选择及项目实施举措的调整提供有效依据。〔10〕

（一）评价工具

1.通过数据库收集信息。首先由HIPPY的行政人员建立3～5岁年龄段参加HIPPY项目儿童的信息数据库。HISD的学生在注册时会使用公众教育信息管理系统（Public Education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ystem，简称PEIMS），在该系统中被验证为参与HIPPY的儿童的数据将在比对分析中形成学年度HISD HIPPY学生数据（包括学生入学率、人口特征和学术成绩等项目）。〔11〕

2.通过CIRCLE系统监测儿童的发展进度。CIRCLE儿童进度监测系统是一个技术驱动的进度监测工具，该工具已在多个有关儿童学习的研究中被证明具有高度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并与Head Start儿童发展和早期学习框架保持一致。CIRCLE系统旨在测试儿童在特定技能领域的技能习得与进展情况，提示教师关注个别儿童的不发达技能领域。〔12〕HIPPY每年对参与项目的儿童进行三轮测试，分别安排在年初、年中和年末。第一轮测试是预测试，旨在考察儿童的初始知识状态，第三轮测试是后测试，旨在考察儿童的学校准备状态。CIRCLE测试项目包括快速词汇命名、快速字母命名、字母—声音对应、故事回顾理解、社会与情感发展、学习方法掌握和身体健康发展等。CIRCLE的监测结果可即时生成报告，显示儿童在个人、小组、班级、学校甚至地区中的技能水平。CIRCLE系统会用明确的视觉指标标记低于既定基准的儿童，并依据儿童特征和既定指向的推荐活动链接向教师提供信息，以便教师为儿童规划课程，作出有效的教学决策。

3.通过Bracken项目评估儿童的入学准备状况。Bracken入学准备评估（Bracken School Readiness Assessment，简称BSRA）旨在评估儿童的概念获得情况和语言技能水平，以此衡量HIPPY儿童的入学准备状况。BSRA评估大约需要15分钟，其中的认知的测试由Pearson Education开发。该评估项目专为幼儿园至小学二年级的儿童设计。在HISD HIPPY中，项目人员会在学年伊始对3到5岁的儿童进行前测，期末进行后测。〔13〕BSRA主要测量6个方面的内容：（1）颜色——考察通用颜色名称和常见颜色的识别情况。（2）字母——考察大小写字母的识别情况。（3）数字/计数——考察单位和双位数字以及计数对象的识别情况。（4）测量——考察演示或描绘代表测量的詞（如高、宽等）的掌握情况。（5）比较——考察匹配或区分特定属性对象的能力。（6）形状——考察根据名称识别基本形状的能力（Think Tonight，2014）。

4.通过PFS测查家长的育儿水平。2004年，美国社区儿童虐待预防中心启动了由联邦政府资助的社区儿童虐待预防项目（Community Based Child Abuse Prevention，简称CBCAP）。保护性因素调查（The Protective Factors Survey，简称PFS）是为开展该项目而开发的评估工具，由FRIENDS与堪萨斯大学教育研究所（ University of Kansas Institute）合作研制。〔14〕在HISD HIPPY中，PFS由家访者对参与HIPPY的父母实施，一次测试耗时约10～15分钟。该测试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人口学资料，由家访者填写；第二部分为家庭保护因素，由家长填写。〔15〕人口学资料部分要求家长提供有关家庭组成、收入和服务参与等信息，家庭保护因素部分要求家长对家庭功能/弹性、社会支持、具体支持、培养和依恋以及对育儿/儿童发展的了解五个方面作答。PFS的主要目的是帮助HIPPY更好地评估家庭保护因素的变化，并向机构提供反馈，以便持续改进和评估，从而提升项目质量。

（二）评价结果

2015～2016学年，HISD参与HIPPY的儿童在评估中阅读和数学平均得分分别为132.0和131.8，比全区其他儿童的平均得分（分别为130.8和131.0）要高。CIRCLE儿童进度监测系统结果显示，HIPPY儿童的阅读和数学平均得分高于区域总体平均水平。Bracken入学准备评估中，HISD HIPPY儿童在6个子量表项目（颜色、字母、数字/计数、大小、比较和形状）中的平均得分较上一学年有显著提高（p<0.01），亦高于同期区域总体平均水平。这表明HIPPY对儿童的入学准备具有积极影响。PFS评估显示，参与HIPPY的家长在管理日常问题和处理危机能力上有所增强，并正在获得对儿童发展和育儿策略方面的更多了解。

（三）评价的局限性

HISD HIPPY的评价对儿童的外部环境因素给予了充分重视，在评价工具设计和结果分析中都突出强调了儿童种族、家庭环境、社会经济地位等因素对学前儿童发展的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学前教育和家庭教育对儿童入学准备和终身发展的重要性。但这种评价忽视了儿童的气质类型、学习态度、学习兴趣、主观能动性等。过度关注外部环境因素反而容易使不利环境障碍化，影响处境不利儿童的发展。

三、启示

HISD HIPPY的评价以详实的数据信息、多维度的评价工具、清晰而详尽的评价结果，助推HISD学前教育的科学化、合理化。HISD HIPPY的评价可为现阶段我国学前教育项目的评价提供经验。

（一）强化学前教育项目的追踪研究意识与能力，建立相应的数据库

HISD HIPPY建立了参加该项目儿童的信息数据库，以便于将此与儿童进入学校后的信息数据加以比对，以获得参与项目儿童的有关信息，从而有利于开展进一步的纵向和横向研究。数据库的建立为项目评价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利于对项目的有效性进行科学评价。当前我国有关学前教育的评价研究较多，但类似于HIPPY的评价研究还很缺乏。这种具有大样本、数据库、追踪性的评价研究，对有效提高教育决策的针对性、准确性和科学性具有积极意义。研究者认为，我国各级教育主管部门及学前教育研究人员可在参考国内外各种学前教育项目评价研究的基础上，建立我国儿童发展的数据库，以强化追踪研究意识与能力，开展符合我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学前教育项目追踪研究，以为教育决策提供有说服力的支撑。endprint

（二）重视儿童的主观能动性，拓宽评价研究的视角

外部环境因素对儿童发展具有重要影响作用，但气质类型、学习态度、学习兴趣等儿童本身的特点及主观能动性对儿童的学业成就亦有巨大影响作用。美国高瞻课程（ High/Scope）的儿童发展评价内容设计了主动性、社会关系、创造性表征、数学和科学等6大方面32个观察项目，兼顾了儿童发展的内外部因素。研究者认为，内部因素对儿童发展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HISD HIPPY的评价在这方面的确有所忽视。有鉴于此，对于学前教育项目评价，我们应拓宽研究视角，重视对影响儿童发展的内外部环境因素进行全面评价，真正开展“以儿童为中心”的评价研究。

（三）实施多维度评价，以完善学前教育项目评价体系

HISD HIPPY有数据管理专家负责数据采集与项目评价，评价首先采用数据库收集儿童的基本信息，接着每年使用CIRCLE监测系统对儿童进行三轮测试，再依据Bracken项目评估儿童的概念获得和语言技能水平，最后采用PFS测试家庭中的保护性因素，调查家长的育儿水平。这样形成了一个涵盖基本信息、发展进展、技能获得以及家长育儿水平调查的多维度评价体系。我国在开展有关学前教育项目的评价时，也应对儿童的基本信息、发展进展和家长信息等方面内容进行科学、有效的分析，以建立一个全过程、全方位、系统化的项目评价体系，构建一个科学的、符合国情的项目评价模型，形成一套科学合理的评价工具，〔16〕培养一批专业的学前教育项目评价人员，以全面评价有关学前教育项目的实践效果，提高教育决策的科学有效性，最终不断提升我国学前教育的质量。

参考文献：

〔1〕〔2〕Hippy International.Early history〔EB/OL〕.〔2017-02-24〕.http：//hippy-international.org.

〔3〕〔4〕〔5〕Hippy USA National Office.The HIPPY model〔EB/OL〕.〔2017-02-24〕.http：//www.hippyusa.org.

〔6〕〔7〕Hippy USA National Office.Coordinator and home visitors〔EB/OL〕.〔2017-02-27〕.https：//www.hippyusa.org.

〔8〕〔9〕BAKER A J L， PIOTRKOWSKI C S，BROOKS-GUNN J.The effects of the home instruction program for preschool youngsters on childrens school performance at the end of the program and one year later〔J〕.Early Childhood Research Quarterly，1998，13（4）：571-588.

〔10〕〔11〕Houston Independent School District Office. HIPPY brochure〔EB/OL〕.〔2017-03-05〕.http：//www.houstonisd.org.

〔12〕ROBERT H BRADLEY，BARBARA GILKEY.The impact of the home instructional program for preschool youngsterson school performance in 3rd and 6th grades〔J〕.Early Education and Development，2002，13（3）：301-312.

〔13〕〔15〕PANTER J E，BRACKEN B A.Validity of the bracken school readiness assessment for predicting first grade readiness〔J〕.Psychology in the Schools，2009，46（5）：397-409.

〔14〕Friends National Center for Community-based Child Abuse Prevention.Protective factors survey〔EB/OL〕.〔2017-03-05〕.https：//friendsnrc.org.

〔16〕楊晓丽，潘月娟.构建高质量的早期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基于美国印第安纳州和中国北京市托幼机构教育质量评价体系的对比分析〔J〕.幼儿教育：教育科学，2016，681/682（1/2）：91-9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