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天越(长沙市南雅中学高1502班)
文人界的幽默扛把子进刑场都不忘恶作剧
文/江天越(长沙市南雅中学高1502班)
金圣叹(1608.4.17—1661.8.7)
名采,字若采。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别号鲲鹏散士,自称泐庵法师。主要成就在于文学批评,对《水浒传》、《西厢记》、《左传》等书及杜甫诸家唐诗都有评点。
中秋佳节,当普通人家忙着张罗团聚的大小事时,文人骚客们也大多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舞文弄墨。在几百年前的一个中秋节,倏尔彤云密布,一时间风雨飘摇。大才子金圣叹面对黑压压的一群人,身后站着提大刀的刽子手,竟无一丝惧色。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似乎并不在意。行刑前在狱中还对出了困扰他良久的题对,那是他上山求佛经时长老出给他的难题:半夜二更半。
多亏儿子刚刚提了一句今天是中秋,才有他最后的妙答:中秋八月中。
寥寥五字,却形式正而意境齐,实为精彩。
刑场上的他面对中秋就飘落的大雪,又不禁诗兴大起:
天公丧母地丁忧,万里江山尽白头。
明日太阳来作吊,家家檐下泪珠流。
不忍看其他人行刑时的惨状,于是幽默大师决意幽默到底。他对刽子手说:“我手里有二百两银票,先杀我,银票就归你。”刽子手一听很高兴,手起刀落,到头来哪有什么银票,只从金圣叹两耳滑落出两个纸团,一个写着“好”,一个写着“疼”。
具体完成结账登记、核对账目、记账凭证编制、会计明细账,完成财务主管交办的工作。会计需做到账务的处理手续完备以及数据准确、账目清楚。坚决杜绝对账目中不合规、不合法的原始凭证的编制,及时处理及化解,上报单位会计主管。
我所认识的金圣叹,不是什么“中国白话文学运动的先驱”“天才的文学批评家”,我所认识的他,拥有任何一位书中的文人无法企及的真实,他并不是飘飘如仙,而是真正有血有肉的。的确,他不如乱世中的美神李清照那般出身显赫,富贵无忧;不像因才生祸的苏东坡,哪怕遇上乌台诗案,依旧那么纯净空灵。他考过科考,戏弄过考官;他题过反诗,抨击过当权者,他也曾装神弄鬼想着能补贴家用,也写过些烂文传世,被后人嫌弃。
如果说那些风华绝代的大家是需要我们仰望甚至于膜拜的存在,那金圣叹则更像是一个普通人。金圣叹以评点闻名,尤其是他评的《水浒传》《西厢》,无人能及。语文课本里的金圣叹,面对《林教头风雨山神庙》中“那雪正下得紧”一连蹦出三个“妙”字。既是称赞施耐庵用词之精巧,又像是夸自己敏锐的观察和独到的见解。
文学史学家们说,金圣叹是细读文本批评法的开创者,一字一句,一丝不苟。他自己则更关注阅读时的“灵性贯通”,他觉得大家读书都靠一副“手眼”,不同之处只不过在于他自己读书遇见“最妙”能一下“被灵眼觑见”同时又“放灵手捉住”罢了。只是他也不很谦虚:“觑见是天付(赋),捉住须人工也。”
除了评点,对联也是他的钟爱。同是中秋,金圣叹还有一联久来为人们玩味: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据说一直拖到这年结束才有下联: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这般精工巧思,好不厉害。
金圣叹写对联、对对联也不说要刻意出些作品,他把这项“高技术”的活儿完美地运用在生活中。就如我们发微博刷动态,写对联是他的生活记录。只是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有心人,平日的清贫简单,轻轻几笔,一下子让生活充满了朝气。
说到金圣叹这般自娱自乐,又不得不谈他的幽默天赋了。别人的幽默也许只是一种形式,像纪晓岚堂上智对的几句俏皮话,或是契诃夫短篇小说里的可怜角色。而金圣叹,却将幽默进行到底。
我想,金圣叹经历明清两代,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一直没有入朝做官,大概和他对待科举考试的游戏态度有很大关系。换句话说,他把幽默带到了考场上。金圣叹前前后后参加乡试会试若干次,几乎只要看试题不顺眼,就开始“淘气捣乱”,先是曲解试题,恣意涂画,又是在试卷上公然质问考官。最后的结果也让人哭笑不得:没有什么重大惩处,禁考而已。
在我看来,金圣叹不可能没有“学而优则仕”的能力,他可是在禁考后改名换姓考了个第一名的。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以一种不犯法的方式挤占公共资源,捣捣乱,以示对清朝统治者以及官僚主义的极度不满。
金圣叹就是这样一个逍遥者,无所畏惧洒脱地生活着。胸无大志,也未曾碌碌无为。每天被自己的机智逗乐,好不自在。
这般旷达,大概是评点庄子带来的额外好处,像他这样近乎“没心没肺”的乐观主义者是受不到什么委屈的,也难怪只需要想着“生死迅疾,人生无常,富贵难求,从吾所好,则不著书何以活?”这是一个文学家最好的状态之一,像他这么快乐的,恐怕也只有陶公了。
一介贫苦书生,不愿为官,又怎能不找些副业维持生计呢?而金圣叹自幼学佛,理论储备算得上相当丰富的。于是,利用自己的优势,便开始了扶乩之程。扶乩,我们理解为一种迷信活动即可,大约就是金圣叹借己之口,来传递魂灵的旨意。如此看来,这样类似蒙骗谋财的手段遭到人们的批判就不难理解了,可扶乩真的就是他人生的污点吗?
我认为那绝不是。就算彼时扶乩之风盛行,很多人都感到自己被欺骗,把从业者打为“骗子”,金圣叹也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江南大文人家族叶家三女儿叶小鸾,十七岁那年害疾丢了命,此后叶家连连受挫,一岁三伤,不得不请自称泐庵法师的金圣叹登门作法。泐师到叶家后为逝者扶乩,其中与小鸾的“审戒”一节令人动容。其中几句很打动我:
曾犯盗否?
曾犯。不知新绿谁家树,怪底清箫何处声。
曾犯痴否?
曾犯。勉弃珠环收汉玉,戏捐粉盒葬花魂。
曾犯恶口否?
曾犯。生怕帘开讥燕子,为怜花谢骂东风。
金圣叹对自问后的自答,出人意料地吻合一个少女的精神气质。我们读来,句句至情至性,对叶家人来说,怕更是句句催人泪下吧。
他的挑剔,他的讽刺,他的唇枪舌剑此时都不见踪影,只有他心底那块最为柔软的地方在感知着人情冷暖,在指引他浪漫地给予人们美好的愿景甚至于生活的希望。
也许,今天我们不再需要一个评点《水浒传》酷爱对联的金圣叹,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我们需要从金圣叹身上学到那种乐观幽默、宠辱不惊并且时刻保持着本心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