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莉
摘要:著名的文学家和翻译家林语堂先生旅居美国三十多年,期间著译了多部文学作品,当中无论是文学创作如《京华烟云》、《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孔子的智慧》、《老子的智慧》等,或是译著如《浮生六记》、《东坡诗文选》、《幽梦影》、《板桥家书》等,都展现林先生非凡超常的语言能力,也映射了他深藏于骨髓的东方文化情结。《中国日报》这样评价林语堂:“林氏可能是近百年来受西方文化熏染极深而对国际宣扬中国传统文化贡献最大的一位作家与华人。”文章从林语堂先生的内心世界出发,研究他如何将中国传统文化在文本中展现给英语国家的读者,探索他对于中国和传统文化的赤子之心。
关键词:东方文化情结传统文化文本选择;文化补偿
引言2013年3月,习近平同志在中央党校80年校庆的讲话中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言下之意对于回归传统文化,追根溯源,传播中华优秀文化的决心十分坚定、明了。他提出要用读者:“乐于接受的方式,易于理解的语言”作为对外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手段。这个建议不由让人想起身兼五四文坛上著名作家和翻译家双重身份的林语堂先生,在其众多的翻译作品中,他以幽默、达观的笔触,“两脚踏东西文化”,在两种文化的碰撞中找到良性的平衡点,为中西文化交流做出卓越的贡献。
一、比较林语堂先生的东方主义与东方文化情结
林语堂先生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情结和皈依并非一蹴而就、与生俱来的,而是有一个逐渐发展和不断加深的过程,他对于中国文化的复杂情感,就如他在《八十自叙》所说的那样,是“一捆矛盾”。
(一)不可避免的东方主义(Orientalism)
“东方主义”一词容易令人望文生义,认为该学问源于东方且真实地反映了东方世界的有关文化和现象。而事实上,东方主义由美国著名学者萨伊德在1978年出版的《东方主义》一书中提出,其概念基于葛兰西的“霸权”论。在书中分析了东方主义的三层含义:1、它是对东方的全面研究,任何一个人在任何领域中从事关于东方的教学、写作以及科研活动都可以被称作是“东方主义者”;2、它是一种建立在“东方”与“西方”的本体论和认识论差异的基础上的思维方式,文学家、哲学家和理论家们以这种差异为出发点进行研究,建构自己的理论;3、它同时也是西方世界用以征服东方的产物。从萨伊德的释义中可看出,东方主义在本质上是存在偏见和派别性的,代表了东西方力量比較的强弱,而在20世纪的30年代,很显然当时的美国处于强势,而中国则处于弱势。作为一名文学家和翻译家,在选择文本进行创译时,必然不得不考虑强势语读者的主流需要。
林先生出生于基督教家庭,父亲林至诚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及牧师。他6岁就读于教会办的小学,及至17岁就读于圣公会所办上海圣约翰大学,这所大学以教英文著名,林先生说自己在这里“把英文学通了”。在进入清华大学之前,他所受之教育基本与西方文化有关,这奠定了他早期“西学东渐”的特点。另外,林先生的大部分文学作品都是在美国生活期间创、译的,为了在美国取得话语权,得到认可,他在一些作品中不得不对中国文化标准稍加修饰,从美国读者的角度和需要来选择作品的内容,因此其笔下的东方是经过一番加工和雕琢的。再者,林先生同时受中西方文化的熏陶,虽则是传播中国文化,但笔触却是带有温和、幽默的西方况味的,这与同时期鲁迅先生犀利、辛辣的文风截然不同。最后,我们还原到其创作《吾国与吾民》和《生活的艺术》等作品的时代背景中来看看。当国人在战火中躲警报时,林先生却在万里之外的他乡悠然、闲适地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向西方介绍了中国传统的生活哲学和文化思想,其所描绘的中国文化中品茗茶、赏雪、弄月之类的闲情逸致与同时期的国情落差甚大。因此虽然林先生从美国读者的视阈来描绘中国形象,受到了西方世界的热烈欢迎,并通过中国民族文化资源为自己在美国树立了个性和标签,但正由于这种置身事外,当时其作品在国内并不讨好,甚至受到抵制。
虽然为了迎合西方读者的口味,林先生选择了轻松、幽默的笔触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而避开了当时国内真实的战乱、苦难,而且因此而受尽国内一些同行的唾弃和谩骂,但从今天的视角来看,也许他对于当时苦难国情的回避,是希望通过那些能体现人类共有情感和价值的内容来更广泛地传播中国文化。
以上是东方主义在林语堂作品中的体现。虽然他生活在西方,无法避免地站在西方的角度来认识和阐释中国的本土文化,但作为一名具有双重文化身份的学者,他的思想体系中,始终都存在着浓厚的东方文化情结。
(二)难以割舍的东方文化情结(the Complex to Oriental Cultures)
1974年,同样对翻译有独到见解的曾虚白先生在林先生80寿诞时,为其送上一帧白话立轴,上书“谢谢你把渊深的中国文化通俗化了介绍给世界”,据说林先生对此立轴甚为欣赏。实际上他在1936年旅居美国后,其对中西两种文化的传播重心已然落在了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文化方面了,开始“对外国人讲中国文化”的过程。他行走于字里行间的民族情感,其著译文本中所包含的东方文化情结及其对传统文化的皈依仍值得今天的人们去学习和仰望。
林先生的东方文化情结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一种突发奇想。他出生于福建省漳州市龙溪县坂仔镇,所谓“坂”是指山坡、斜坡。家乡的崇山峻岭、山水人文对其一生的影响巨大。他的次女林太乙曾引用父亲的一段话来描述他对家乡的情感:“你要是生长在山地里,担保一辈子是个山地的孩子,永远不变。山影响了我对人生的看法……我有这些健全的观念和简朴的思想,完全是得于闽南的秀美山陵,我仍然用一个简朴的农家子弟的眼睛来观看人生。”因此林先生的东方情结根深蒂固,尽管远离故土而长期旅居异国,但早期所受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已根植于血液之中。林太乙在《林语堂传》中写到《天下月刊》的主编温源宁先生留学归国后,“穿的是英国绅士的西装,手持拐杖,吃英国式的下午茶,讲英语时学剑桥式的结结巴巴腔调,好像要找到恰到好处的字眼才可发言。”而自己的父亲则“与温鲸宁不同,不肯穿西装,讲英语时故意带点宁波口音。”这段描写让人莞尔,忍不住想象林先生的顽皮,也体会到他着意流露的东方情结。endprint
另一方面,这种情结产生的也与他在西方国家难以找到归属感有关。林太乙写道“那时候的美国是白人的天下,白人种族歧视很深,对黄种人与对黑人一样,简直不把他们当作人看待。他们称中国人为Chinaman或Chink,而不說Chinese,是一种鄙视。” 1932年赛珍珠女士的《大地》一书获得普利策奖,西方读者开始对中国及其国人有所认识,对the mysterious orient(神秘的东方)和the inscrutable Chinese(不可了解的中国人)有了很大的好奇心。在种种内外因素的驱动下,林先生在中西方文化徘徊许久的脚步终于企定,他后期的著译重心落在了传播中国文化上,于是就有了《吾国与吾民》、《孔子的智慧》、《京华烟云》和《生活的艺术》等用英文写作的作品,以及《东坡文选》和《浮生六记》等译作。同为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国文化的另一位作家赛珍珠对《吾国与吾民》的评价颇高,认为它是“关于中国最完备、最重要的一本书。”
我们在林先生一些文学作品中也可以体会到他的东方文化情结,在《浮生六记》的译文中,他用“异化”的翻译手段保留了中国文化的“异国情调”。如把“馄饨”音译为“Wonton”;“八股时文”直译为“eight-legged essays”;“狐狸精”直译为“fox-spirit”,诸如此类。林先生用自嘲的“愚蠢的翻译”方式,将中国的文化习俗和语言特点原汁原味地展现给西方读者,带着他们感受东方文化的特点与风情,更富有层次感和美感。
二、林语堂文本中流露的东方文化情结及其传统文化皈依
林先生在《吾国与吾民》中这样评价自己对中国语言和母语文化的了解匮乏“Before my teens I knew Joshuas trumpets blew down the walls of Jericho(《圣经》旧经:约书亚记中的故事), but I did not know until I was about thirty that when Mengchiangn(孟姜女) cried over the bones of her husband who had died building the Great Wall in conscript labor, the torrent of her tears washed away a section of the Great Wall.”(译文:当我少年时我即知晓约书亚列队吹号“吹”塌耶利哥城墙,但却到约30岁才知道孟姜女在因修建长城而死的夫君白骨旁悲号哭泣,她滂沱的泪水冲塌了长城的一角。)其后为了“弥补”自己对中国文化了解的不足,他立刻“恶补”了《红楼梦》等古典名著、学习北京方言、研究文言文等。
思念总是在离别后才开始。林先生在旅居海外数十年的时间里,不论是著书立说,还是讲课演说,处处表现出对民族文化,对祖国人民的深情厚意。若真要说有什么偏颇的话,此时的林先生也已然偏向了母语文化,正如施建伟在《林语堂在海外》第十七章-乡情:浓的化不开中所写 “他有时会过分美化中国文化中不该美化的东西 ‘月亮也是中国的好,这才是林语堂的写照。”
(一)文本的选择
作为学贯中西的作家和翻译家,不论是文学创作还是翻译作品,林先生大多以中国文化为依托,以英文语言为载体,从选择写作素材、翻译文本到形成作品的过程基本都带有翻译的性质。而大多数的翻译家在选择文本时,往往表现出比较明显的个体特点和倾向,如翻译家杨宪益多以中国古典名著为翻译文本,作品有《红楼梦》、《老残游记》、《儒林外史》等;而查良铮先生则选择以外国诗歌为主要翻译文本,包括有普希金、雪莱、拜伦等外国诗人的诗作。此外,翻译文本选择还受到目的语文化和源语文化之间强弱较量因素的影响,一般情况下,文本的选择较多考虑到强势文化读者的主流期望和需要。基于以上两点原因,林语堂著译作品在文本选择上具有以下特点:
1、其文本选择体现了他从“西学东渐”到“东学西渐”的变化过程
初创《语丝》时,林先生的重心主要落在“对中国人讲外国文化”,主张“惟有爽爽快快讲欧化之一法,才能改造国民性的弱点。”希望以西方的文化价值观来改造中国的国民性。而到了20世纪30年代,林先生开始致力于中西文化的互补溶合,试图在传统文化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于是有了《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和《京华烟云》等著译。林先生后期的著译文本选择已经侧重于“向外国人讲中国文化”,并在此后30余年里用英语进行创作,编译了《孔子的智慧》和《老子的智慧》两部作品,将中国的儒、道精神介绍给西方世界。林先生心中的东方文化情结影响到了他对翻译文本的选择,正是在他的这些著译中,中国文化走向了世界,西方国家开始对中国文化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
2、文本中的儒道思想、女性观和文学性体现了其构建中国形象的愿望
从《孔子的智慧》和《老子的智慧》这两部作品中可看到林先生对于中国儒家和到家思想的推崇,通过他的妙笔,既向西方世界介绍了以“礼法为纲”的儒家精神,又传播了“崇尚自然、追求浪漫”的道家精神。其实我们从他作品中的中庸哲学、恬淡幽默也可看出他的生活态度及其文本特点。也正是在这一态度之下,林先生才在国内一片水深火热之际,成就了《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等闲适、悠然的英文创作。他的目光和胸怀超越了现实情势,更多、更远地投向了中国与西方世界沟通上,向西方读者介绍一个从远古走来的深沉、真实的中国。
另外,林先生对译作《浮生六记》中女主人公“芸”的欣赏表露了他的女性观,他认为“芸”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而在《京华烟云》所塑造 的 “木兰”、“曼娘”则是一个性反叛、一个恪守儒家礼教,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林先生既提倡女性自由解放又落后保守的女性观。
再有,林先生深厚的中国文化功底和对中国传统文学一贯的浓厚兴趣及深入研究,成就了《东坡文选》、《苏东坡传》、《幽梦影》、《桃花源记》、《声声慢》等著译。尤其对苏东坡、陶渊明等诗人,除了他们的诗作,林先生对于他们的超然世外的生活态度也尤为赞赏。他们闲时、惬意的生活态度深深打动了他,在翻译他们的诗作的同时,林先生也是在向西方世界娓娓吟咏东方的人生哲学。endprint
林先生内心的东方文化情结和当时西方社会的外部环境诉求影响了他对于创、译文本的选择,在确定了文本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采用何种翻译形式与策略,才能在不影响阅读理解的前提下,让西方读者从文本中更好地体验中国文化的“异国情调”。
(二)林语堂文本翻译中传递的中国传统文化与神韵之美
1、通过文本中的文化补偿(Cultural Compensation)传播中国传统文化
如前所述,林先生在翻译中所选的汉语文本主要是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这些作品的原文文本中所隐含的文化内容对于外国读者来说,如不采取一定的翻译手段,必然产生一定障碍,难以让他们精准理解原文的信息和精彩之处。对此,林先生采取了文化补偿的方法,通过文内增译、文内注释和文外注释三种手段来弥补原文中的“文化缺省”和“情景缺省”。
如《京华烟云》中的例文:“…and because there were hunhun, or bandits, outside Yungtingmen Gate, they must go by way of the Marco Polo Bridge, and follow the route to Chochow before they struck southeastward.”,中文意思“……又因为在北京永定门外有‘混混儿,他们必须取道卢沟桥,到涿州,再折往东南”(张振玉译)。林先生用音译+or+文化补偿的方式,在文内对“hunhun”进行增译,在不影响阅读效果的情况下,保持了中国方言的特色,煞是有趣。又如“Now, the grandmother had brought from Shantung some countrystyle tsungtse. These were solid triangles made of glutinous rice stuffed with ham and pork or black sugar and beam flour, and wrapped in bamboo leaves and steamed.”,即“祖母从家里带来了一些山东式的粽子。里面的馅是火腿、猪肉或黑糖、豆沙。”(张振玉译)林先生通过“These were solid triangles…wrapped in bamboo leaves and steamed”将 “山东式的粽子”在文内直接补充解释,既保留了母语的语言特色,又能照顾到读者的阅读理解需要,可谓两全其美矣。
再如他在《京华烟云》中“If she was the chiajen (talented beauty) he was not the tsaitse (peot-lover) of the romances.”直接对“佳人”和“才子”先音译,再用文内注释的方式进行文化补偿,对西方读者来说,既能领略到东方文化风情,又不影响其对作品的理解。还有,在《幽梦影》“有山林隐逸之乐而不知享者,渔樵也,农圃也,缁黄也”的译文中 “…there are those who have the beauties of forests and hills before their eyes, but do not appreciate them – the fisherman, the woodcutters, peasants and the black and the yellow[Buddhist and Taoist monks].”林先生则先用直译的方式“the black and the yellow”翻译文中的“缁黄”,然后再用文内注释的方法进一步解释,将文本的深层文化含义“僧人缁服,道士黄冠”表达出来,达到形式和内容兼顾的效果。
又如他在《浮生六记》中“迁仓米巷,余颜其卧楼曰宾香阁,盖以芸名而取如宾意也。”的译文“After we had moved to Tsangmi Alley, I called our bedroom the ‘Tower of My Guests Fragrance, with a reference to Yüns name, and to the story of Liang Hung and Meng Kuang who, as husband and wife, were always courteous to each other ‘like guests.”后对“芸”加脚注“‘Yün in Chinese means a fragrant weed”通过这种方法使读者理解文中女主人公“Yün”所蕴含的“香气浓郁的草本植物”之寓意,使得“Yün”的中国传统女性形象更跃然纸上。
2、通过“忠、顺、美”标准(faithfulness,smoothness and beauty)传达东方文学的神韵
林语堂先生的文本多为中国古典文学,其中更不乏诗词作品,由于韵文在句式、声音和节奏等方面与其他文学形式有一定的区别,因此是个翻译的标准自然与其他文本相比较存在著特殊性。林先生对于翻译标准,提出了三个方面的原则:忠、顺、美。这三个原则从他的作品中可见一斑。如沈复的诗句“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若按照逐字直译的方式,句中的“侵”、“染”、“肥”则分别是“invade”、“dye”和“fat”,而林先生则将诗句翻译为“Touched by autumn, ones figure grows slender; soaked in frost, the chrysanthemum blooms full.”用“touch”、“soak”和“bloom full”更加传神达意的翻译出诗人的感怀和诗歌的美感,忠实于诗句的原意。
再以苏东坡一首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中“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的译文为例:endprint
With a thousand words from our pens,
And ten thousand volumes in our breasts,
We thought it not difficult to make our
Emperors the best.
林先生不仅在译文形式上体现了原诗句的节奏感和错落有致,且做到了偶句押韵,展示了他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翻译技巧。其中既有对“千字”、“万卷”的直译,又有将“尧舜”直接置换为“Emperor”翻译策略,他在两种语言中顺畅、自由地切换,既照顾到译文的形式和读者的理解,又将其中蕴含的意义和文化特点表现出来。
在审美方面,林先生认为翻译是一门精致的艺术,而美感则是翻译者的责任。他将李清照《声声慢》开头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翻译为“So dim, so dark, So dense, so dull, So damp, so dank, so dead!”他通过 “dim”、“dark”、“dense”、“dull”、“damp”、“dank”和“dead”将原文中叠音词的特点重现并真实的传达了原文的意义,向西方读者渲染诗词中早春时节伤感的愁情,富有艺术感染力。
三、当代中国文学届对林语堂的研究情况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和漫长的大萧条,失业与贫困、焦虑与哀愁笼罩在其上空,成为迫切的社会问题。而此时的文学风格也悄悄发生转变,作家们从20年代的个人哀伤颓靡、厌战反战的情绪中跳出来,将视角转向底层的人民和社会问题。林语堂也适时地选择了闲适、幽默、性灵的文体,将中国哲学中的“老庄之精神”和“孔孟之面目”呈现给西方读者,宛如徐来的清风,使生活在高压、忧虑中的他们从现实得以片刻抽离,在东方哲学和文化中寻得片刻的安慰,随林先生的笔触在书中观山、鉴石、赏雪、养花、蓄鸟、听雨、吟风、弄月……因此,他的作品受到当时美国社会和读者的欢迎,曾四次提名诺贝尔文学奖,被美国文化界列为“二十世纪智慧人物”之一,奠定了他在世界文坛的地位。即使在现代,他在国际上依然扮演着中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角色。美国前总统布什评价林语堂:至今还影响着美国人的“中国观”。
然而,与国外大热的情形截然不同的是,由于林先生笔下的中国与当时实际国情落差大,他超越政治、社会、道德而选择向西方世界介绍“另类性质”的中国文化,使得他本人及其文学作品在国内很长一段时期内难以得到真正的重视和研究。值得欣慰的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随着中国经济改革开放的潮流,林先生的作品始在国内“解冻”,在1989年一年内,上海书店推出了《京华烟云》、《武则天正传》、《朱门》、《风声鹤唳》、《苏东坡传》、《中国传奇小说》等十几本书。另外也出现了一批研究林语堂作品的学者,如唐弢、万近平、施建伟、王兆胜等,他们也纷纷出版了《林语堂论》、《林语堂评传》、《林语堂研究论集》、《林语堂与中国文化》、《闲话林语堂》等论著,对林语堂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借鉴意义。甚至在1991-1993年,还成立了以福建的华侨大学海外研究所为核心的林语堂研究学术群体。
纵观这些有关林先生的学术研究和资料、论著,其文学价值主要体现介绍林先生的生平传记和中西文化思想,大多为传记。直到近几年,对他的研究才进一步深入到:从哲学观、美学观、翻译观和文化观等,全方面挖掘林先生在文化外交方面的貢献和作用。不过,相对于其他同时期的文学家,目前对林先生的研究还不够,还需继续研学他所留下的丰富文学遗产,为当代中西文化交流做一个借鉴。
四、结语
以林语堂先生为代表的老一辈文学家、翻译家,他们所处的时期与今天全球化发展趋势相似,也恰逢留学、旅居海外的热潮。英语也是他们所熟练掌握的一门外国语言,但他们却能站在一个较为“厥中”的立场来处理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之间的关系,使英语真正成为文化交流的桥梁,而非偏向一端的灌注西方文化、思潮的工具。王兆胜在《林语堂 脚踏中西文化》一书中对林先生的总结很好,说他有“西洋头脑”和“中国心灵”,这个评价一针见血,而这种品质和特征也是现代学习、使用英语者所应该具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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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广东省粤东技师学院,广东 汕头 51504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