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里走出的简·奥斯丁

〔英国〕菲奥纳·麦克唐纳

为纪念简·奥斯丁逝世两百周年，大英图书馆搜集并展出了作家早年间使用的三本笔记本。牛津大学英语系教授凯瑟琳·萨瑟兰认为，简的早期作品与后期作品似乎展现了截然不同的风格。早期作品描写了许多性丑闻、女性酗酒和暴力，而后期作品则倾向于刻画压抑且现实的社会。

四十年来，这位天才作家的三本笔记本首次在大英图书馆与世人正式见面，一个不同的简·奥斯丁亦从三本笔记本中走进了读者的世界。笔记本汇集了作者11岁至17岁之间的作品，包括数篇故事、几张夸张的简笔画和一篇历史歪传。简·奥斯丁模仿18世纪小说的样式，在每个笔记本的封面上写了“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这样的字眼。

大英图书馆策展人桑德拉·图彭认为，虽正如世人所言，简早在少年时期就明确了自己的写作风格，但很讽刺的是，早年间的简却尤为擅长模仿幼年时读过的小说，作品中处处可见18世纪文学的痕迹。譬如她的第一个笔记本分成了12章，除了目录页，还有讨好赞助人的题献。她说这是一部由12章组成的小说，但每章却只有一两句话。她采用了小说的形式，却没有正正经经地写小说。她是故意的。

文风妙趣横生

幽默的文风一直是简的特色。简的早期作品灵动活泼，诙谐幽默，一个豆蔻少女能有这样的创作实属不易，更不用说此少女还生活在18世纪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家庭中。

简的早期作品多是对当时流行的漫画和小说的滑稽模仿：她模仿了她最爱的作家塞缪尔·理查森的经典作品《查尔斯·格兰迪森爵士》；模仿了奥里弗·哥尔斯密的教科书《英国史》；也模仿了散文家约瑟夫·艾迪生和塞缪尔·约翰逊的作品。

简早在16岁时便创作了《英国史》，她从一位偏狭无知的历史学家的角度出发，描述了英国从亨利四世至查理一世的历史。作品第一页底部的一句话便奠定了该作品的戏谑风格：“注：这部历史书中将极少出现日期。”

简的姐姐卡桑德拉还为这本历史书创作了人物插画，插画人物的原型很可能是其亲属，并且更具当代特色，不像来自古宫廷时期的男女。图彭说：“有人猜测笔记本中庄严肃穆的伊丽莎白女王像的原型可能是简的母亲，而其中玛丽女王年轻时期画像的原型可能是简本人。”

家人才华横溢

笔记本是简的父亲赠予她的，可以说，奥斯丁一家都是才华横溢的业余作家。简的母亲会写一些精悍诙谐的短诗、谜语、字谜，她的哥哥詹姆斯和亨利在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和牛津大学求学期间合力创办了一份风格幽默的周报《闲逛者》并且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奥斯丁兄妹自小便用创作的谜语、诗歌、字谜互相娱乐消遣，笔记本就是见证之一。

该系列笔记本是半公开的作品，它们不像许多青少年的日记一般写满了秘密和忏悔，只能自己知晓。笔记本流傳于奥斯丁家族的家人和朋友之间，供读者欣赏或表演，其中大多数还是为家人或朋友精心创作的。

大英图书馆展出的笔记本中还包含简的家人和朋友对她的第三部小说《曼斯菲尔德庄园》的评价，这些评价是由简字字句句抄录的。这一珍贵文件表明了简对读者意见的重视，也表明了她为作品注入幽默元素的能力，因为手抄的评价中亦处处可见她的幽默。《曼斯菲尔德庄园》出版时，简没能收到读者意见，所以这些评价能让她更清楚读者是怎样看待这部作品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对待这些意见的态度：煞费苦心地将这些评价永久保存。正因如此，这些评价本身也成为了她众多作品之一，因为理解再表达的过程本就属于再创造，若评价为口述，简写下这些评价时必定也融入了自己的风格，尤其是负面评价中更是处处闪现着简的机智幽默。

女性独立自主

笔记本中故事的风格与简后期作品的风格相差甚远。萨瑟兰教授认为，夸张的情感、荒谬的情节是她早期作品的特点，但是图彭却认为早期作品比后期作品更生动活泼。因为简早期作品中闪现着的谋杀和暴力元素，多是从她读到的小说中模仿而来，然而这些元素在其后期作品中却消失了。

但前后风格亦有相似之处。三本笔记本的故事中，女性都拥有自信、幽默甚至叛逆的性格特点。例如第二卷《莱斯利城堡》中的女性夏洛特·鲁特雷尔、凯瑟琳、凯蒂；第三卷中的凯蒂、鲍尔。批判性的思维在18世纪创造出了一套通用的讥讽性的文学风格，同时这一思维方式也影响了简后期现实主义框架下的小说风格。

笔记完成后不久，《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诺桑觉寺》就相继出版，我们可以从笔记中看到简小说中主人公的强烈的性格特点的萌芽过程，自主自立的女性早在笔记本中就已出现，例如精力充沛的假小子伊丽莎白·班内特；天马行空的野孩子艾玛·伍德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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