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学记》是中国古代最早的一篇专门论述教育教学和教育管理问题的论著,其中蕴藏着丰富的教育思想,尤其是大学教育思想。《学记》提出了大学教育的目的;规定了接受大学教育的入学标准、具体的教学和考试制度、教师选拔要求等等。从《学记》中可以看到中国高等教育的一些特性,比如工具性和功利性、阶级性和封闭性、倫理性和非学术性等特征。
【关键词】《学记》 大学 思想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7)33-0220-02
《学记》是中国古代最早的一篇专门论述教育教学的论著,其中蕴藏着丰富的教育思想。探讨《学记》的“大学”教育思想,对理解中国早期高等教育的特点很有帮助,并对当代大学教育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大学”教育目的:工具性和功利性
关于教育与社会的阶层、政治、文化等等外部条件的关系,在《学记》的开篇即有明确表述: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谀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这里对教育的目的与功能进行了定位,它阐明了“化民成俗、建国君民”是教育由成的出发点。具体而言,“大学”的目的是培养“化民易俗”,以使“近者悦服而远者怀之”的人才。《学记》中开篇明义阐述的教育目标有两个层面:一是针对统治者,教育要使其具有“建国君民”的统治能力;二是指向普通民众的培养,使其“安分守己”,成为易于控制的顺民,意即“化民易俗”。这充分体现儒家思想中的“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的观点。
《学记》全篇围绕“大学之道”进行论述,这基于作者深刻认识到教育与政治之间的复杂关系,对这种复杂关系的体认使中国古代高等教育的发展仅仅与政治捆绑在了一起。在中国古代教育史中,国家的治理者将教育视为治国安邦的重要手段,尤其认为高等教育目的是服务于政治,在教育内容上侧重于伦理道德,以提高统治阶级的治理能力、奴化劳动人民为主要目标。它体现了大学教育的工具性和功利性,它并不是知识和真理指向的,而是向特定的人和目的服务的,是一种政治工具。此时的“大学”不具备成熟的科学研究和服务经济的功能,在“象牙塔”里注重的是道德的修养和精神的提炼。这与西方大学起源于自律性的行会截然不同,西方大学在行业性和专业性的基础上同时向真理和实用的方向靠近,使得西方大学“为知识而知识”的学术性成为可能。
二、“大学”的选拔:阶级性和封闭性
《学记》中“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古代设学施教,“塾”“庠”“序”对应的是人数规模不等的地区如“闾”“党”“术”,大学则设在天子或诸侯的国都。值得注意的是,乡学和官学之间并不具有衔接关系,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教育系统。真正的大学教育只有在天子或诸侯的国都才有。在天子或诸侯的国都里,“小成”和“大成”是大学教育相互衔接的两个阶段。在《学记》中,大学教育的年限定为两段、五级、九年。第一段包括一、三、五、七学年,是为四级,此“小成”需要七年时间完成。《学记》认为,学生“小成”之后,即可“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能够独立思考,学以致用,在事物的见解上和具体的行动中都能坚定不移,这与孔子所讲“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而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是殊途同归的。
《学记》中的“大学教育”未对入学的学习基础有特定的要求,注重从最基础的教育开始,但是对入学资格进行严格限制,只有君王和贵族的子弟才有机会就读。这几乎完全封闭了平民中的精英进入“大学”的机会,大大减少了“大学”广纳贤才的几率,导致了平民百姓只能另寻其他途径进入统治阶级的行列。在没有入学考试和选拔的条件下,进入“大学”的学生的素质参差不齐,为了保障最终培养出来的人才的质量,大学教育需要进行不断的考核和筛选,以实现大学教育的目的。
三、“大学”教学和管理:非学术性
在《学记》中还涉及到中国古代学校的行政管理制度和规定,这与当时的统治者关心与重视教育和学校的发展是紧密相关的。《学记》不仅宏观地详细描述了古代学校教学管理制度,如入学与视学仪式,对如何严肃学校风纪也给出了非常具有可操作性的管理手段,在微观上也有关于教育方法的见解,如因材施教、循序渐进等。
1.入学仪式
《学记》载:“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这是目前所见古籍中首次对学校开学时之礼仪的描述。对开学的典礼、师生服饰、典礼上的各种祭品要围绕“敬道”来进行。典礼上学生习唱《诗经·上雅》的诗歌,而这些诗歌正式勉励学生学而优则仕的。在《学记》中,学校教育以“官本位”为指导思想,课程与教学都围绕其进行,学习者在无独立思考中埋首经书,对现实和自然问题缺乏关注与理解,造成思维僵化。入学仪式实际代表的是文化隐喻,庄重、严肃的典礼仪式表达的是教育与政治统治之间强制性的规范化关系。在《学记》中记载的入学典礼表明,教育文化的形式隐喻和感召力在先秦时代已进入思想者的视野,并应用于具体的教育管理之中。而这与当代高等教育中的爱国主义教育、思想政治教育是一脉相承的。
2.视学制度
《学记》中有“未卜礻帝不视学,游其志也”的描述,相当于现代的教育视学制度,表明的是对于如何处理政府与教育、学校之间的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卜礻帝”指每年夏季君主所进行的隆重祭奠活动,之后,君主将亲自对学校进行视察,并对学生的学业成绩进行检查。君主视学的主要目的是期望学校能够继承和发扬传统、开启后学。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学记》中不但要求统治者全面检查学校的工作,激励学生的学习兴趣及动力,更以“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来劝导君主,对学校的详细工作和学生的具体学习情况“观而不语”,不随意干涉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与工作。这一思想对现代高等教育的宏观管理思想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3.评价管理制度
评价是教育环节重要的一部分,《学记》中主要建立了学年成绩评价制度。《学记》记载:“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此大学之道也。”这是非常具有现代意义的教育管理与评价,入学、考试时间和考试内容都是现代教育管理中的具体措施与规定,这些规定代表了我国最早的教育督导思想。例如关于学年,《学记》中记载的大学教育为两段,五级、九年。一段七年完成,谓之“小成”;二段九年完成,是一级,考试合格后可为“大成”,这种古代年级的划分也是学生管理措施的一种。
《学记》中的学生管理措施还有一种较为特殊的,即威慑管理制度,这对我国古代教育产生过重要影响,甚至成为其明显特点。《学记》中记载“夏楚(责打学生的苦荼荆条)二物,收其威也”。以“夏楚”责打学生,主要目的是为了显示学校规章制度的威严,对于犯礼者必须严加约束,以严肃的纪律令学生对学校的规章制度望而生畏,心怀谨严。我国古代封建专制教育把体罚当作学校进行学生管理的手段也是具有相当局限性的。另外,《学记》当中出现了“课外活动”的教学管理形式,将正课与课外活动相结合。《学记》中说到:“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学习先王正典),退息必有居学(退居时的学业),……夫君子之于学业,藏焉修焉(入学就业、修正业),息焉游焉(休息时尽心玩乐)。”“居学”就是指退居时进行的学业,“正业”则是指正常的学习先王正典,以“居学”配合“正业”。这种以课外活动补充课内学习,使两者相互促进、相互补充的教学管理形式是非常合理的。
4.教师管理制度
《学记》云:“择师不可不慎也”,非常明确的指出教师和“择师”对于教育的重要性。之后又反复强调“三王四代唯其师”,“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文中对于教师的重要性以及教师与知识、社会风气之间的关系都有非常清晰、合理的体认。比如,认为“尊师”是“重道”的前提条件,尊师是教育事业发展的核心,师乃道之化身,教师与知识之间是天然不可分割之联系,教师社会地位高低代表一个国家教育的发达程度,尊师才能形成尊重人才与知识的整体社会风气。《学记》将尊师重道思想上升为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礼仪,不止要求普通人,甚至是君主也必须遵守:“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学记》提出尊师重道思想意义在于它为中国社会塑造了一个优良的尊师传统。
另外,《学记》中也记载了“择师”的标准。首先,“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师也”。认为教师一定要理解教学基本规律,并要掌握切实可行的教学方法,以帮助学生取得学业的成功。教师对教学过程的把握是学生学业成就高低的关键因素,具备这些基本条件的教师才能成为学生学习的指引者。其次,《学记》認为“能博喻,然后能为师”,即要求教师必须能运用各种教学手段,并具备教育机智和教学艺术, 做到“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使用的教学语言简练且透彻,教学方式循循善诱,以提高学生学习的积极主动性为目标,正所谓“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学记》中还要求教师要因材施教,主动了解学生的前学习水平,理解学生的个体差异性,做“博喻”之师。
《学记》从教师资格的角度对知识也进行了识别。“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只懂得、只能教授识记学问的人是没有资格做老师的,这一方面对教师的知识水平进行了约定,另外也从侧面表达了作者认为识记的知识并非知识的核心形态。《学记》之所以反对教授“记问之学”的人,就是因为这样的教授缺乏对知识的深刻理解,缺乏教学中的应变能力。对于教学方法的选择和运用,《学记》也认为应灵活使用,比如“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则小鸣,叩之以大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不善问者反此”,恰当时机、灵活多样的问答这是谈话教学法的精髓,《学记》说:以“攻坚木”和“撞钟”为喻,正是对教师提问和回答问题技巧性地描述。由此可见,对于“大学”教师的选拔的主要标准是其德行和教学水平,对教师的探索能力、批判能力并未提出任何要求,这同时意味着在《学记》中,大学不需要自由,教师没有也不需要自由,更不用谈学生的自由了。而没有系统的理论、没有理性的思考,大学培养出来的终究只能是被安排和处置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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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崔珂琰,女,陕西西安人,教育学博士,西藏民族大学教育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课程与教学论,少数民族教科书研究。
课程教育研究·上2017年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