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

王辉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一个流浪汉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城市郊外的雪地里。

流浪汉叫雪娃，原先是个有钱人，开着豪车住着洋房。后来他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全部家产，变得一无所有。朋友远离了他，老婆也跑了。他被讨债人逼得不敢回家，只好到处流浪。

前面有一个桥洞，雪娃又累又饿又冷，实在太疲乏了，想进去避避风雪。他想：要是能回家多好，娘一定会为他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唉，当初要是能听娘一句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了。

桥洞里昏暗阴冷，雪娃摸索着往前移动，忽然他发现桥洞里已经躺着一个流浪汉了。流浪汉蜷缩成一团，旁边放着一根柴棍，还有一个包裹。饥肠辘辘的雪娃见了包裹不由得心念一动，现在他是多么需要一块面包啊。他蹑手蹑脚走过去，迅速拎起包裹，掉头就跑。

雪娃跑了很远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看看四下无人，急忙解开包裹翻看，里面除了几件破衣服，还有一个护身符，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他拿起护身符看了看，心生疑惑：这不是自己的护身符吗？小时候娘请人做的，背面还刻着“雪娃”两个字。后来雪娃有了钱买了金项链，这护身符就不知丢哪儿去了。现在这护身符怎么会落到这个流浪汉的手里呢？这个人是谁？

雪娃很好奇，忍不住又回到桥洞。他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几乎僵在了那儿：天哪，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娘！娘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已记不清多久没见过娘了，自从染上赌博恶习后雪娃就再也没回过家。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桥洞里见到娘！

“雪娃，你快回来啊，怎么还不回来啊，娘想你啊。”躺在地上的娘嘴在蠕动着，眼睛却闭着。

“娘，您看看，我就是雪娃，雪娃回来了。”

“真是雪娃吗？娘看不见了，来，让娘摸摸你的脸。”娘一边摸一边说，“雪娃的下巴有一颗福痣……啊，是雪娃，真是雪娃，雪娃找到了，雪娃找到了！我的宝贝娃啊。”

“娘，您的眼睛怎么啦？”

“自打你走后，娘天天盼你天天想你，一想就哭，后來不知怎么的，眼睛就慢慢看不见了……”

“娘……”雪娃抱着娘失声痛哭。

哭了好一会儿，雪娃拉起娘的手，说：“娘，您怎么会睡在桥洞里？”

娘笑了笑，说：“这桥洞跟咱娘俩有缘啊。”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到处找你，可总也找不着。后来，娘听人说孩子从哪来就到哪去找。于是，娘就天天守在桥洞里。菩萨保佑，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雪娃越听越糊涂。

“你的身世也该让你知道了。”娘说着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

雪娃疑惑地接过小布袋，小心地打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张同样泛黄的红纸条，雪娃看了照片又看了红纸条，呆住了：原来，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雪天，娘就是从这个桥洞里把雪娃抱回家的。

“雪娃，听娘的话，跟娘回家吧，咱娘俩好好过日子。”

雪娃噙着泪水，点点头说：“娘，儿跟您回家……儿再也不做错事了，以后儿都听您的……”

风停了，雪住了，阳光初现。雪娃搀扶着娘，走出了桥洞，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雪娃思绪起伏，感慨万千：三十年前娘从桥洞里抱回了雪娃，三十年后，娘又一次从桥洞里领回了雪娃。

（发稿编辑/周婷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