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斗茶看日本中世武士社会的唐物趣味

摘要：中国的茶在奈良时期传入日本，中世时期宋风抹茶的饮茶趣味逐渐以斗茶这种形式在武家社会流行开来，南北朝时代到室町中期是其全盛期。斗茶这一娱乐与当时因宋元贸易而泛滥的唐物趣味相结合，展现了异于中国茶文化的日本特色。

关键词：斗茶；中世；唐物趣味

一、茶在日本的普及

虽然茶在奈良时期就传入日本，但并未盛行起来。使日本的饮茶文化真正固定下来的是临济宗的创始人荣西（1141-1215）。荣西于1191 年两度入宋，带回了茶树的树苗，种植于筑前背振山及博多圣福寺。茶中所带有的咖啡因具有遣困的功效，使得禅僧在修行的时候能够集中精神，因此茶在禅僧中渐渐流行起来。1207年，荣西跟母尾山高山寺的明惠上人谈起茶的药用功效，并赠与其茶种，种植于京都的母尾。母尾茶的栽培在这之后的两个世纪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培育出了品质优良的茶。所以当时母尾茶被称为“本茶”，其余的茶被称为“非茶”。从镰仓末期到南北朝时期，从畿内到骏河、关东，茶被广泛栽培。随着茶产地的增加，茶叶品质的多样化，茶叶的产量也不断提高，人们不断创造出新的利用方法，斗茶就是其中的一种。

斗茶是指通过辨别茶的产地与种类来决定胜负的一种游戏。在中国，斗茶始于唐，兴盛于宋。日本的斗茶开始于镰仓末期，当时由于日本上代的堂上公家社会中，流行比花，比香等各类游戏，可以说日本社会本身也具有形成“斗茶”这种游戏的基础。当时，有兴趣品茶的人齐聚一堂，鉴别茶的本非和质量的优劣，《光严格院宸记》，《师守记》，《纸园执行日记》中都有相关记录。①

二、斗茶的方法

斗茶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初只是单纯地品鉴本茶和非茶。进入斗茶的全盛期之后，最流行的是四种十服茶。在这种游戏方法中，其中三种茶被成为“种茶”，另一种被称为“客茶”。三味“种茶”分别命名为“一之茶”、“二之茶”、“三之茶”。参加者分别试饮这三种茶，确认其味道和香气。然后将这三位茶中的每一味都装入三个袋子里，共装入九个袋子里。最后一味客茶装入一个袋子里，这样总共有10个茶袋。再让参加者根据味道和香气辨别出“一之茶”、“二之茶”、“三之茶”，正解最多者获胜。在这个基础上，又增加了茶的种类。二十种、三十种、五十种、一百种，并且服数也增加到了十服，百服。，还有六色茶、钓茶、系图茶、源氏茶等形式。

三、宋元贸易和唐物的流行

南宋宋孝宗二年，南宋与金达成和议，政权稍安，逐渐恢复与各国的交往。而日本的新兴武士阶级平氏逐渐掌握了政权，平清忠和平清盛父子在担任西日本的要职的时候，染指了中日之间的私贸易，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平清盛就任宰相之后，逐渐将私贸易往公贸易的方向转换，实施了一系列有利于贸易发展的政策。例如：修建大轮田舶港、解除了海禁等等。这样大批的日商、日僧来到中国，中日之间的贸易蓬勃发展。②

绘画、织物、漆器、金属制品、陶器等大量的唐物③涌入日本。贵族们把玩唐物，唐物逐渐成了权威和财富的象征。这一时期武士登上政治舞台，他们也开始享受高层次的文化产品。因而在这之前只有京都贵族阶层能享用的唐物也逐渐扩大了范围，在日本拥有了更广阔的市场。

四、唐物与斗茶

在武士社会中通常在“会所”利用“唐物”来进行斗茶。会所一般坐落于视野极佳的地方。活跃于镰仓末期的玄慧法师所著的《喫茶往来》，对会所的装饰进行了详细地描述。在这本著作中，将茶室成为“茶之亭”，是一个两层建筑。在其周围通常有一个铺上白砂的庭院。客人来了之后，先随便吃点东西，喝点酒，茶会开始后移步到二楼。在本尊的两侧，右边放着关思恭的彩色释迦说法图，左边挂着牧溪的墨笔观音图。在桌上铺上金兰，放上青铜的花瓶。在案上铺上锦绣，用石香炉来加以点缀。客人落座的胡床上铺着貂皮，各个地方的障子都用各种唐织来点缀。这些全都是由中国而来的舶来品。香炉上放着涂抹着雕漆的香盒子。茶壶里面放着著名的母尾茶和高尾茶。④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当时的会所极尽奢华。

五、日本斗茶的特征

首先，在中国斗茶是以茶的优劣的鉴别为目的。但是，在日本这却成了一种社交、成了权力与财富的象征。南北朝时期是一个大动荡的时期，朝廷被一分为二，朝中势力也分成两派，相互斗争。一方得胜之时，其团体便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财富和权力。描写南北朝战乱《太平记》中有如下的记载。佐佐木道誉出自权力世家，由于在南北朝战争之时，投靠北朝打了胜仗，一时便成了不可一世的人物。有一天，北朝的实际统治者足利义诠将军要在其寓所举办盛大的赏花会，特别邀请他参加。佐佐木道誉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却准备自己在同一天举办更大的赏花会与将军的势力相抗衡。⑤

其次他们的唐物趣味带有一种盲目的倾向。当时，虽然中日之间的贸易较之之前有很大的进展，但是船只的数量有限，海运的安全性也得不到很好的保障。没有出过岛国的日本茶人们并不能全面地把握中国各个时期，各个地域的文化特征以及器物工艺特征。因此他们把入手的唐物奉为珍品。一旦供给不足的时候，便模仿唐物。

最后，在斗茶逐渐成了一种赌博性质的游戏。因此也饱受诟病。例如吉田兼好在《徒然草》中批判当时无节制引进中国物品的风气。“唐物，除了药之外，都是可有可无的。书籍等，在日本也有流通的，抄写便可以了。中国的商贸船，不惜冒着航海的危险，满载而来，实在是愚蠢之极。”

六、原因探究

为什么斗茶在这一时期能够盛行起来呢？这一时期，社会动荡不安，对于征战于沙场的武士们来说，未来缺少保障性。于是他们希望通过斗茶这样一种临时的享乐，来排解内心的不安。再加上中日贸易的发展，上层的武士阶级具有购买唐物的权力和财力。他们为了展示自己的财富和地位，也希望通过唐物来克服武士阶级在文化上的自卑心理。

奢靡之风的斗茶随即淹没在了闲寂茶的风潮之中，逐渐礼仪化仅仅残留于地方文化。但不可否认地是，斗茶推动了茶文化在日本的普及与发展，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今天，也具有其独特的魅力与价值。

注释：

①桑田忠亲.日本茶道史[M].东京：角川书店，1954.3.32.

②滕军.中日茶文化交流史[M].北京：人民书店，2004：69.

③唐物是对从中世到近世的从中国输入日本的物品的尊称.

④茶道文化学会编.日本茶道全史 第一卷中世[M].京都思文阁出版社，2013.6：55.

⑤滕军.中日茶文化交流史[M].北京：人民书店，2004：115.

参考文献：

[1]桑田忠亲.日本茶道史[M].东京：角川书店，1954.3.

[2]滕军.中日茶文化交流史[M].北京：人民书店，2004.

[3]茶道文化学会编.日本茶道全史 第一卷中世[M].京都思文阁出版社，2013.6.

[4]寺本益英.关于日本茶宇治茶的文化价值和在评价[J].经济学论究，2014，68（3）：167.

[5]安田保.茶道中的调和精神[J].日本大学大学院综合社会情报研究科纪要，2004（4）：316.

[6]寺田孝重.奈良佐保短期大学附近的与茶有关的历史遗迹—西大寺、元兴寺、称名寺—[J].研究纪要，2014（22）：37.

作者简介：李佳鸿（1993–），女，漢族，四川广安人，学生，日语语言文学硕士。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东方语言文化学院日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方向：日本历史与文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