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组诗）

陈爱中

故 事

——读一部爱情片

活着总是要面临“危机”

比如

走和丑，柳和留，雨和余

无关与有关的排列，同音不同意中

有了爱恨的取舍和自然顺命的将息

再比如

有和无，想和忘，故乡和异地

相对与相依的映照，杂糅一生的命理

莫名的开局萦绕着纠缠不清的线索

对话在猜忌中展开絮絮叨叨的枪火

在不舍与难离中扣动扳机，射落一地梨花

当高潮渐至，那个应该繁华的情节突然枯瘦如柴

惊讶了无数诧异的飞鸟

结局无法不惨烈，裹挟着集束闪电遮蔽的魔性

在静寂的无物之声中安静地等待

冬 天

这个季节的秋叶向大地飞翔

与冰拥抱，惊诧于流水的固执爱情

亲吻水中树枝的倒影

离开了总还是想回归

一切不过是虚像，在幻觉中抚慰孤独的伤感

是什么让我们想念茁壮的记忆？

那里的青草浸染着露水，虫鸣混响着勃勃生机

缭绕的尘烟凫出无助而安宁的雪意

在亡灵唤归的柔情里感叹造物主的叹息

直到时光用尽最后的力气，

那冬天的诗篇蜿蜒出虚无的味道

守夜人燃一堆炉火

去倾听倦旅归乡的聒噪

开往雪国的列车

一场下了很久的雪挤压着，在严寒里

也没有消失的信仰

以浪漫、唯美而又细腻的方式

表达着另一种皈依的意义

当自然汪洋恣肆地溢满乾坤，斧头的凛冽

不期而至，蜿蜒的列车浸入到繁华的最深处

割裂开一道道欢快的伤疤

时代、激情、索取与奉献，符号的诡异

在于无边的流向，开向雪国的列车开始沉寂

并孤独地迎接锈蚀的君临

消隐着一个时代的景致，还有镜花水月

飞机上的上元节

第一次在飞机上过上元节，而不是

在那个乍暖还寒的小村庄陪伴父亲

引来邻居并不走心的诧异

然而他并不失望，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这个时刻的缺席。只是遗憾于没有人

会给我过生日

这都缘于我弄混了

阴历和阳历，这是小村庄和大城市

判断生命的两个尺度，并不相容

犹如父亲和我生活的世界一样

相隔如重山

于是，我们常常是相视无言

彼此感受沉默背后，相依为命的不舍

飞机逐月飞翔，星星坠入地面，摔得噼啪作响

那闪闪的，尖锐而犀利。让我想起童年时

生活，在母亲眼里烙下的印迹

我不想再想念母亲，因为这会让我难以原谅

青春的固执，中年的狂妄。这难以避免的

是成长中的荆棘，刺痛金属质地的月光

激灵灵地响亮在双耳的冰凉里

瓦砾旁，母亲遗落的鞋子揪住岁月

如无意撒落的梧桐种子，将根深深扎入泥土

长明灯照亮田野和天空，机翼浑厚如堤防

云海安静，灰黑色的海水荡漾，孤独而又逼仄的旅程

书 信

山岳和河流增益想象和虚构

那是幸福必不可少的装饰

一马奔腾的焦虑，烛光對岸的缺失

文字就是一切

虚拟让地理死亡，虚伪和夸饰诞生

熟悉的温热和气息可以互换，并没有异样

抻长季节的经络，情感被稀释

碎片搅动日月的轨迹，功利让从容的书信

羞愧，并失望于那片工业狂风下的仓惶

秋叶，物质的表象取代相守的坚持

随时变迁和消失的威胁加剧不安的存在

夜深了，双臂抱紧自我，会虚构一个人

在不知道具体时空的机缘里，提笔写信

翩然而至的，那古老的担忧

遗落的白发、洇透的泪水

还有早就遗忘的乡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