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集伟
「给步履日渐蹒跚的祖辈和父辈们一个体面」 来自作者xyzhangxyzhang近日文章,讨论所谓“无现金社会”。作者认为,“虽然智能手机的普及率已经无比接近于一人一台,但这个‘绝大多数人,主要指的是中国的劳动人口。在劳动人口之外,还有接近五个亿的老人和小孩,占到总人口的35%”,它离“给步履日渐蹒跚的祖辈和父辈们一个体面”还有不小差距……不过,跟厮杀得如火如荼智能终端老板们讲“体面”,而且还是老头老太留守娃们的“体面”,有点奢侈吧?
「敬业压迫」 来自作者潘姜汐熹等近日的文章。作者认为,“敬业压迫”(work shame)是“一种职场版‘强奸文化——工作太累?可大家都在任劳任怨,就你叫苦,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准点下班就会被问‘最近是不是挺闲的;来不及吃饭都怪自己协调不好‘work-life balance;周末不想加班,团队里人都像你这么娇气还做不做事了”……将熟词“工作狂”升级细化为“敬业压迫”的好处,好比除了平面镜,咱再添个凸透镜,用它照见自己的变异与失态。
「与快感有关的局部的轻正在蔓延」 来自书评家曹东勃为新书《轻文明》撰写的书评,该书是法国哲学家吉勒-利波维茨基“对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所做的又一次细致扫描”。该书作者认为,世界正变得越来越“轻”,“与快感有关的局部的轻正在蔓延……当这种轻飘氛围的膨胀、扩张、渗透、通约一切领域,侵入生活并试图扼杀生活中各种丰富可能性,问题便产生了,人们的思考、创造、伦理责任、政治责任会被卸载一空”。而“行动的轻盈并不能驱逐内心的沉重,技术的进步也无法解除生活的沉重”。
「梦像野兽的脚步悄悄地叩击我们的房顶」 来自作家李长声近時专栏,语出日本诗人大冈信。今年4月5日日本诗人大冈信病故,大冈信在日本有“巨星”之誉,曾受邀撰写诗歌专栏近30年,上句即来自他的诗作,他曾说:“诗的语言带有‘意思的尾巴,如今很多诗就像秃尾巴狼,读来没意思,倒是很吓人……”遵循老先生的提示揣摩这句“梦像野兽”,果然浮想联翩到无数条“意思”的“尾巴”,有噩的,苦的,真也绝望。
「 社会赞许性反应」 来自作者颛顼推介,语出研究者叶婉青等,讨论微信社交中的个人印象管理。作者认为,一方面,“在朋友圈中,人们会倾向于展示自己符合社会认可的方面,以使自己看起来更符合社会或者某些人的需要,这被称为‘社会赞许性反应;另一方面,我们会把那些不符合别人期待的东西隐藏起来”……其实,微信社交不过是现实社交圈的手机版,再怎么“管理”也仅是个投影——在办公室都学不会藏拙露巧、扬长避短,进朋友圈你就会了?
「卖人设」 语出作者露娜文章。作者认为,那些热衷于在作品之外贩卖人设的艺人大多不够自信,“背离艺人本身强加人设、过度炒作无疑会引来观众反感。将精力过度放在对人设的演绎与塑造上,只会让明星离好作品越来越远”……作者所谓当然言之有理,可对那些本就几无技能的明星而言,“人设”不让卖,怕也没啥好卖的了吧?
「此间民族情绪的挑唆可谓建功立业」 语出导演曾念群影评,讨论热片《战狼Ⅱ》。曾先生“热风冷眼”:“吴京凭借两部《战狼》,实现了国产电影从‘扬我军威到‘扬我国威的进化,此间民族情绪的挑唆可谓建功立业……此役也可见吴京小脑之发达,该为民拼命时拼命,该亮国旗亮国旗,两头讨巧,和气生财……”曾先生的点评并暗黑非坊间常见所谓皮里阳秋吐槽暗黑,而是从专业维度切入,有种超越大黑大白式臧否的精致剔分,不矜不盈,怀刑自爱。
「一脸黑线」 网络熟词,多用于形容人物心情不悦,而至面色沉郁难看。语源一般认为来自日漫作品中画家给角色脸部添加的汗珠+竖线,在日漫绘画技法中,人物脸部的“黑线”是漫迷族大都熟悉的一种修辞格,其疏密粗细朝向各有寓意,但人物的低落情绪或尴尬情状是那些线条、阴影的基本蕴含。
「没有撕×就对不起观众的审美期待」 语出作者张瑜剧评:“在今天的言情剧里,没有撕×,就对不起观众的‘审美期待”,“源于生活的艺术带来得真实观感会让人们卸下防备,有所安慰,‘茫茫人世,总有人过得比我还惨,而伤害过我的贱人们终将不得善果”……这心理分析可供编剧界参考,也可供庞大上班族从中观摩人性思考人生:环顾四野,你在比比皆是的明撕暗撕上下左右撕,怎不让人心生惊惧?
「小说是失败者的艺术,也是失败者的慰藉」 来自作者李方文章,文章从阅读虚构作品数量锐减切入,讨论“阅读非虚构”与“现实生存状态”间的隐秘关联:“从根本上讲,小说是失败者的艺术,也是失败者的慰藉。小说带你走进一段虚拟的故事和生活,让你暂时忘记周遭的现实……当我走到人生的下半场,未来不再无限多可能,我突然开始看小说了,让别人的故事来填补我生命中不再可能之事……”作者此论带有强烈个人经验属性,可细想,也是片面深刻,在今天,大概也只有虚构作品可能慰藉公主病、直男癌、鲁蛇群乃至茧居族?
「是枝裕和并不想借电影治愈任何人」 来自记者张畅本周专题报道,介绍“在电影与文学两个维度开拓并寻找到恰当的表达方式”的日本作家导演是枝裕和。被贴“治愈系”标签,是枝裕和不以为然,他“并不想借电影‘治愈任何人,‘作品是与世界的对话”,他更希望将电影作为‘交流的媒介,借此看见世界,也看见自己”。
「无用阶级」 来自动点科技消息。消息说,新近《未来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在某次演讲中提及“无用阶级”概念:“在未来,我相信会出现一个庞大的新阶级,即无用阶级。这个阶级的人,既没有经济价值,也没有政治话语权,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比不过计算机和人工智能……”跟早先岁末年初预言+预言家批量涌现规律不同,如今预言+预言已然月月都有?
「相亲鄙视链」 来自媒体报道。所说“深圳式相亲鄙视链”其实也是个“普适链”,是一种普遍存在的中国特色“相亲鄙视链”,其运算、折算、统筹的复杂烦琐令人瞠目——不仅有“硬鄙视”(年龄—收入—房产—户口)、“软鄙视”(学历—身高—长相—属相),甚至还有软中有硬的链、硬中有软的条……这组由父母替代筛选给出的“鄙视排行榜”看上去更像谈生意讲价钱的骡马市,细思极恐。
「共享睡眠」 来自作者姜涛报道。所谓“共享睡眠”是一种“自助休息舱”,尽管“共享”之谓难免令人想入非非,可为趋时、传播计,企宣居然迎难而上……汉字“睡”本身确是个浸泡在误解酱汁里的熟词,尤其当它是个动词时更如此,不过这年头,企宣们怕是视误解为至宝——有误解要上,没误解,制造误解也要上……上热搜,上头条。
「这本书里从不使用第二人称词」 来自《新京报》推荐,语出作家金宇澄。回答方言文学之惑,金宇澄说:“方言小说要更大程度被读者接受,作者需要把握方言语词的分寸,举例上海话的‘侬,也就是‘你,《繁花》是沪语写作思维,用这个第二人称常用词,每一页就会出现多次,不论上海/非上海读者,都是懂这个字的,但肯定不习惯,不喜欢,因此,我去掉了它——整部《繁花》,没有用‘侬,我做了转化,比如改成直呼其名——上海人喜欢连名带姓直呼其名,也是很有地域特点的做法——豆瓣有读者说,怎么连名带姓啊?读者却没有发现,这本书里从不使用第二人称词……”金先生笔下的方言化写作不仅顾及方言、方言文化,也顾及读者的阅读体验,这样的作家真不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