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首次提出

丁小丽

为总结全面抗战15个月以来的经验和全面规划党在抗战时期的工作，1938年9月29日至11月6日，中国共产党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在延安桥儿沟召开，这是自1928年党的六大以来开会时间最长、到会人数最多、讨论问题最深入的一次中央全会。会上，毛泽东作了《论抗日民族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的新阶段》的政治报告和总结报告。全会通过了《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政治决议案》及一系列重要文件。此次大会还首次提出了“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的命题。1945年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指出：“六中全会是决定中国之命运的”。

一、《论抗日民族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的新阶段》

《论抗日民族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的新阶段》（简称《论新阶段》）是毛泽东于1938年10月12日至14日在全会上分4次作的政治报告，共8个部分。同年11月25日，全文以《论新阶段》为题，刊登在《解放》第57期。1939年4月，《共产国际》（俄文版）也刊登了该文。此外，该报告的第七部分《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后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第二部分《抗战十五个月的总结》和第三部分《抗日民族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阶段》，均收入《毛泽东军事文集》。

1、首次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的命题，突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涵及其重要性。报告指出，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民族形式才能实现，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所谓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通过民族形式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中国具体环境的具体斗争中去，而不是抽象地应用它”。报告强调，中国共产党人不能离开中国特点谈马克思主义，离开中国特点的马克思主义，只能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报告还指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这是中国共产党人第一次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的命题。报告要求：“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为此，“一切有相当研究能力的共产党员，都要研究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理论，都要研究我们民族的历史，都要研究当前运动的情况与趋势”。 这就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从最重要的方面指示了正确的方向。

2、进一步阐述抗日战争发展的规律及全民族团结抗战的重要性。在总结抗战以来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报告进一步阐述了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一文中对抗日战争发展规律的认识及全民族团结抗战的重要性。报告指出：第一，“抗日战争是长期的，不是短期的，战略方针是持久战不是速决战”。因为敌强我弱，敌是优势，我处劣势。这也表明速胜论的破产。第二，“最后胜利是中国的，悲观论者毫无根据”。其主要原因在于：“敌强我弱仅是一方面的事实，敌人尚有弱点存在，中国尚有优点存在”，具体说来就是，敌人是小国，兵力，财力不足，经不起长期消耗；敌人举行的侵略战争，是退步的，这就使得它将自己同一切和他利害相反的国家处于对立地位。而“我们是大国，地大，物博，人多，兵多”，“我们的战争是民族革命战争，是进步的战争”，我们的战争不是孤立的，是与世界反侵略反法西斯斗争不可分割的。第三，“支持长期战争与争取最后胜利的唯一道路，在于统一团结全民族，力求进步，依靠民众。”指出，抗战是长期的，最后的胜利属于中国，但“支持长期战争与争取最后胜利的唯一道路，在于巩固与扩大全民族的统一团结，在于力求进步以发动全民族的生动力量，在于依靠民众以克服困难”。

3、论述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特点、新形势及党必须坚持的重要原则等。在此报告中，毛泽东进一步分析了随着抗日战争新阶段的到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呈现的新特点和新形势：第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全民族抗日的，长期性的，不平衡的，有军队的，有15年经验的，大多数民众尚无组织的，三民主义的，处于新的国际环境中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研究其新特点，有助于在政治上实行正确的政策，在工作上采取正确的态度，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地应付政治问题和工作问题。第二，随着抗日战争新阶段的到来，为了应付战争的新局面，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以新的姿态出现，即：“统一战线的广大的发展与高度的巩固。”其中，发展方面，是指扩大党的组织与扩大民众的组织；巩固方面，是指各党采取新的政策与新的工作，减少相互的摩擦，真正做到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第三，战争的长期性决定了合作的长期性，长期合作就是长期的民族统一战线。这就要求维持一个统一政府，反对分裂，共同对抗敌人的破坏，渡过战争难关，打退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第四，坚持统一战中的独立自主。针对国民党当权者出于维护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而采取的不利于全民族团结抗日的政策和做法，必须保持加入统一战线中的任何党派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独立性。指出，如果抹杀或抛弃这种相对的独立性，就是破坏统一战线。必须坚决反对只讲联合不讲斗争的错误认识和做法，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不能因合作和统一而牺牲党派和阶级的必要权利。否则就是将合作变成混一，必然牺牲统一战线。全民族当前的总任务是，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巩固与扩大统一战线，以阻止敌之进攻，并准备力量，实行我之进攻，最终达到驱逐敌人的目的。具体说来，要发扬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坚持抗战到底，克服悲观情绪，反对妥协企图；拥护国共合作，拥护全国团结，反对任何不利于合作与团结的行为；发展敌后游击战争，创立和巩固敌后抗日根据地；实行民主政治，密切政府与人民的联系；推行新的战时财政经济政策，克服困难，渡过战争难关；实行抗战教育政策，使教育为长期战争服务；团结国内各个民族，一致对日等。

4、从多方面强调加强党的建设并发起学习运动。第一，强调了党的纪律的重要性。报告指出：“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没有纪律，党就无法率领群众与军队进行胜利的斗争”。在执行党的纪律过程中，“几个基本原则是不容忽视的：（一）个人服从组织；（二）少数服从多数；（三）下级服从上级；（四）全党服从中央。报告并指出：“这些就是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具体实施，谁破坏了它们，谁就破坏了党的民主集中制。”为了更好地执行党的纪律，报告要求，“不但在养成一般党员服从纪律的良好作风上，是必要的；而且在监督党的领袖使之服从纪律，也有其必要”。第二，首次提出实现党内生活的民主化。报告指出，处在伟大斗争面前的中国共产党，要高度发挥其积极性才能引导斗争取得胜利，而积极性的发挥，“有赖于党内生活制度的民主化，没有或缺乏民主生活，是不能达到发挥积极性之目的的。大批能干人才的创造，也只有在民主生活中才有可能”。同时，“必须在党内施行民主教育，使党员懂得什么叫做民主生活，民主制与集中制的联系，并如何实行民主集中制”。第三，强调加强党的组织建设，主要是干部建设。报告指出：“中国共产党是在一个几万万人的大民族中领导伟大革命斗争的党，没有多数才德兼备的领导干部，是不能完成起历史任务的。”要善于识别干部的长短优劣；要善于使用干部，真正做到“用人行政”，不能“以喜怒为爱憎” ，更不能“阿谀逢者奖，骨鲠正直者罚”；要爱护干部，指导他们，提高他们和改造他们等。endprint

在这一报告中，毛泽东代表党中央向全党发起开展学习运动的号召：第一，强调学习的重要性，指出“学习理论是胜利的条件”。“如果不加深一步地学习理论，就无法使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些，而只有使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些，才有我们的胜利”。第二，指出学习的两个任务，一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另一是学习历史遗产。报告指出，不应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当作教条看，而应当作行动的指南。“不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字母，而是学习他们观察问题与解决问题的立场与方法。只有行动指南，只有这个立场与方法，才是革命的科学，才是引导我们认识革命对象与指导革命运动的唯一正确的方针”。同时“学习我们的历史遗产，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是我们学习的另一任务。我们这个大民族数千年的历史，有它的发展法则，有它的民族特点，有它的许多珍贵品”。 第三，强调系统地、实际地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其指出，如果我们党内有100至200个领导干部系统地而不是零碎地、实际地而不是空洞地学会了马克思主义 ，那么就会大大提高我们党的战斗力 ，加快战胜日本帝国主义进程。

二、《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战争和战略问题》及《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政治决议案》

1、《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该文是毛泽东于11月5日所作结论报告的第三部分，后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主要内容是：第一，强调在统一战线中实行积极的让步和帮助。报告指出，由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具有长期性，为了长期合作，统一战线中的各党派实行互助互让是必须的，但应该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第二，阐明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关系。即，在民族斗争中，阶级斗争以民族斗争的形式出现。一方面，阶级斗争的政治经济要求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不以破裂合作为条件；另一方面，一切阶级斗争的要求都应以民族斗争的需要（为着抗日）为出发点。第三，指出：“一切经过统一战线，是不对的。”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的方针，做到既统一，又独立。不能破坏统一战线，但也不可自己束缚自己，要保存党派和阶级的独立性，保存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

2、《战争和战略问题》。该文是毛泽东于11月6日所作结论报告中的第四部分，后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主要内容是：第一，关于中国革命的特点。报告指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内无民主，受封建制度压迫；外无独立，受帝国主义压迫，无议会可以利用，无组织工人进行罢工的合法权利。在中国，革命的特点是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主要的斗争形式是战争，主要的组织形式是军队。离开武装斗争，不但没有无产阶级和共产党的地位，而且也不能完成任何的革命任务。第二，关于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地位。毛泽东汇集全会讨论的八路军、新四军战略战术问题，指出：“游击战争虽在战争全体上居于辅助地位，但实占据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抗日而忽视游击战争，无疑是非常错误的”。其原因在于，游击战争是在广大敌后战场上长期地大规模地单独地实行外线作战，与正规军不仅是战役配合，而且是战略配合。同时，大规模地开展游击战，可以广泛地发动群众和武装群众，建立和扩大抗日民主政权，发展和壮大正规军，使我军由游击战逐步发展到运动战、正规战，担负起将来战略反攻的伟大战略任务。所以“没有游击战争，忽视游击队和游击军的建设，忽视游击战的研究和指导，也将不能战胜日本”。

3、《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政治决议案》。其内容主要是：第一，关于中华民族16个月抗战的总结。即：16个月的抗战，是中华民族发展中的伟大历史事件，使中华民族达到空前未有的团结和进步；其打破了日寇速战速决的计划，消耗了敌人数十万的兵力，增加了敌寇的内外困难；其表明中华民族有抵抗外寇的不可战胜的伟大力量。第二，关于抗战形势呈现出的新特点。即一方面中华民族面临的困难增多，因为大工商业不断丧失，主要铁路被占领以及财政经济交通问题不断加剧等。另一方面中华民族更加团结与进步，因为中华民族的抗战决心不断坚定，中国军队战斗力不断巩固，经验不断丰富，广泛的游击战争与抗日根据地不断强大等。第三，关于中华民族面临的主要任务。《决议案》列举了中华民族当前具体的紧急任务：（一）发扬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克服悲观情绪，反对妥协投降；（二）拥护国共两党及抗日党派的亲密合作，反对分裂企图，反对任何汉奸傀儡政府；（三）提高主力军的战斗力，扩大原有军队，创造更多新军，改进军队的政治工作；（四）发展敌后游击战争，建立和巩固抗日根据地，配合主力军作战；（五）实行集中领导下的民主政治，密切政府与人民的联系等。

三、其他重要文件

《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党的组织问题——在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上的报告提纲》，系于10月15日由张闻天所作。其明确提出“组织工作中国化”的命题，强调要熟悉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估计到中国不同地区、不同时期内组织工作的特点；认识民族的、政治的、文化的、思想习惯的各种特点，以使组织工作中国化；强调突出“一切组织工作都必须从具体情况的认识出发，从实际的东西出发”的思想。关于统一战线的组织工作。报告要求：第一，善于把握总路线，坚持抗战，坚持统一战线，坚持国共长期合作的方针。第二，善于承认不平等，努力使不平等成为平等；第三，善于运用不平衡，使不平衡走向平衡；第四，善于尊重和帮助国民党，使之进步，以此发展统一战线；第五，善于组织广大民众；第六，发挥党在抗战中的模范作用，保持独立性并不断发展自己。 关于党的组织工作。报告认为，统一战线愈发展，新的问题愈复杂，在政治和组织上巩固党的工作就愈重要。第一，执行正确的干部政策。大胆提拔干部，善于使用干部；系统地培养干部，正确分配干部等。第二，有计划地发展党员，建立支部，使党成为全国性的、群众的、布尔什维克的党。第三，发展党内民主，遵守党的纪律。

《论晋察冀边区抗日根据地的政权》，系彭真于10月13日所作的報告。阐述的是作为华北抗日游击根据地之一的晋察冀边区的政权建设。包括边区政府的行政系统、边区政府获得广大群众支持和拥护的原因（第一，站在全民族、全体人民的立场，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第二，最大程度地尊重民众意志，接受群众意见和体察民众需要；第三，进行警察制度改革，加强同群众的密切联系等）及提高边区政府行政效率的方式方法（第一，精简政府机构，提高科学化水平；第二，广泛组织群众，让其变成自觉实现政府各项政策的有力武器；第三，政府工作人员的廉洁正直和群众的有效监督）；边区政权组织的重要作用等。endprint

《关于抗战中职工运动的任务》，是林育英（即张浩）于11月5日在六届六中全会上发言的一部分，主要讲述抗日战争中职工运动的中心任务、其在不同地区职工运动的工作方针和职工运动的工作方法等。并特别强调了职工工作方式的民族化、中国化和通俗化的问题。

《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开幕词》由张闻天所致。其强调，全会要着重讨论中共如何在抗战中发挥先锋作用的问题。指出，面对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抗战到了紧急关头，“我们要总结民族抗战的经验与教训，要正确估计目前形势，克服当前困难，使抗战走向胜利的前途。”同时要求要确定明确的方针，要使党进一步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使党成为广大群众性的布尔什维克党，以保证抗战的胜利。《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闭幕词》由王稼祥所致。其高度肯定了六届六中全会的重大意义，指出“大会中所估计所想的问题，在大会结束时已变成了事实。此次会表示我们已掌握马列主义，以之分析具体的复杂的环境，定出正确的政策和方针。此次大会表示了党的团结与一致。此次会在党史中占重要地位，总结了过去的经验，定出了工作，将会完成光荣的任务。此次会在中华民族史上亦有重大的意义，推动抗日战争走向最后的胜利”。

此外，刘少奇所作关于《党规党法的报告》，强调了政治纪律的诸多方面，指出：“要保证党的团结与统一，除政治上思想上之统一外，条文亦应规定法律上非团结不可，以避免个别人破坏党的团结与统一。并以此党规与党法去教育同志。”全会并制定了《关于中央委员会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关于各级党委暂行组织机构的决定》《关于各级党部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等3个组织建设方面的文件。这些文件的基本精神是贯彻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强调坚持“四个服从”，维护团结统一，同时对中央和地方、领导集体和领导个人的职责权限作了明确规定。此外，全会还通过了《中共扩大的六中全会关于中央委员会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中共扩大的六中全会关于各级党部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中共扩大的六中全会关于各级党委暂行组织机构的决定》等重要文件。

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总结了抗战以来的经验和教训，强调了武装斗争和统一战线问题的重要性，明確了中共在抗日民族战争中的领导地位，确立了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统一了全党的思想，分清了路线是非，为党领导抗战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和政治基础。

（责编 侯春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