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裁判，想说爱你不容易

国际足联联合会杯足球赛落下帷幕，这项赛事不仅为各支球队提供了在2018俄罗斯世界杯赛场上进行实战演习的机会，也为足球运动酝酿中的变革进行了预热。除了“德国二队最终捧杯的新闻之外，录像裁判（VAR）所引发的话题也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热点。

客观地说，录像裁判在联合会杯赛场的启用是划时代事件，他的存在纠正了一些判罚中的明显错误。但从整个试验角度看，录像裁判的使用流程存在着太多欠缺，给球队和球迷的体验很不理想。在我个人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我们先来看看本届联合会赛场上，录像裁判介入判罚的几个战例：

葡萄牙2比2站平墨西哥

葡萄牙进攻，塞德里克·苏亚雷斯禁区内扫射，佩佩接力破门。葡萄牙球员庆祝一阵后，录像裁判却指出：在此前的进攻中，佩佩在越位位置上参与了比赛，导致对方后卫匆忙解围，C罗得球后劲射打中横梁弹回场内，之后才有了这个进球。因此，主裁判最終认定进球无效。

喀麦隆0比2智利

上半时补时阶段，比达尔直塞爱德华多·巴尔加斯，后者破门，助理裁判没有举旗示意越位。智利球员集体欢庆进球后发现，裁判员宣布巴尔加斯越位在先，进球无效。智利队提出质疑，整个过程耗时5分钟。

下半时补时阶段，巴尔加斯再进一球。原本助理裁判未示意越位，但却在智利11号进球后莫名其妙地举旗，让智利球员一头雾水。经过录像裁判的判定，越位不存在，进球有效。

德国3比1喀麦隆

比赛第64分钟，喀麦隆球员马布卡蹬踩对方埃姆雷·詹，主裁判罗尔丹向西亚尼掏出了黄牌。在跑到场边观看录像之后，罗尔丹向西亚尼出示了红牌。之后，主裁判再次观看录像并再度改判，对马布卡出示了红牌。

葡萄牙2比1墨西哥（三四名决赛）

比赛第14分钟，葡萄牙球员安德烈·席尔瓦突入对方禁区被铲倒，主裁判米尔达西没有鸣哨。在通过观看录像后，裁判决定判罚点球。

智利0比1德国（决赛）

决赛下半场，智利队哈拉在抢球时肘击对方韦尔纳。主裁判马日奇决定到场边看录像决定判罚，虽然视频显示哈拉的动作完全够得上暴力行为，但主裁判最终只给了黄牌。

上述6个战例中，录像裁判的存在决定或改变了主裁判的最终判罚。虽然判罚结果绝大多数都是正确的，但得到这些正确结果付出的代价（观众漫长等待+受罚者一头雾水+进球方浪费感情）是否值得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我认为，只有喀麦隆队马布卡被罚下的一例辅助是裁判员需要的。录像裁判的介入有效地避免了纪律处罚错误，符合录像助理裁判的使用原则。我们再来看看其他几个判罚：

小组赛葡萄牙打人墨西哥的进球，佩佩越位犯规的事实存在，但他的这次犯规距离之后的进球隔着c罗的一脚射门。也就是说，佩佩的越位和最终的进球（这个进球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同一次进攻。根据规定，录像裁判是没有对越位进行回看判定的权力的，除非越位造成了进球。那么这个“越位”和“进球”之间的间隔时间是否要有规定？假设c罗射门20次都打中横梁弹回，最后由队友进球得分，整个过程用时两分钟，是否要回溯判罚原来佩佩的越位？其实这个问题应该简单化：佩佩在越位位置上获利直接造成进球才可由录像裁判介入取消进球，否则应该维持原判。

喀麦隆与智利的比赛，爱德华多·巴尔加斯第一个进球，通过严格仔细的录像分析。可以得出智利前锋超出越位线1/5身位的结论，但这样的误差是足球场上绝对不能接受的吗？他的第二个进球更搞笑，助理裁判本身做出不越位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正是因为录像裁判存在造成的依赖性，助理选择了举旗，而让录像来做最终判定。

三四名决赛，录像裁判“判罚”的点球准确无误，但那个犯规动作非常明显，即使判距不理想，裁判做出正确的决定也不是难事，为什么要把决定权交给录像呢？如果底线裁判存在，这个判罚就更是零难度。但我们看到的结果就是，现场观众都看得很清楚的犯规，所有人却要等着裁判看上半分钟录像后才鸣哨决定，比赛的流畅程度大大降低。

至于决赛中主裁判漏掉的红牌，就更让人难以理解。这本身可以是录像裁判发挥作用的时刻，但在看过录像之后，马日奇还是做出了仅出示黄牌的决定，让电视观众匪夷所思。

尽管录像裁暴露出了诸多问题，但国际足联高官们却口径一致地支持其继续试验，媒体也预测明年俄罗斯世界杯正式启用录像裁判的概率极高。但在将这项技术真正写入竞赛规则之前，我们需要搞清楚几个问题：

场上的判罚，究竟谁说了算？既然录像看得更清楚，为什么不是录像裁判决定最终判罚？如果录像裁判决定判罚，主裁判的权威又将被置于何处？

判罚的回溯时间该怎么确定？和门线技术不同，录像裁判不可能给出实时决定，必然存在延迟。比赛在错误的状态下踢了10秒，更改原判没问题，但如果隔了两分钟甚至更多呢？这段错误时间下的违规行为该当何论？

要绝对公平。还是要原始流畅？本届联合会杯，尤其到了后面的比赛阶段，几乎每次裁判决定暂停比赛观看录像时，现场都会响起一片嘘声，足以见得球迷对这项技术的态度。如果为了追求绝对的公平而牺牲掉足球比赛本身富有美感的节奏，这样的损失，这项运动是否能够承受？

万事无完美，但足球场竞技参与者的目标都是去不断地追求完美，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所有人享受的过程，包括裁判员。当有一天裁判们发现，一场比赛他的工作表现是否出色，判罚是否合理，不是由他们自己的努力决定，而需要倚赖机器，那么这项事业是否对他们还有吸引力？他们进步的动力又将来自哪里？

国际足联追求竞赛公平的初衷并没有错，底线裁判、门线技术的启用都有很实际的意义。但录像裁判的引入，确实需要慎之又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