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小亥
网上说,一个人的孤独等级分十级,我曾达到过第九级——一个人搬了家。
去年三月,我又做了一件等级为第七级的事情——一个人去旅行。
当时我厌倦了工作,人颓废到极点,就想找一方美景疏导困惑和治愈自己。于是我孤身一人坐着火车来到了大理。
第二天,我租车去了洱海。和传说中的一样,瓦蓝的天空映照在湖面上,像明镜般震慑心灵。
我像无忧的少年一般行走在洱海边,阳光洒落在我的脸上。我的灵魂都在风里荡漾,我想高唱一首《平凡之路》。
中途休息时,我把刚刚拍的照片更新在朋友圈,让所有人都去羡慕我的潇洒与自由。
不一会儿,我收到很多评论——
“已屏蔽!”
“我给老板发了微信。”
“羡慕……滚!”
……
有一条评论特别清新脱俗:少年,约吗?
留言的是小月。
小月是我分别了多年的高中同学。
大学毕业后去了广州当记者,刚去时意气风发,抱负满满,每天想着要出去跑新闻揭露各种社会问题。她说,哪怕被人追打躲在车里也会笑得很开心。
结果她每天接到的都是些如夫妻吵架、家人争财产、婆媳不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想着自己新人一个,先跑跑民生新闻锻炼锻炼,之后还是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就在她折腾了半个月,终于采访到一桩“大案”,本来要在电视台曝光时,却被当事人打点一番后撤播了。
当晚,她拖着一起采访这则新闻的同事喝了很长时间的酒,喝完后,她坐在大马路上大哭道,老娘我不干了!
小月是多么坚决的一个姑娘啊,第二天她就请假来了大理。她说这里山好水好,她要留下来。
见到小月是到大理的第四天,她正在客栈里搬砖,阳光映在她的脸上,汗珠晶莹发亮。
其实本来约好了第三天见面的,刚好那天她被拉去市里运装修材料。于是我就一个人坐着中巴去了双廊。
双廊在洱海旁,花都开好了,垂在蓝色的海面上,甚是美好。
但我没多停留就匆匆地走了,这里到处是工地,装修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想着如果下次再来,或许它会变成世人皆爱的模样。
如果生活也是这样,在觉得繁杂时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就自动变得平静顺心,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搬完砖,清理了地面,小月说带我去吃当地最可口的烤串。
我跟她说起去了双廊后的想法,她递给我一串鸡翅,笑着说,别逗了好吗?你以为当时我没想过回广州?姐也是栏目骨干,待遇可好了。但一想到回去以后还是要继续做同样的工作,我就反反复复问自己回不回去。可能问了三个晚上吧,最后我还是决定不逼自己了,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对那份工作的热情。既然不能揭露黑暗了,那我就留在大理,建造一间明亮幸福的客栈吧。
我微微靠在墙上,望着小月说,真羡慕你。我都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
那你别回去了,留下来跟我一起干。
那不行,我签售会还没做完呢。
你看,你还说自己厌倦了,明明牵挂得要死。
好像是吧?哪怕来到大理,白日里还是会在工作群里讨论稿子的标题,深夜还要跟同事确认下一站签售会的流程,睡不着觉时就打开电脑写点东西。
年轻人,工作嘛,就像谈恋爱,总会有点小摩擦。但如果是真爱,不要轻易放弃,幸福可能正在相遇的路上等着我们。
小月一边咬着肉串,一边贼笑着跟我说。
我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别给我灌“鸡汤”,我不喝。
小月瞥了我一眼说,其实我还羡慕你呢,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行业。我刚来这里时也很颓废,毕竟记者可是我的第一梦想。我想要不就把积蓄花光了再出去找事做,可是每天玩也很空虚无趣,所以才会去做客栈的服务员。原来跟旅客打交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能听到好多故事,以后说不定我也能出书呢。不过开客栈也不是一件逍遥自在的事情,麻烦一个接一个。要跟房东反复交涉,要去各地选材料,还要担心投资后能不能回本,但我乐在其中。
看着兴奋的小月,我想,谁还没有一丝烦恼呢。
這世间没有净土,唯有净心后再慢慢破解困局。生活总会有所期待,若尚存一线美好,那就值得我们去努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