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老照片，忆“小伙伴”

王文友

2017年5月2日，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高兴的日子。这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国产大飞机C919首飞，还看到了我年轻时的伙伴——87岁的老一代飞机设计师、当年运10飞机的副总设计师程不时。

1961年，我在“沈飞”（当时叫沈阳松陵机械厂）工作，沈阳松陵机械厂是我国第一批现代化的飞机工厂。1960年11月20日，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工委主任的贺龙元帅来厂视察，提出重新试制米格-19C型飞机（歼6）的决策。

当时，全国正值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饥饿、疾病严重威胁着广大职工的生命。加之不久前蘇联又单方面撕毁合同，将专家们全部撤走。苏联方面所提供的零部件也多是老旧的，部分车床已出现了变形，这些都给零部件加工、组装、整装带来了极大困难。在没有专家的支持指导、图纸材料不全的情况下，要想研制歼6，其难度可想而知。

工作繁忙、生活清苦，但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员工普遍都有一种“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气概，充满了创业的雄心。我和程不时都是二三十岁出头，同是湖南老乡、厂文工团的团员，很快就熟了，成为好朋友。

快到五一劳动节了，厂团委号召各级团组织以文艺形式，编排短小文艺节目迎接红五月。我所在的零件分厂就把排演节目的任务交给我和程不时。

几经商量，一个由我作词、程不时作曲的《一个玉米结了三个棒》女声小合唱排演出来了，参加全厂汇演获得好评。在排演休息时，我和程不时与两位领唱者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

同时，我们这些小伙伴们在工作中面对着种种困难没有退缩，迎难而上。1961年，“沈飞”开始进行歼6飞机的试制工作。为了在试制中及时解决零部件制造中的技术、器材供应、工艺装备等问题，工厂成立了由生产、设计、工艺、检验等部门领导参加的零部件制造及飞机装配工作组，专啃试制过程中的硬骨头。从1962年开始，程不时负责超音速歼击机歼6与歼7在试制中的有关设计工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全厂职工的共同努力下，用时1069天，相继攻克了标准样件对合关、技术关键关、技术协调关、静力试验关、试飞关，经历了试制、小批生产工艺定型阶段。1963年12月5日，中央军委、三机部在“沈飞”举行歼6飞机定型签字仪式，同意试制定型并投入成批生产。1963年末，第一架歼6飞机交付给部队使用。

而我在1962年支援三线建设，调到西安黄河机械制造厂，离开了我深爱的航空工业。1971年，我又调到湖南华南光电，最终在湖南退休。

此去经年，我偶尔在报刊上搜寻国产大飞机的消息。我知道，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歼6飞机成为我国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主力机种，并立下了赫赫战功。歼6也走出了国门，装备巴基斯坦等国部队。而程不时参加航空工业建设的50多年中，前20年主要工作在军用飞机战线上。1970年8月，国家下达了研制大型飞机的任务。当年10月，程不时被调往上海，成为中国第一架大飞机运10的设计者。1980年，运10的试飞成功，使中国成为继美、苏、英、法之后，第五个掌握了制造100吨级喷气式飞机的国家。2007年3月，中国重启大飞机项目，并在第二年成立专门的商业飞机设计公司，程不时担任专家组成员。

如今，国产大飞机重新起航，接续着几代中国人的梦想。中国大飞机重上蓝天，这是因为一代代航空人自力更生、永不放弃、敢于创新的精神。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命运无足轻重，我们这一代为飞机研制洒过血和泪老兵，同今日功成身退的歼6一样步入暮年，离退休回家了，但是胸中的激情依然澎湃。

（责编：孙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