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北词广正谱》对《太和正音谱》的改进

徐明翔

【摘 要】《北词广正谱》作为一部较完整的北词格律谱，它对北词谱的雏形之作《太和正音谱》的改进是多而显的。如在十七宫调下广列类题，增删曲牌，丰富了北曲谱的曲牌；创造性地在正格后列出大量变格，对句读、正衬详加考订，使曲文更符合曲牌原貌，更能突出句格特点；对幺篇进行增删，重新划分，使北曲格律谱得到进一步完善。

【关键词】曲牌；变格；正衬；幺篇

中图分类号：J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4-0057-02

朱权《太和正音谱》可谓是第一部体制完备的北曲谱，而李玉《北词广正谱》的问世，使得北曲谱在《太和正音谱》上有了较大突破。它不仅对《太和正音譜》原有内容进行了适当删除，还增加了新内容，从对一个字的平仄分析，到对一套曲子排列顺序的考究，都有详细的文字描述。基于此，它被认为是北曲谱中较重要、较完整的一部。本文试从曲牌、句读和正衬、幺篇，以及变格角度等方面分析其对《太和正音谱》的改进。

一、曲牌的增删

在曲牌使用方面，《正音谱》确定了北曲12宫调的列谱系统，并对列举的每个曲牌增补例曲，标注平仄，划分正衬，使得北曲谱从调名谱向格律谱发展。而李玉的《广正谱》突破《正音谱》12宫调335章的格局，反以17宫调列谱，增录《正音谱》未收录的一些曲牌，同时对其原有曲牌认真查勘，删除了若干误收的曲牌，最后著录17宫调437章曲牌。

（一）《广正谱》较《正音谱》所新增加的曲牌。相比于《正音谱》，《广正谱》新增加曲牌达100多章，占总数的四分之一之多。据考证，新增的曲牌一方面是作者参考前人的北曲相关曲谱，从中搜寻未收进《正音谱》者，将它们收入《广正谱》；另一方面，是作者从曲作中发现未见前代曲目，以及曲谱著录的曲牌，首次将其增入其中。从数量上看，《广正谱》所增加的曲牌主要来源于前人的北曲调名谱。关于此，作者在书中“音律宫调”中告知：“诸宫调，牌名，本《元人百种》所载《陶九成论曲》（与《辍耕录》少不同），参以《中原音韵》与《正音谱》。”

从中可得知，《陶九成论曲》为《广正谱》所增宫调曲牌的主要来源之一。据前人考证，《广正谱》对《正音谱》未收、《陶九成论曲》所收的81章曲牌加以辨析，做了不同处理。首先，《广正谱》辨析了其中同调异名的曲牌。其次，合并了4章名称相近的曲牌。再次，删除了一章南曲曲牌【双调·珍珠马】。此外，还有3章曲牌未被《北词广正谱》收录，分别是【正宫·摊破满庭芳】【双调·水调煞】【双调·转调煞】。其余61章为《广正谱》收录，其中10章曲牌未见曲词流传，李玉并没有将它们舍弃不录，而是把它们列入各宫调的“类题”中，注为“缺”。

将未发现曲词的牌调收入谱内是《广正谱》的独创之一，《正音谱》的335章曲牌全都列有谱式，未出现无曲词的曲牌情况。另外的51章都有曲词，作者为它们选择了例曲，列出了详细的谱式分析。

（二）《广正谱》较《正音谱》所删减的曲牌。《广正谱》对《正音谱》原有曲牌进行考证，删除了误收的4章曲牌。《正音谱》录有【越调·雪中梅】【双调·神曲缠】【双调·阿忽令】三章曲牌。而在《广正谱》中，【越调·雪里梅】【双调·金娥神曲】【双调·阿纳忽】下分别写着“一即雪中梅”“即神曲缠”“一作那即阿忽令”。也就是说，在《正音谱》中，朱权将六个异调异名的曲牌全部收录谱中，而李玉在《广正谱》中将其视为同调异名的曲牌，为了避免重复收录，将其删除。另外，《正音谱》中【中吕·醉春风】与【双调·醉春风】属“名同词异”的两个不同曲牌，因此各自列谱。而在《广正谱》中，作者在【中吕·醉春风】中写有“亦入正宫双调，同诗馀”。

二、变格的大量收录

在《正音谱》中，朱权按一调一格列谱，“变体”的情况在此谱中还没有出现。而到了《广正谱》中，其突破了一调一体的列谱方式，开始大量列入变格。其借鉴前人以序数形式命名诸异体的方法，用“第几格”标出异体，首格则用小字标注为“首格”或“第一格”，且以不同的依据划分变格，有的凭借句数多寡来分。例如【正宫·月照庭】收录两格，第一格、第二格下用小字写“九句”“八句”，在最后还注明“此章《正音谱》云：‘古九句，时唱八句，前九句格，谱所遗，此八句格，谱所收。”有的凭借某句字数多少来分，例如【正宫·倘秀才】，其所收第一格和又一格末句差别只在字数上，第一格末句为四字仄煞，又一格末句为二字仄煞。有的凭借起韵的位置来区分，例如【仙吕·点降唇】收录四格，在每一格下均告知在第几句起韵。有的以某句的句节不同为依据，例如【正宫·黑漆弩】收有五格，其中前三格的差别之处在于第二句的句节上，第一格“是个不识字渔夫”，其句节为上二下五；第二格“恰做了白发伧夫”，句节为上三下四；第三格“忠孝两字报君父”，句节为上四下三。不难发现，《广正谱》划分变格角度多样，且划分精细、有理有据。也因为此，其中所收的变格数量非常多，有的多至九格。诸如【双调·搅筝琶】。

三、曲文句读、正衬的考订

朱权在《正音谱》中开始为曲文断句，划分正衬。而到了《广正谱》，李玉对其又做了进一步修正。首先，有的本为数句，《正音谱》没有将其断开，《广正谱》经过考订，将其分开。例如【仙吕·绿窗愁】，两谱均以杨西庵“有客持书至”曲为例，《正音谱》将该曲第六句和第七句合为一句，曲文曰：“誇翰墨显文词。”到《广正谱》中，则改为两句，曲文曰：“誇翰墨（不）显文词（叶）。”有的本为一句，《正音谱》强行将其断成数句，《广正谱》将其合并成一句，例如【商调·望远行】，两谱都用李唐宾“闷拂银筝”小令，《正音谱》将其首句分为两句，曰：“闷拂银筝，暂也那消停。”《广正谱》订正为：“闷拂银筝暂也那消停（韵）。”

其次，在正、衬字方面，《广正谱》重新划定某些曲调的正字和衬字。朱权首次承认衬字存在的合理性，在《正音谱》中用小字将衬字标出，与正字相区别。而到了《广正谱》，作者对其做了进一步完善。一方面，《广正谱》标出《正音谱》中遗漏的衬字。例如《正音谱》中【黄钟·刮地风】只将第一句开头“疏剌剌”三字作为衬字，其余均视为正字。《广正谱》对其重划正衬后，附在最后，写道：“附明初刘东生世间配偶刮地风，疏刺刺一弄儿秋声不断续，真乃是万籁笙竽。一年中好景休辜负，渐看他柳减荷枯。画屏般碧云红树，锦机似彩鸳白鹭。爽气浮，日影晡，送长天落霞孤鹜；扫纤尘，净太虚，见冰轮飞出云衢。”另一方面，《广正谱》将《正音谱》中误认为是衬字的部分改为正字。比如《正音谱》中的【双调·间金四块玉】，其例曲中的后两句为：“赤紧地家私十分怏，生纽做水远山长。”《广正谱》将其更正为：“赤紧地家私十分怏怏，生纽做水远山长。”endprint

经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曲文句读、划分正衬方面，《广正谱》较《正音谱》相比，更符合曲牌原貌，更能突出句格特点。

四、幺篇的重新划分

在幺篇中，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与始调完全相同；另一种是与始调格律不同，即换头。关于换头，洛地先生言：“‘换头，笼统地讲，下片起首处与上片起首处相异，便是‘换头………狭义地讲，即在律词，只限于用指‘双调的两片的起首处，下片起首异与上片起首。”《正音谱》和《广正谱》作为北曲格律谱，讲其“换头”，即是指洛地先生的狭义指向。《正音谱》和《广正谱》都收录有幺篇，但两者的收录存在很大差异。

（一）增加了很多幺篇换头。《正音谱》和《广正谱》都收录有幺篇，但《广正谱》较《正音谱》增加了很多幺篇換头。作为曲谱，它制作的目的就是供人“填词作曲”所用，幺篇换头的格律和始调是不一样的。《正音谱》未对幺篇换头进行收录，只列始调，不足以让人进行“填词作曲”。而《广正谱》弥补了这个不足，开始对幺篇换头进行增录。据统计，《广正谱》对其中32章曲牌的幺篇换头进行了增录，诸如【黄钟·出队子】【仙吕·太常引】等。

（二）删掉了与始调相同的一些幺篇内容。《广正谱》较《正音谱》相比，还删减了六章曲牌的幺篇，它们分别是【黄钟·侍香金童】【黄钟·降黄龙滚】【正宫·白鹤子】【正宫·月照庭】【仙吕·寄生草】【大石·好观音】。在这六章的幺篇下，作者均写了“同，不录”。言下之意，本幺篇的格律与始调的格律相同，不再重复收录。而在《正音谱》中，虽然六章的始调和幺篇格律相同，但是两部分内容都收录了。

当然，《广正谱》在增录幺篇换头、删掉幺篇处可能存在不合理之处，还有待进一步考证。但从总体来说，《广正谱》在幺篇的处理上以进步意义为主，它为规范北曲谱谱式做出了贡献。

综上所述，《广正谱》对《正音谱》的改进是多方面的，它增强了《广正谱》作为北曲格律谱的应用性，相比《正音谱》作为北曲谱的雏形之作而言，《广正谱》不愧为一部较完整的北词谱，为曲家们所选择使用。

参考文献：

[1]朱权.太和正音谱[M].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三）[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

[2]李玉.北词广正谱[M].王秋桂主编《善本戏曲丛刊》第六辑[C].台湾：台湾学生书局，1987.

[3]周维培.曲谱研究[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59.

[4]洛地.词乐曲唱[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