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诚龙
科举不公正?闹闹更健康
◎ 刘诚龙
科举制度兴起于隋唐,但隋唐士子靠科举出头的不多,所以李白想当官,就说“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低声下气地到处干谒、跑关系。唐朝民谣说“及第不必读书,做官何须事业”,可谓当时科举的悲情底色。
到了宋朝,士子们围绕科举更是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建隆元年(960年),宋朝第一场科举便闹得够呛。有个讲《左传》的孙兰是民办学校校长,招收了好几个班,其学生参加科举,估计有舞弊什么的,被黜退了。孙校长咕噜噜喝了几瓶老白干,跑到考试中心大吵大闹,大耍酒疯。他有理吗?理看不出,情倒是有,起码他爱护学生。
结果孙兰受了处分,被“决杖配商州”。这没有影响宋朝士子小考小闹、大考大闹的积极性。有个叫张两的家伙两次参加吏部考试都不合格,结果就“纵酒大骂于街衢中”,开始骂街。范进落了多少次榜,他敢跑到街上去骂娘吗?可张两两次落榜便大骂起来,而且是指名道姓地骂相干人士。
开宝六年(9 73年),礼部宣布了某某等21人及第。中举的有,落榜的更多,落第的徐士廉等人不是掩着鼻子吃酸菜,而是跑到皇家办公楼前面,砰砰砰敲响了登闻鼓,向朝廷喊冤,鼓响得官员们心惊肉跳。他没考上有什么冤情吗?没有,徐士廉给出的道理是:我考了很多次都没考上,我心里不好过,我就是要闹。这理由上得了台面吗?上不上得,他都上了。
结果还挺有效果,朝廷立即增考一次,还扩招了。重要的是,徐士廉这一闹闹出了考试新制度来,后来形成了所谓的“解试、省试、殿试”这三级科考,而“御试举人自此始”。
徐士廉除了以“久困场屋”为由外,还有个理由,也就是考官取士不公。考生不认可考官的阅卷结果,北宋还闹过几次,这次还算不太过分,徐士廉闹是闹,但他敲登闻鼓,走的是正常程序。
后来有个官员奉诏取士,刷下去的人太多了,士子们特别不满,跑到人家办公室去骂。诟骂还不算,他们还捡板砖抄石头藏在衣服下,躲在人家上下班经过的路上,要砸烂人家的脑袋,害得这官员知道消息后不敢露面,悄悄从小道溜进了办公室,然后一连几个晚上都住在办公室,不敢回家。
最开始,宋朝科举对考生的录取比例较小,士子们为此闹过好几回,闹得更多、更凶的是对考试公正性的质疑,有没有人走干谒的路子。结果,到了大考的时候,常有士子嚷嚷着某官收了无能考生的钱了、要告某官。
宋朝士子对科举的公正性非常敏感,没事都要闹一下,有事还不闹翻天?有一年,有个叫冒贯的福建考生跑到江苏的镇江府来考,夸张的是,人家还有士兵护送。如此明目张胆的科举移民自然让镇江府考生大不满,其中有位考生操起家伙便打人。朝廷是这样定性这事的:考生闹事是受了冒贯行为的刺激。
考生闹得那么厉害,朝廷却不认为是他们乱来,而是“激使之然”,可见其清醒程度。面对一起接一起的考生(及其师长)闹事,宋朝朝廷确实针对闹事者下过处分,但更多的是反诸自省,自我完善。
考生们动不动便闹,你搞舞弊,考生便“持梃欲击之”,你搞请托、搞关系,考生便“怀甓以伺其出”,而朝廷对此睁只眼闭着眼、不鼓励但也不反对,你还敢乱来吗?你不怕被考生骂,你怕不怕被考生打破头?宋朝考生爱闹,闹的质量并不高,有意思的是,科举质量却越发高、科举制度越发优了。
你觉得考官徇私,老录取有关系的人,导致贫寒士子的上升通道被堵塞?那皇上亲自来考。宋太祖就说,他要“躬亲临试,以可否进退,尽革畴昔之弊”。
你觉得考官出试卷问题大、容易给舞弊留下操作空间?行,那就把考官在任命后关起来。端拱元年(9 8 8年),有个进士击登闻鼓,控诉考试不公,第二年开始,朝廷就将考官临时关进贡院,直到考试结束,从此成为定例,这就是“锁院制度”的建立。
你觉得阅卷时有猫腻?好,朝廷就把旧的阅卷制度全面改革,建立了新的“糊名考校”制度。
你觉得考生字迹每人都不同,容易被有心的考官利用来徇私?没问题,朝廷设置了誊录院,让人重新抄录考生的试卷,抄后盖印,卷抄公与阅卷公是两条线,阅卷者就不能作弊了。
就这样,考生有理闹、没理也闹,最后却闹出了一个被史学界誉为世界上最为优质的文官制度。
宋朝科举的每个环节都曾有士子大吵大闹过,每个环节最后都整顿修改了。这样的“闹事”其实就像破坏性试验,士子闹得越狠,便是把试验品摔得越狠,越可知试验品的漏洞所在,从而能够修改章程、堵住漏洞。因此,科举到了宋朝后期,已是特别“经摔”的了,科举便“一切以程文为去留”。
宋朝科举的这种边闹边改,重点并不在显示科举有多大制度的优势,而是说这里蕴含了一个关键的思维优势:某个事物出现问题不可怕,出问题了就去想办法查问题、堵漏洞、最终解决问题—办法总比问题多嘛。最怕的是,哪里出问题,哪里就封问题,比如动物园的老虎咬了人就关闭所有的动物园,这肯定不合适。还好,士子们围绕科举曾闹了那么多事,但宋朝不曾关闭科举,而是赶紧借机来改革、完善,这是宋朝士子之幸,也是今人能得到的有益的历史启示。
编辑/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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