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创企业如何有效获取创业知识——基于创业学习视角的案例研究

丁娟，肖仁桥，陈忠卫

新创企业如何有效获取创业知识
——基于创业学习视角的案例研究

丁娟，肖仁桥，陈忠卫

以魔幻屋魔术工作室为案例，探索新创企业不同发展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及最优的创业学习方式。研究发现：新创企业在创建期所需的创业知识主要为分析创业环境和获取合法性的知识，而运营管理新企业以及与战略决策相关的知识则分别在存活期和成长期占据主导地位。创业学习方式的合理选择有利于提高创业知识的获取效率，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在创业过程中扮演着不同的作用。认知学习有利于新创企业获取规制合法性，对规范、认知合法性的获取作用不明显。经验学习主要作用于早期阶段，随着创业活动的开展，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新创企业；创业知识；创业学习

创业活动能够有效促进经济转型、缓解就业压力，当前国内制度和市场环境极其不稳定，资源有限、地位缺失和经营经验不足等新进入者缺陷导致新创企业存活率极低。新创企业如何开发和利用资源以提高生存发展能力，已经成为学术界和实业界关注的焦点。创业知识能够帮助企业识别创业机会、习得创业技能以及克服新进入者缺陷等已成为很多学者的共识，而创业学习是创业知识获取的重要途径之一。

创业知识具有不同的属性，新创企业在学习过程中必须整合和平衡各种创业学习才能为异质性知识的获取提供源泉。特别是新创企业在发展的不同阶段面临的困境、所需的知识也具有较大差异，因而从动态角度研究创业学习与创业知识之间的匹配问题，对企业不断更新知识、矫正策略、实现长期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为此，我们以安徽财经大学创业孵化基地的魔幻屋魔术工作室为案例，对新创企业的不同发展阶段进行解剖，力图寻求创业学习与创业知识之间的最佳匹配方式，以期丰富相关领域的理论研究，并为新创企业构建合理高效的学习机制提供借鉴。

一、文献回顾与理论框架

（一）创业学习与新创企业成长

创业学习是指组织开发、创建和管理知识的过程［1］，其在创业过程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学者关注。目前大多数研究致力于创业学习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以及竞争优势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一致认为创业学习是企业提高竞争力和成长绩效的基础［2］。于晓宇认为创业学习是新创企业克服新进入者缺陷的重要手段［3］；杨隽萍等人在研究中指出创业学习能使企业不断更新知识，从而提高管理能力、技术创新能力和企业绩效［4］。此外，创业学习包含不同的维度，会对企业成长产生异质性的影响。 J.G.March［5］、倪宁等人［6］在研究中提出了组织双元学习理论，即创业学习可分为利用式学习和探索式学习。前者指的是组织对已有知识的筛选、提炼和利用，有利于企业现有能力和技术的提升；后者表示组织将知识获取途径延伸到组织外部，本质在于获取新的、创新性的知识和资源，有利于企业涌现新思想、开发新产品，从而实现创新发展。在创业学习维度划分方面，有学者将创业学习方式分成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7-8］。经验学习强调创业者先前经验的重要性，其积累的与创业相关的经验会在创业过程中逐渐转化为创业知识［9］。杜海东在研究中指出，团队成员的经验异质性能为企业带来多样且全面的顾客和产品知识，有利于企业创新［10］。认知学习通常指创业者通过交流和观察从而模仿他人的成功行为。将外部知识内化为组织的知识存量，有利于组织学习他人有效的管理经验、提高短期决策和发展能力［7］。最后，企业可以利用实践学习不断修正已有的观念和知识体系，并产生新想法、新技术和新产品，从而获取长期盈利能力［8］。可见，不同的创业学习方式对企业获取知识和提高企业绩效的作用是不同的。考虑到研究对象是新创企业，其在合法性、社会网络资本等方面处于弱势，创业者个人经验在创建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研究将创业学习分为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

（二）创业知识与新创企业成长

作为创业学习的直接结果，创业知识为企业在不同阶段成功处理各种创业问题提供了可能。如，新创企业建立初期会面临着资源有限、风险大和不确定性高等问题，此时企业可以利用分析创新环境的知识提高决策能力。其中，分析外部创业环境可以帮助企业进行风险评估［11-12］，分析组织内部创业环境可以帮助企业明确发展目标和增强自我效能感［13-14］。当企业进入存活期后，人力资源、财务、营销管理等与运营和管理相关的知识有利于企业进行团队建设、制定合理的营销战略，有效获取市场订单、实现盈利［15-16］。企业进入成长期后，组织的构架基本形成并具有一定的盈利能力，此时企业想要获得长期发展必须要扩大目标市场、开发新产品和新服务，形成自身的核心竞争优势，因此可以利用战略决策层面的创业知识来帮助企业制定合理的发展战略［17］。综上，异质性的创业知识能帮助新创企业度过不同发展阶段的各种创业困境。通过总结相关文献的研究结论，我们对创业知识的种类进行了归纳整理，并将其纳入研究的理论模型之中，具体见表1。

表1 创业知识的种类

（三）相关研究评价

已有研究明确了创业学习和创业知识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部分学者探索了其中的影响机理，但多数研究只聚焦于单一领域，忽视了创业学习方式在创业知识价值实现过程中的具体作用。创业是一种复杂的动态活动，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有哪些、主导的学习方式是什么？分析创业环境、运营管理企业以及战略决策等知识通过哪种创业学习方式获得最有效？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尽管已有学者认识到了创业知识与最优学习方式相匹配的重要性，但仍缺乏细致的研究。譬如，方世建等人认为新创企业的创业环境和任务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一种学习方式可能并不适用于企业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需要将最优的学习方式与不同的阶段相匹配［18］。张玲发现不同的学习方式对不同知识的获取效果存在差异，如行业经验学习有利于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而职能经验学习却更有利于企业克服新进入者缺陷［11］。以上学者虽然均认可创业学习与创业阶段、创业知识之间相匹配的重要性，但并没有深入调查研究。张玲的研究也只是探索了经验学习内部不同方式之间的平衡，忽略了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的研究。

为了提高新创企业创业知识获取的有效性，我们将从创业学习的角度出发，通过对安徽财经大学魔幻屋工作室的案例研究，试图探索在新创企业成长的不同阶段，创业学习与所需的创业知识之间的最优匹配问题，以期促进创业学习和创业知识2个研究领域的融合，并为新创企业在面临不同的困境时采取合理的学习方式提供参考。根据已有成果和研究目标，构建结构见图1。

图1 创业学习、创业知识与新创企业成长关系理论模型

二、研究方法与研究设计

（一）案例研究

我们采用的研究方法为单案例研究。首先，案例研究作为管理学研究领域内重要的实证方法之一，主要在于回答“如何”以及“怎么样”等问题［1］。研究问题是新创企业面临不同的创业困境时，如何运用最优的创业学习方式来获取创业知识，属于“如何”问题的范畴。其次，刘庆贤等人［19］的研究显示案例研究是构建新理论的早期阶段最为适合的工具。创业学习和创业知识虽然是当前学术界的热议话题，但是有关的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相关概念的界定以及测量量表的设计等仍存在不足，案例研究能适当克服测量量表不完善等问题。此外，研究需要探索新创企业在发展的不同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选取单案例研究有利于对动态的创业过程进行深入的剖析。

（二）案例选择

选取目标案例时应当遵循典型性、极端性以及理论抽样等原则［1］，且应优先选取数据资料充分且易得的案例。我们选取安徽财经大学创业孵化基地的“魔幻屋魔术工作室”（以下简称魔幻屋）作为研究对象，主要原因为：一是魔幻屋刚跨入发展阶段，存在一些迫切需要解决的创业问题，并且内外部环境相对不稳定，对创业学习方式的合理利用有利于其协调短期和长期目标，从而制定可持续发展战略。二是魔幻屋度过了创建期和存活期，目前正处于发展早期，各个阶段的特征较明显，容易辨析出主要问题和所需的创业知识，有利于研究的开展。三是安徽财经大学创业孵化基地与研究者同在一个学校，空间距离近，容易获取数据材料、方便对案例企业进行跟踪。四是研究者与被访者存在强关系，能够保持良好的沟通，并且容易获得被访者的信任，使研究资料更加真实可靠。

（三）数据收集

不同数据来源形成的资料之间可以进行三角验证，确保研究的信度和效度。研究的数据收集方式包括以下几种：一是深度访谈。深度访谈分2次进行，第1次主要了解魔幻屋的基本情况，包括组织构成、主营业务、发展状况等，此次访谈后获得了魔幻屋的创业计划书等纸质材料，并确认了研究问题。第2次深入访谈主要了解魔幻屋在不同发展阶段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访谈结束后，按照时间顺序对其在发展过程中的关键事件进行归纳整理。二是收集相关的二手资料，如会议记录、档案资料、创业计划书、主创人员的网络记录和个人总结等。三是实地考察。主要包含参观魔幻屋的魔术表演场地、听主创人员介绍魔术道具等。四是通过网络邮件和电话等电子手段获取补充信息，并对案例进行追踪。综上，研究的数据收集方式比较多元化，以深度访谈为主，并结合实地考察和参考二手资料等方式，增加了研究结果的准确度。

三、案例介绍

（一）案例背景

魔幻屋全称蚌埠经济开发区魔幻屋魔术工作室，成立于2015年9月，是一个以魔术培训、魔术商演、魔术体验和魔术产品设计研发与销售等项目为主要业务的工作室。魔幻屋创建初期的主营业务以销售魔术道具、教学光盘和书籍为主。随着创业活动的不断推进，魔幻屋的产品形式不断丰富、创新想法不断涌现，业务范围也逐渐扩大，魔术表演和魔术培训等项目成为重点开发对象。

良好的内外部创业条件，使得魔幻屋自成立起便吸引了大批消费者，并顺利度过了创建期和存活期。在创业的过程中，魔幻屋和其他新创企业一样面临过各种各样的困境，如团队责任不明晰、难以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产品销售定位不准确等。从问题的出现到解决离不开组织创业学习的支持。为此，我们延续并拓展陈彪等人对新创企业发展阶段的划分方式，以萌生创业想法、企业成立、开始获取订单、开始盈利等关键事件为时间节点，将魔幻屋的发展阶段划分成创建期、存活期和发展期。通过对每个阶段关键事件的介绍，试图挖掘出其中隐含的创业问题、所需的创业知识以及创业学习方式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期望能为其他新创企业的成长提供经验借鉴。

（二）案例介绍

该部分根据时间顺序，分别对魔幻屋在创建期、存活期和发展期的具体情况进行详细描述，并对每个阶段的关键事件、创业问题、创业知识和主要的创业学习方式进行总结。不同发展阶段魔幻屋所需的创业知识和创业学习方式归纳见表2。

表2 不同发展阶段魔幻屋所需的创业知识和创业学习方式

1.创建期：从萌生创业想法到新企业成立初期（2013年9月—2015年10月）

（1）关键事件。魔幻屋的2位主创人员分别是安徽财经大学魔术协会会长和教学表演部部长，魔术表演和组织管理的相关经验充足，为其识别出创业机会提供了经验支撑，并且他们对商业经营有浓厚的兴趣，在得知大学生创业孵化基地能为其提供创业机会时便萌生了创业的想法。创业想法形成之后，2位主创立即开始向创业成功的同学咨询申请创业项目的过程等相关事宜，最终魔幻屋魔术工作室于2015年9月正式入驻安徽财经大学创业孵化基地。随后，另外2位具有会计和工程管理专业背景的同学也加入进来，负责工作室的财务和宣传工作，自此魔幻屋的组织结构初步形成，并确立了早期的发展目标和主营业务。创立初期，魔幻屋的主营业务是销售魔术道具，包括专业道具和非专业道具。经营一段时间后，创建者通过观察身边大学生的消费行为以及总结大学生的消费经验，发现专业道具在校园内受众狭窄，因为专业道具价格高、操作难，而大学生没有收入来源且最多只是魔术爱好者，因此对专业道具的需求量不高。随后，魔幻屋及时做出调整，将销售策略调整为仅销售非专业、简单易学的魔术道具。

（2）所需的创业知识及创业学习方式。根据上述关键事件的描述和分析，可以看出魔幻屋在创建期面临并解决了4个方面的问题，即如何发现创业机会、获取合法性、形成完整的组织结构、确立组织的业务范围和发展目标。以上问题的解决依靠的是分析内外部环境的知识以及组织构建过程的知识。第一，魔幻屋创建者拥有的行业经验（经验学习）使其捕捉到魔术的发展潜力以及目标顾客的消费偏好，并据此确定了仅销售非专业道具的发展目标。第二，先前的表演经验（经验学习）及在校园中获取的人气增加了创建者的创业信心，并且为组织业务开展奠定了基础。第三，团队成员之间的职能经验异质性（经验学习）丰富和完善了魔幻屋的组织结构。第四，通过借鉴其他创业成功的案例（认知学习）了解到新企业创建的过程以及创业孵化基地的规章制度和运行规范。第五，通过创业实践（实践学习）发现销售专业道具盈利空间小，因此及时分析市场需求，调整销售目标。可见，该阶段魔幻屋的创业学习方式以经验学习为主，认知和实践学习为辅。

2.存活期：从开始获取市场订单到首次盈利（2015年10月—2016年5月）

（1）关键事件。经过探索，魔幻屋明确了主要销售目标，但如何使魔术产品更有吸引力、怎样寻找最佳的销售渠道成为魔幻屋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由于之前魔幻屋的创建者在各种晚会上表演过魔术节目，因此魔幻屋的目标销售对象之一便是经常在学校文艺晚会以及班级联谊活动中表演节目的大学生，魔幻屋便针对班级和学生组织制定宣传计划。主创人员发现旅游景点的魔术道具销售量较好，因为旅游景点的产品通常具有纪念意义。因此魔幻屋决定将部分魔术道具的销售与节日相结合，赋予魔术道具特定的文化涵义，比如与情人节相关的玫瑰花道具和爱心型的海绵道具、以生日为主题的蛋糕道具等，同时对购买者进行现场教学，收取一定的教学费。在物流电商发展迅速的背景下，魔幻屋打造了网上商城，将各项业务与网络相结合，拓展了销售渠道。基于以上措施，魔幻屋逐渐开始实现盈利。

在经营期间，魔幻屋也遇到了一些问题。第一，早期不清楚魔术道具的进货渠道，创建者通过网络，从因魔术而结识的网友处购买了一批待转让的道具；有了一定进货经验之后，主创人员意识到第一批魔术道具的进价过高，网络弱关系并不可靠。第二，团队建设存在问题，成员间责任不明晰，创业激情和信息不足。通过对大学生创业孵化基地另外一家成功企业的分析，魔幻屋的创建者总结出了团队建设出现的问题。如团队成员都是大二或大三的学生，学习任务较重导致缺少创业激情；团队成员缺乏明确的职业发展规划，创业信心不足等。为了解决上述问题，魔幻屋决定开展“每周一聚”等活动，组织团队成员总结一周内魔幻屋的经营情况，讨论成员相处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并明确各自的职责，避免成员之间互相推脱责任等不良情况的出现。

（2）所需的创业知识和创业学习方式。在这一阶段，魔幻屋主要利用人力资源、营销管理等职能性的知识解决了如何吸引消费者、拓宽销售渠道、完善团队建设等问题，运用的创业学习方式以认知学习为主，经验学习和实践学习为辅。第一，利用先前的表演经验（经验学习）明确了主要的销售对象，从而获取了较稳定的消费群体。第二，模仿（认知学习）旅游景点中魔术商店的成功做法，推出节日主题道具并提供教学服务，增加了业务种类和商品的吸引力。第三，借鉴（认知学习）互联网背景下电商企业的做法，推出了魔幻屋自己的网上商城，拓宽了销售渠道。第四，观察（认知学习）其他企业的管理经验，认识到魔幻屋团队建设存在问题的主要原因，并采取了解决措施。第五，通过创业实践（实践学习），发现先前的进货渠道不正规，并逐渐寻找到正确且稳定的进货渠道。

3.发展期：从首次盈利至今（2016年5月至今）

（1）关键事件。魔术属于文化产业，仅依靠销售道具不足以支撑企业的长期发展，必须逐渐扩大目标市场、拓宽业务范围。在校园内，魔幻屋致力于构建多元化的社会网络，与学生团体联合会合作，为其提供魔术演出道具、训练场地和演出策划。魔幻屋在校园外实施的业务主要以魔术商演为主，合作对象有其他高校的魔术协会、婚庆公司等。考虑到其他高校的魔术协会有固定的供货渠道，并且与魔幻屋的道具销售差价较小，魔幻屋采取了联盟合作战略。除了魔术演出、策划等业务之外，魔幻屋还与蚌埠市知名教育品牌“未来教育”合作推出了魔法课堂魔术兴趣班。课程一经推出便吸引了众多学生和家长的眼球，目前已经完成了夏季课堂的教学活动。魔幻屋还利用微信等自媒体，在各种网络平台上推送魔术视频以吸引粉丝，并开展魔术网络教学、推送和销售魔术道具等业务。

（2）所需的创业知识和创业学习方式。在发展期，魔幻屋通过分析外部创业环境和魔术行业的变化特点制定了扩大市场、拓宽业务范围等长期发展目标。该阶段，魔幻屋的创业学习方式以实践学习为主，认知学习和经验学习的作用减弱。首先，魔幻屋的创建者实时关注魔术行业的特点和发展态势（实践学习），如关注第三届中国北京国际魔术大会及各种媒体中与魔术有关的文娱节目等，制定出拓宽业务范围和目标市场的发展规划。其次，通过分析外部竞争环境（实践学习），选择与其他高校、商业企业等组织发展合作联盟关系，比如组织团队成员在魔术专场晚会上表演节目、携手蚌埠市知名教育品牌“未来教育”推出魔术课程等。虽然该阶段魔幻屋主要运用的是实践学习，但是认知学习和经验学习的作用也并没有完全消失。譬如，魔幻屋主创人员应邀参加南京林业大学的魔术表演，不断积累表演经验（经验学习），以及学习自媒体平台的经营模式（认知学习），在微信、微博等网络媒介中开展魔术网络教学、推送和销售魔术道具等。

四、案例分析与发现

通过对魔幻屋创建期、存活期和发展期的关键事件进行深度剖析，得出以下关于创业学习和创业知识的结论。

（一）新创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存在差异

创业活动是个持续变化的动态过程，新创企业的发展任务和目标并非一成不变，因而不同发展时期所需的创业知识也存在差异。从创建期到发展期，魔幻屋一直在探索合适的成长路径，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利用经验、知识和创业实践打破既有的经营模式并提出新的目标、营业方式和发展理念。

在创建期，新创企业面临着几大难题：识别开发创业机会、确立初步的发展计划、获取合法性等。其中，创业机会的识别和开发离不开创建者对组织内外部创业环境的分析，包括制度环境、市场竞争环境、行业特点、顾客偏好等。在案例中我们发现，魔幻屋对目前的创业环境有深入的了解。首先，在宏观上国家实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鼓励和支持大学生创新创业。其次，安徽财经大学内部注重创新文化的培育，并致力于为创业者提供良好的硬件设施。比如，开设创业管理课程、举办创业规划大赛，不断扩大创业孵化基地的规模等。此外，魔术近年来受到观众热捧，发展前景良好，而蚌埠大学城内却没有与魔术主题相关的商店，因此市场竞争不激烈。正是对以上几个方面的认知使魔幻屋的创建者捕捉到了创业机会。并且，魔幻屋的创建者清楚地认识到大学生的消费需求会受限于自身收入，因此将早期发展计划定为销售价格相对较低的魔术产品。我们发现分析创业环境、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的知识在新创企业的创建期尤为重要。与以往研究结论不同的是，研究还发现获取合法性的知识在创建期同样具有基础性的地位，因为新创企业只有在充分了解国家法律法规、行业协会等组织制定的运行规范和规章制度以及消费者行为等信息的基础上，才有可能获得市场准入资格。综上，新创企业在创建期需要习得分析组织内外部创业环境（识别创业机会）和如何获取合法性（企业建立和发展）的知识。

新创企业进入存活期后，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运营和管理企业以获取利润，营销、人力资源、财务管理等职能性的创业知识构成了组织发展的基础。魔幻屋的创建者模仿优秀企业的营销手段，从而掌握了一定的营销知识，帮助企业成功获取了市场订单。人力资源方面的知识则有利于魔幻屋找出团队建设存在的问题，并及时采取措施提高团队的运行效率和凝聚力，增强成员的创业激情。

当新创企业进入发展期后，仅仅依靠基础性的职能知识往往难以支撑企业的长期发展。在发展阶段，企业需要制定长期的发展目标和战略选择，打造自身的核心竞争力。该阶段关于战略决策方面的知识占据主要地位，而战略制定离不开组织对内外部环境的探测。魔幻屋通过对自身产品特点的理解和外部竞争环境的分析，提出了走出校门、扩大业务范围等战略性的发展规划，并且涌生出一系列创新想法，如自主研发魔术道具等，使魔幻屋的业务种类不断丰富，营销渠道也逐渐拓宽。可见，分析创业环境和具备战略决策方面的创业知识能够帮助企业在发展期做出正确的战略规划以及制定合理的长期发展目标。

（二）不同发展阶段主导的创业学习方式不同

我们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及实践学习3种方式在新创企业发展各个阶段中的重要性程度存在很大差异。在创建期，企业主要以经验学习为主，以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为辅，而在存活期和发展期却分别以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为主，这与以往的研究结论相一致。

新创企业在创建初期存在社会网络不完善、创业实践不足等缺陷，创业者多依赖经验学习来处理创业问题，如案例企业在创建期主要利用主创人员早期积累的专业知识、表演经验等来识别创业机会、确立发展目标。但是，随着创业活动的开展和环境的变化，企业会不断面临新的问题和困境，需要新的知识来解决。案例企业在创建期通过向周围师生、管理者等主体请教新组织成立的程序和运行规范，最终促成了魔幻屋魔术工作室的形成。可见，认知学习有助于企业习得组织原本缺乏的知识，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经验不足等问题。另外，由于经验具有路径依赖性，若企业在存活期和发展期仍以经验学习为主，那么由经验形成的思维定式会阻碍企业创新活动的开展。同样，企业在存活期主要任务是获取订单并在市场竞争中生存下来，此时企业对创新发展的诉求并不高，因此该阶段运用认知学习来模仿别人的成功行为，可以在短期内使企业少走弯路。但是，仅仅依靠认知学习很难实现企业的突破性和创新性发展。因此，在发展期，企业通过实践学习来发现已有经验和认知不足十分必要。

综上可知，3种学习方式之间存在互补性。经验学习是基础，认知学习能对经验学习进行补充。经验学习和认知学习积累而成的知识决定了企业能否有效开展实践学习，而实践学习是对已有知识的革新。总的来说，3种方式缺一不可，企业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充分利用优势，为组织发展汲取必要的创业知识。

（三）创业学习方式对创业知识获取的作用

创业知识是新创企业在各个阶段解决发展问题的基础，而创业学习方式则决定了创业知识的获取效率。我们通过案例研究发现，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3种学习方式各有特点，在帮助新创企业获取创业知识的过程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1.经验学习与创业机会识别

在新创企业的创建期，经验学习起主导作用，该阶段创业者需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是分析创业环境以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案例企业的创建者利用行业经验捕捉到了魔术的发展潜力以及目标顾客的消费偏好。先前的表演经验则让创建者对自身的能力有很清楚的认识，帮助企业获取关于自我认识的知识，不仅增强了组织的创业信心，还为组织业务开展奠定了基础；而团队成员的职能经验（表演、财务、宣传等）异质性促进了组织结构的形成。研究认为：经验学习有利于创建者分析创业环境和识别创业机会，同时能够促进组织结构的完整性。

2.认知学习与合法性获取

合法性对新创企业发展的意义重大。已有研究表明，组织合法性的获取受到创业者相关经验和声誉的影响。但是，对于初次创业的个体或组织来说，创业经验的缺乏使其在获取合法性方面处于劣势。首先，初次创业者往往不了解政府、专业机构、行业协会等部门制定的规章制度，不利于其获取规制合法性，此时通过认知学习方式能够弥补经验缺乏导致的种种弊端。案例企业的创建者即通过社会网络中的同学、前辈、导师等个体了解到大学生创业孵化基地制定的基本规制，为其遵守规章制度和运行规范奠定了基础。其次，案例企业的创建者作为一名大学生，自身的消费经历使其能够准确掌握大学生的消费心理和价值观，经验学习已经能够帮助其获取规范合法性。同时，案例企业的创建者不仅是安徽财经大学魔术协会的主要管理者，曾经还有过大量的表演经验，在学生中知名度较高，消费群体对其领导和管理企业的能力有良好的评价，因此在案例中，认知学习方式对获取认知合法性的作用不明显。

从上述结论可以看出，对于研究的案例企业而言，认知学习仅仅有利于其规制合法性的获取，对组织规范合法性和认知合法性的获取作用不明显。这是由其本身的独特性质决定的。案例企业在创建初期便拥有了容易获取规制合法性和认知合法性的优势，即新创企业与目标消费群体之间的相互了解和信任。可见，新创企业必须做好市场调查工作，深入了解消费者心理、价值观和行为，同时还应该向消费者详尽地介绍企业产品的使用功能，从而避免消费者因不了解企业产品而给予其过低甚至负面评价的状况。

3.认知学习与新创企业的运营和管理

认知学习能够帮助企业获取未知的、尚未掌握的知识，是对经验知识的进一步补充。它主要是依赖社会网络来模仿他人成功的行为、规避失败的行为。比如，案例企业模仿旅游景点中魔术商店的成功做法，推出节日主题道具，并为购买者提供教学服务，增加了业务种类。案例企业还借鉴互联网背景下淘宝网店的做法，推出了自己的网上商城，很快便实现了首次盈利。认知学习还能帮助企业发现管理问题。案例企业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了团队职责不明显、创业信心不足等问题，观察其他企业的管理经验发现团队建设出现问题的原因主要为沟通存在障碍、成员没有尽心尽力、对未来的职业规划不明确等。从以上几点来看，认知学习可以提高企业获取营销、人力资源等运营和管理知识。

4.实践学习与长期战略决策

新创企业进入发展期后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形成核心优势、制定长期发展规划。实践学习在该阶段发挥着重要作用。首先，实践学习强调的是组织在创业活动中不断发现原有知识的缺陷并予以优化，从而形成新的知识和想法，有利于企业开发出独特产品。案例企业早期销售的产品是大众化的魔术道具，但是随着创业活动的推进，主创人员发现其魔术产品与网络商家相比不具有价格优势，且同质化现象严重，因此，提出了自主研发魔术道具的想法。可见，实践学习为案例企业在产品销售方面指明了下一步的发展路径。其次，案例企业与其他高校的魔术协会进行交流合作，发现各个魔术协会都有自己固定的进货渠道，于是改变了试图为其他魔术协会供货的想法，做出与其进行联盟合作的决策，比如合作举办晚会、借助各个魔术协会的表演活动提高知名度等。此外，案例企业的主创人员实时关注魔术产业的变化及运营特点，发现仅仅依靠销售道具难以实现长期发展，从而制定了走出校门、扩大业务范围的发展规划。

五、结论及研究展望

（一）主要结论及启示

已有研究证实了创业学习主要通过经验知识、能力培育、创业导向等变量作用于企业成长绩效。我们立足于创业知识这一变量，深入了解了创业学习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并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一是新创企业在各个发展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存在差异。创建期，新创企业面临着识别创业机会和建立新企业的问题。创业者必须对内外部环境保持着高度敏感性，除了要清楚认识自身的优缺点外，还应做好市场调查工作，全面掌握行业发展特点、消费者偏好等方面的信息。识别出创业机会后，创建者需要动用一切资源成立新企业，并使企业在市场中得以立足，也即是获取组织的合法性。进入存活期，创业者需要运用营销、人力资源等职能性的知识来维持企业的运营和管理能力，积极模仿行业内外企业的成功行为，并将其内化为组织内部的知识存量。最后，创业活动是动态变化的过程，获取盈利之后不能满足现状，而应该实时专注行业动态发展情况，分析外部政策和市场环境变化趋势，制定可持续性的长期发展规划，并不断提出新想法、开发新产品，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动态视角下创业学习与创业知识的最优匹配见图2。

二是创业学习方式之间具有互补性。新创企业在创建初期往往存在社会网络不完善等缺陷，此时创业者需要最大化先前经验的正向作用，尽量保证团队经验的异质性，并对其进行整合，形成互补优势，从而识别出更全面、更具有可行性的产品和服务项目。但是，由于经验具有路径依赖性，团队成员之间经验相异，可能会导致彼此之间各执己见，不服从对方的安排和指导。这就需要新创企业加强团队建设，避免团队冲突。例如，开展全员教育活动（统一价值观）、开展户外拓展活动（培养合作精神）、确定共同的愿景和目标。除此之外，在创建期，新创企业还应该加强非正式网络建设，从亲人、朋友、同事中获得资金和情感支持，弥补经验学习的不足。进入存活期后，企业需要积极与外界保持联系，为认知学习构建正式网络平台。例如，与政府、行业组织、创业优秀者、金融机构、商业组织等保持良好沟通，为企业发展汲取有价值的资源。值得注意的是，企业必须学会辨别外界知识的适用性，不能一味模仿而不顾自身发展特征，否则企业难以实现突破性和创新性发展。因此，进入发展期后，企业需要结合创业实践不断修正组织内部的知识结构，不断创新思想和产品。

图2 动态视角下创业学习与创业知识的最优匹配

三是不同创业学习方式对获取创业知识的作用不同。通过对案例企业的分析，发现创业学习与创业知识之间可以实现最优匹配。新创企业只有清楚地认识到各个发展阶段所需的创业知识并且选择最合适的获取方式才能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第一，经验学习有利于新创企业获得分析创业环境的知识，从而促进创业机会的识别与开发。第二，认知学习能帮助新创企业在创建期学会如何获取规制合法性，同时在存活期有效地运营和管理新企业。第三，正确的战略决策能确保新创企业的长期发展，相关的战略性知识有助于通过实践学习获得。此外，从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的区别来看，新创企业在创建期及发展期更需要难以记录和转移的、凸显个人特质的隐性知识。这些知识通常构成了一个组织或个人区别于外界的核心能力及价值，难以被抄袭和模仿，如识别机会所需的洞察力、制定决策时的前瞻性等。因此，新创企业在上述2个阶段需要激励员工进行隐性知识共享，从而实现组织学习成效最大化。在存活期，企业所需的运营和管理等职能性知识却是约定俗成的、众所周知的普遍原则。此时，企业只有根据员工需求，制定及实施具体的培训计划，才能在短时间内有效获取创业知识。

（二）局限性与研究展望

我们以魔幻屋魔术工作室为研究案例，从动态角度探讨了企业在创建期、存活期和发展期所需的创业知识，以及创业知识与创业学习方式之间的最优匹配问题。研究结论能够丰富现有的理论框架，弥补当前创业知识和创业学习2个领域缺乏融合的不足。在实践上还能够指导企业在面临创业困境时选择最优的学习方式。同时，仍存在以下不足之处，有待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改善。一是研究方法为单案例研究，研究结论是否符合其他新创企业的发展情况有待于验证。未来可以采取多案例对比研究的方法验证本次研究结果的普适性。二是虽然魔幻屋魔术工作室已经经历了创建期、存活期和发展期，但是运营时间较短，从关键事件中归纳出的创业知识或许存在片面性。未来的研究可选取创业周期长的新创企业作为研究案例，尽可能地增加关键事件的数量，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三是研究结论是通过对案例资料的分析归纳得出的，对案例的人为描述可能受到一般特征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设计调查量表，从实证角度增加研究的客观性。四是我们集中探讨了经验、认知及实践学习与创业知识获取之间的关系，却忽视了教育或培训的作用，未来的研究需进一步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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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唐龙）

F272

A

1673-1999（2017）08-0036-08

丁娟（1994—），女，安徽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企业管理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创新与创业管理、高等教育；肖仁桥（1982—），男，博士，安徽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创新与创业管理、高等教育；陈忠卫（1968—），男，博士，安徽财经大学副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创业与创新管理、高等教育。

2017-06-07

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环境约束、空间外溢效应与我国企业技术创新效率提升研究”（14CGL065）；2015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异质性生产技术、多维溢出效应与我国企业绿色创新效率提升研究”（15CGL010）；2016年安徽省高校优秀青年人才基金重点项目“产权差异、技术异质性与我国企业绿色创新效率提升研究”（gxyqZD2016093）；2017年安徽省自科基金项目“异质性技术视角下基于网络DEA模型的我国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研究”（1708085QG170）；2016年安徽财经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我国企业绿色创新效率的空间溢出效应研究”（ACYC2016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