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莉
杨之华:志士在婚姻中成长
◎梅 莉
世人知道杨之华,多半是因为她是那场著名离婚佳话中的女主角。
《民国日报》上曾接连刊登三条启事:一是沈剑龙与杨之华的离婚启事,二是瞿秋白与杨之华结婚的启事,三是瞿秋白与沈剑龙结为好友的启事。
很显然,一开始,杨之华被瞿秋白的耀眼光环完全掩盖了,以至于人们误以为她只是一个从不幸婚姻里走出来的旧式弱女子,完全没想到她不仅是革命战士、作家,还是一名积极投身于妇女思想解放的活动家。她的思想不落伍,人也不柔弱,一直走在时代的前列,为维护广大妇女的权益呼吁呐喊。
杨之华的革命之路其实是从第一次婚姻的破碎中开始觉醒,并在与瞿秋白的第二段婚姻中迅速成长起来的。
她出生于杭州一个富裕的乡绅之家,五四运动前后就读于浙江女子师范学校。那个时代,在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影响下,穷人家的女娃根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能读书的女子都是出生于相当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家,白富美杨之华也知道这一点,分外珍惜校园生活。
1921年,20岁的杨之华与萧山一位开明绅士的儿子沈剑龙举行了简朴而文明的新式婚礼。杨之华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衣服,既不坐轿也没有嫁妆,结婚仪式是公公主持的,类似演讲会,夫妇双方各作自我介绍,然后不请客设宴。
谁知这样的开局高开低走。婚后,夫妻两人志趣相左,罅隙渐生。沈剑龙是风流倜傥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拿手,喜欢过公子哥儿的安逸生活。他本想与朋友到上海有一番作为,但很快在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奢靡氛围中沦陷,开启享乐模式,感情出轨,意志消沉。杨之华多次写信规劝,他只字不回。两人感情不和,几乎闹到要分手的地步。于是,杨之华将女儿晓光的名字改叫“独伊”,意思是只生这一个孩子,可见对这段婚姻有多失望。
痛定思痛,杨之华决定继续求学来转移痛苦。在公公的支持下,1923年,她考入上海大学社会系,相貌甜美的她立即成为众口交誉的校花。瞿秋白则是她的老师。那时瞿秋白的妻子受肺结核的折磨,如风中之烛,杨之华有时还过去帮老师一起照看师母。
图/春 生
师母病故后,杨之华外柔内刚的个性深深吸引了瞿秋白,感情没有着落的瞿秋白开始热烈追求杨之华。这段爱情曾遭到世人的非议,但是重要见证人、瞿秋白妻子的闺密丁玲出面澄清过,说瞿秋白是在其妻子去世后才开始与杨之华恋爱的,这一切无可非议。
杨之华当然感觉到了老师对自己的强烈爱意,她对执着、温柔、满腹才华、风趣幽默,瘦弱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能量的他也非常敬佩和仰慕。然而她也千万次地想过,自己虽然与丈夫感情不和,但毕竟已婚育女……万般纠结之中,她逃回了娘家。
此时的瞿秋白既有革命家的勇敢又兼艺术家的浪漫,他觉得爱一个人就要主动出击,敢作敢当:既然杨之华的丈夫已经背叛了她,既然我真心爱她,为什么不能去表白?心动不如行动,于是他追到杨之华的娘家,向她倾吐内心的爱慕。
一场三角恋里的三个人面对面聊了数日,谈了一场旷世罕见的关于情感和婚姻的谈判,最终,沈剑龙选择优雅退出,毕竟君子有“成人之美”。
面对这样一份迟来的爱,杨之华虽然纠结过,但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与沈剑龙离婚,同年与瞿秋白结为伴侣。沈剑龙还赠瞿秋白一张自己剃光头的照片,上书“鲜花献佛”,意思是自己配不上这美丽的姑娘,她应该嫁给更优秀的男人。
此后,杨之华一心投入到革命事业中,于1924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开始积极从事妇女运动,还参加了五卅运动,并当选为上海各界妇女联合会主任。1928年,她和瞿秋白先后去了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和共产国际第六次会议,后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特别班学习。她在第二段婚姻中得到的养分使她的视野越来越开阔,人生一步步走向辉煌。
她不仅是妇女运动的活动家,还是个优秀的作家,写过多篇小说,批判旧思想对妇女的残害,还写过大量提倡妇女思想解放的论文随笔,并创办了《中国妇女》杂志,出版了《妇女运动概论》。《妇女运动概论》一出版,当月销售一空:它第一次明确指出了中国妇女解放的道路,也是党内第一本以妇女运动为专题的宣传手册。杨之华早期的文章清晰地展现了她思想变化的过程,旗帜鲜明地突出了一条主线—妇女解放,她的文章总能理论联系实际,更难得的是没有一般文人那种无病呻吟的语句。
1930年,她回国继续从事妇女工作。1935年,瞿秋白英勇就义,他们短暂而又甜蜜的11年夫妻情缘画上了句号,只剩下她一个人默默守着这份思念到老……
革命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们浪漫又平凡,虽没有说过“我爱你”,但爱情的甜度却相当高。瞿秋白送过杨之华一枚“秋之白华”图章,蕴含着“秋白之华,秋之白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誓言,是见证在历史的腥风血雨中对彼此相遇相知的珍惜,是对美好爱情的赞美。
在时代的洪流下,泥沙俱下,他们相守短暂,没能看到彼此白发苍苍的样子,却在夕阳西下的桥头上、在与独伊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里、在莫斯科白茫茫的雪野上,看到过爱人年轻而美好的容颜—他们深爱过彼此,胜过世间一切。
关于杨之华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美哉,秋之白华;壮哉,白华之秋。
编 辑/葡 萄
勘 误
本刊2017年3期刊登的文章《女权教母:成就放在当下,遗憾留给来生》,因编辑校对失误,多处“伏波娃”误写为“波伏娃”。小编在此向作者陆小鹿和广大读者致以诚恳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