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骞
房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霎时天旋地转。蚁巢是我们的家,如今它半嵌在墙壁上摇摇欲坠,仿佛吹口气它就会轰然倒塌……我拼命地伸长,摆动着我的触角,想要去寻找我的同伴。
“砰!”随着一个清脆的落地声,之前的混乱戛然而止,绝望在那一瞬充斥了我的脑海,我又看见同伴们纷纷从家里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向外面的世界奔逃。
可我没有这种胆量,对阳光的恐惧使我不敢向外迈出一步,我只好蜷缩在这面目全非的巢穴里,痴痴地注视着错综的墙壁,在寂静的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边的热量渐渐流失,或许我的同伴们一个个都离开了。
我站起身,在残破不堪的通道中穿行,抵达了主巢。我缓缓地漫步其中,终于,我发现了安睡的蚁卵,乳白色的胶体包裹着他们,静静地,全然不知舒适的温床会变为死亡之棺。我看到那颤动的身体,似乎马上就要破卵而出。谁来拯救他们?
可悲而又可叹的现实啊!或许还有办法的。夜幕降临,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我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巢门,沐浴着洞外清冷的月光。我想起了我的朋友,他们是否也能留意到这么美好的光景呢?
在胎床中沉睡的芽孢,他们还没有成熟,死神的呼吸声却已经传到他们的耳旁,我无法给予他们救赎,甚至连让他们的灵魂在这个世间多停留一秒都无法做到。我感到惭愧,自责。我这么想着,悲伤不禁如流水般涌入了脑海。我想逃了,逃到更远的地方去,逃到有同伴的地方去,逃到能让我继续生存的地方去。这里,是灾难,是毁灭。
“让我走吧!”趁着夜色,我用尽全身气力爬行,我的嗅角检索到了同伴的气味,也许在天亮之前就可以找到他们。几个小时后,我終于看到了——同伴们都在忙碌着,上上下下地搬运泥土、琼脂。如果我哼着轻快的小调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与他们一起,那我就可以活下来。正这么想着,忽然,我像触电了一般停了思索,转过头,面向来路。路的尽头,闪起了光芒——是那几个小家伙所赋予的——一种朦胧的、柔弱的、珍贵的亮光。大概吧,那亮光将燃尽,熄灭。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是的!我的脑中沸腾了起来,我还有我自己,是的,我还可以为他们奉献我的体温。
在思维颤动的刹那间,我向着那新生的生命,迈出了我的步伐。
导师:胡德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