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的现实功用

2017-08-31 08:24杨卓青
科教导刊·电子版 2017年20期
关键词:戒毒

杨卓青

摘 要 虎日——彝族宣布戰争的日子,在2002年的这一天宁蒗县跑马坪乡的彝族人公开宣布了对毒品的战役。《虎日》这部人类学纪录片主要讲述了宁蒗彝族动用家支的力量,举行仪式,帮助家支成员成功戒毒的事情。这部纪录片不仅为我们展示了影视人类学的新视角,更加推动了人类学的研究。人类学不再是关在象牙塔里的学科,有了解决实际社会问题的功能。

关键词 虎日 戒毒 家支

中图分类号:R169.1 文献标识码:A

在虎日这一天,由今古忍所家支带领的一千多人,分为了三个分支,每个分支的头人将家支成员(包括吸毒成员)聚集在开阔的山坡上,举行了肃穆的戒毒仪式。那么为什么宁蒗彝族家支要为成员戒毒呢?戒毒仪式中的各个象征符号又是什么意义?为什么这样的家支力量会促使戒毒成功率高达60%以上?

首先,我就自己的观点分析宁蒗彝族为何要将吸毒这种看似个人的事件,上升到整个家支的层面,动用家支的力量来帮助成员戒毒。宁蒗彝族所固有的家支观念,使每一位家支成员只相信血缘,他们认为血缘相近的人才是可靠的。当一个人染上毒品时,他最先想到的交易对象一定是自己的亲人,只有家支成员才是可靠的。这样固有的血缘观念将原本私人的事情上升到了社会层面,威胁到了整个家支的稳定,这便是动用家支力量戒毒的原因之一。我们也可以联想到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的论述,宁蒗彝族家支无疑是乡土性的,每一个社会成员在这里土生土长,完成社会继替,社会结构是鲜少变动的,这无疑是费孝通先生论述的乡土社会的典型。这是一个稳定的,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当毒品出现之后,社会的稳定性遭到破坏。当这样一种稳定的传统遭到冲击时,长老(头人)权力便跳出来发挥其教化的作用。我们可以说彝族动用家支的力量来帮助成员戒毒,本身就是从社会层面出发的,家支的头人发挥其权威来教化不合传统的家支成员,以恢复整个家支的稳定。

在整个《虎日》的记录片中不断出现多种仪式,仪式本身指不运用技术程序,单纯的求助于神秘力量的场合时的规定性正式行为。在这样一个求助于神秘力量的仪式中的种种象征符号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特纳所说象征符号是保留着仪式属性的最小的单位,每一个象征符号都有其指示的意义。详细来说,猪胆牛胆作为仪式中的象征符号是用来占卜,占卜整个仪式是否成功;鸡血象征着一种决心、信任、结盟、不背弃;摔碎的碗本身就是一句话,一句表决心的话;而每个人的血手印也有类似的集体表象;虎日所象征的是宣战,对毒品的宣战。我们看到的这一系列象征符号的意义,从其两极性来看,是在激起吸毒人员情感的同时达到重新整合社会的需求。

在分析过动用家支力量帮助戒毒、象征符号的意义之后,我们不禁会想到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帮助这些吸毒人员成功戒毒。就我粗浅的分析来看,主要原因有三。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便是家支的力量,我在之前的分析中也提到过今古忍所家支社会的稳定性,这样的一个稳定的社会,传统的教化足以解决当前的吸毒问题,彝族家支便动用了头人的权力,让代表社会规范的头人来教化这些吸毒人员。从吸毒人员的角度来看,这个社会中的规范是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不自觉遵守的,是多年教化的结果,当他们意识到这样做是错误的,他们与生俱来的规矩被打破时他们便会感到耻辱。而本身这样的家支力量就是一种地方的权力话语,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力是弥散式的参与式的,家支中的每一个人都参与了权力话语对主体的塑造,每一个人都是权力的共谋犯。

第二个原因便是宁蒗彝族家支的一种规范化的裁决,也可以说是一种规训的手段。在这里家支充当了一个小型的“司法机构”,有自己特殊的审判机制,用福柯的话来说这样一种规训惩罚是在缩小差距,划分等级。这也解释了为何宁蒗彝族家支戒毒人员的复吸率如此之低,当他们复吸时便被自动化分出去,他们便成为了家支社会的边缘人物,他们丧失了自己在这个社会的一切尊严和权利。家支这样一个小的规训惩罚“机构”,会对成功戒毒的人加以奖赏,对复吸的人进行惩罚,当然这样的奖赏与惩罚是建立在灵魂上的而非肉体。但这样灵魂上的惩罚对这些复吸人员来说更为残酷,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了,宁蒗彝族的家支社会是一种稳定的熟人社会,当其中的某一个社会成员被这样一个熟人社会边缘化,处于差序格局中的最外一圈,原本熟悉的关系网络被打断,这无疑是十分残酷的惩罚。这也解释了记录片中所讲的,一些复吸人员会采取自杀这种极端方式。这样一种自杀的方式是把原先对灵魂无止境的惩罚转移到了对肉体的短暂惩罚之上。

第三个原因我认为是信仰的力量,彝族的祖先信仰也为戒毒的成功做出了贡献,人们处于对祖先的敬畏便不敢再接触毒品。正如涂尔干所论述的神圣与世俗的二分法,这样一种戒毒仪式无疑是神圣的,是在追求一种与祖先产生联系的神圣的信仰,当这样的联系一旦达成便不能违背,违背就会遭受祖先的惩罚。

类比特纳所提出的延伸个案法,我们可以将“虎日”这一宁蒗彝族戒毒个案放置到更广阔的语境中,构建一张更宏大的网来捕捉戒毒仪式在各地的可行性。这样一种动用感情的力量来帮助抵消生物成瘾性的方法是可观的,这让我们在欣喜之余不禁思考人类学的功用,希望在对社会的整合方面人类学会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乡土重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2] 特纳.象征之林[M].赵玉燕,欧阳敏,徐洪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3] 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三联书店,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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