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创新设计战略引领高端制造

谭建荣

很高兴又一次来到南京，来到我们江苏，参加大院大所合作对接会高峰论坛。大家都知道江苏省在我国近代工业发展历程上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是我们国家近100年来经济、科技、教育、社会文明最发达、最活跃的地区之一。改革开放以来，江苏的制造业也发展得非常快，取得了非常多的成绩。

我们现在正在谈企业转型升级，这个企业升级的动力在什么地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制造取得了巨大成绩，由过去的短缺经济全面进入到过剩经济，人民生活水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在装备制造业，最近几年我们国家发展得非常快，包括高速列车、各种大型装备、工程机械等。比如江苏省的徐工集团，就是工程机械行业的一面红旗，多年来保持了工程机械领域最高水平，研发了许多大型的创新性的装备，在国内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我国的制造业还存在较大的问题。最典型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国制造的产品普遍技术含量偏低，是廉价出口、竞相压价。竞相压价就是说，这个价格不是对方给你压下来的，而是同行竞争的结果。一个产品刚刚做好可能卖100块，过了半年旁边厂做出来卖80块，再过半年又有厂做出来卖60块，这样大家最后就都没有钱赚。为什么制造业最近几年普遍困难？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利润率非常低。我们进入了世贸组织，贸易壁垒要坚决反对，但是现在技术壁垒、标准壁垒还存在。贸易壁垒是不对的，技术壁垒、标准壁垒对不对？实际上虽然都用“壁垒”这两个字，但是技术壁垒还是对的。你感觉到技术有壁垒，就证明你的技术档次不够高；你感觉到标准有壁垒，就说明你的标准不够先进。

所以，我们的企业要看到这一点。为什么会感觉到有壁垒？就是因为我们的技术含量还不够高。我们现在贸易纠纷很多，企业普遍利润空间很低，无力投入新产品开发，缺乏自主创新，从而导致技术含量偏低，这是中国制造还存在的问题。

现在我国制造业产能过剩，主要是中低端产品产能过剩，同样的产品不仅在国际上竞争力弱，在国内也比较弱。比如说汽车，人家奔驰、宝马可以卖100多万元，我们国产品牌的30万元还卖不到，这就是品牌缺乏的原因。由于缺乏创新设计，所以缺乏制造业的品牌。很多企业家跟我讲，我的产品可以，就是品牌不行。这话对吗？品牌不行，其他还行吗？品牌是你产品质量性能综合价值的一个集中反映，品牌凝聚了你产品的使用价值和个性特性，包括外观工业可信赖度、可耐用度，以及你这个产品、這个企业对整个社会的贡献等。

2016年世界上制造业最有价值的品牌是苹果、谷歌、可口可乐、微软、IBM、丰田、三星、通用电器等等，这些品牌都是企业通过自主设计、自主创新获得的。但是我们国家的很多产品，都是以仿制为主，甚至很多产品还处于贴牌生产的状态，产品是我们生产，贴的是发达国家著名公司的品牌。前不久，我参加中国工程院和工信部组织的中国制造2025示范城市调研，走了不少企业，发现我们真正具有自主品牌的制造业产品还是非常少的。

那么，我们制造业要打造品牌、要实现转型升级，这个障碍在什么地方？很多企业家也跟我讲，他不是不想转型，也不是不要品牌，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做。我仔细分析一下，现在制造企业转型升级存在四大障碍。

第一，是三个密集型的制造模式。改革开放以来江苏、浙江、广东等制造业发展都比较快，但我们的制造模式基本上是三个密集型的：劳动密集型、资源密集型、污染密集型。现在要转型升级，首先必须克服三个密集型的制造模式。

第二，是仿制为主的产品路线。江苏、浙江的制造业怎么发展起来的？是改革开放以来开始发展的，最初一方面是引进境外包括台湾的技术，比如台商在昆山建了不少厂；另一方面是靠上海的星期日工程师，民营企业技术力量不够，怎么办？上海的技术力量雄厚，当时允许工程师星期六、星期天到江苏、浙江兼职，很多民营企业就聘请了上海国营企业高水平的工程师来指导生产。但是我们这个产品是仿制为主的技术路线，相当一部分是模仿国外同类产品的。

第三，是低价竞争的营销策略。为了占领市场就把价格削低，削到最后谁也没钱赚，但是企业要生存，员工要发工资，怎么办？那只能是偷工减料，最终导致产品质量下降、性能下降，使用期下降。

第四，是粗放生产的车间管理。我们不少企业还处于粗放生产阶段，精益生产还不够。我们现在要搞智能制造、数字化车间，首先要推广精益生产，精益制造没搞好，你搞数字化、智能化都是无源之水。所以制造业要转型升级，这四个障碍必须要克服。

我们走向高端制造必须创新设计。很多企业都想办成百年老店，百年老店必须具有核心技术，必须有自己的品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用创新设计来引领我们的核心技术。怎么进行创新设计？这需要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没有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就没有创新设计；没有创新设计就掌握不了核心技术。

现在各地都在推广产学研合作，企业需求也大，这是好事。但是我们在合作过程当中也看到，不少领导、企业家只关心“蛋”，至于养“鸡”的过程他不关注，这个“鸡”怎么养他不研究，他只要“蛋”。就像种庄稼一样，不关注耕种过程，只关注收割。但是，没有“种”，哪里来的“收”？所以我们的企业跟发达国家著名的企业比较，最大的差距在什么地方？就是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不够。对于产品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对技术的基础研究、对市场的基础研究、对客户的基础研究，都比较薄弱。同时，企业比较关注的是制造技术、加工技术，对创新设计技术关注不够。

针对这个情况，中国工程院提出一个重大资助项目：创新设计发展战略。项目的倡议者路甬祥院士担任中国工程机械学会会长十几年，他仔细研究了机械工业的发展，认为最需要补的短板就是创新设计，我个人认为他这个见解非常深刻。我们搞创新设计，就要做到这三条：去掉山寨思想，坚持创新创造；去掉浮躁心态，学习匠人精神；去掉贴牌习惯，倡导品牌战略。

围绕创新设计具体应该怎么做，我们这个团队研究了十大科学问题和十大关键技术，对创新设计的理论、方法、技术进行了研究。然后在企业怎么实施方面提出了十大技术，已经在我们一些重要的行业、产品中获得了成功的应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