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带城市”如何华丽转身

吴越

经济学上，那些曾经工业繁盛而今却日渐衰落的城市被称为“锈带城市”。在人口、就业、保障等民生压力之下，转型是这些城市的唯一出路。

美国的克利夫兰曾经也是一座“锈带城市”。近年来，当地借助体育产业发展的力量，正逐渐树立起体育城市的品牌，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动力。“克利夫兰模式”的成功，对于其他城市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

工业重镇的光环不复存在

破旧的房屋，随处的涂鸦，区区几条街道的市中心，克利夫兰给人的第一印象，简直可以用破落形容。

当地人一般把自己所处的地区，称为“俄亥俄东北部”，也就是大克利夫兰地区。糟糕的是，这个地区的人口一直在持续下降。按照美国统计局的数据，2016年克利夫兰的人口大约为38.5万千人，在美国勉强列为前50位。

但在20世纪30年代，克利夫兰曾是美国排名前五的大城市，仅市区就有90万人。交通信号灯、摇滚乐、漫画超人都 诞生在这里，当地的三支顶级职业球队——美国职业篮球联赛（NBA）的骑士队、橄榄球联盟的布朗队以及棒球联盟的印第安人队更是人气旺盛。

随着制造业的没落，克利夫兰地区的人口在20世纪50年代达到顶峰之后开始持续下降，经济地位也是如此。以制造业为主的产业大量迁移到海外地区后，城区里的房屋变得无人居住、缺乏修缮，房价持续走低。

工业重镇的光环不复存在，整个城市“锈迹斑斑”，出路在何方？

克利夫兰将眼光瞄准了体育产业。

比其他城市幸运的是，克利夫兰等来了一个人。2014年，NBA超级球星勒布朗·詹姆斯回归，迅速扭转了颓势。在詹姆斯的带领下，克利夫兰骑士队连续三年晋级总决赛，引领着当地的经济发展和体育城市的品牌效应。

负责克利夫兰地区投资发展的商会负责人说：“当我到海外出差时，别人问克利夫兰的就三件事：第一是克利夫兰交响乐团，因为这是世界前三的乐团；第二是克利夫兰医院，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机构之一；还有就是克利夫兰骑士队。为什么是这支球队？因为有了詹姆斯，国际影响力就随之而来。”

一场总决赛带来千万收益

体育产业的兴旺，离不开有号召力的大型赛事。

对人气感知最灵敏的莫过于球场附近的商家。理查德是骑士队主场速贷球场旁的一家烧烤酒馆的老板，在他口中，体育比赛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是之前难以想象的。

“如果没有比赛，我们每天的营业额也就1000美元。在季后赛，我每天的营业额在7000到10000美元。到了总决赛，营业额可以达到2万美元。”理查德说。按照他的算法，骑士队每年在主场打三场总决赛，就相当于给他加了两个月的工资。

其实，受益的不仅是这一家餐馆，球场周边的餐厅、酒店的营业额都与骑士队息息相关。当地旅游局的统计数据显示，每打一场季后赛，吸引来的外地游客花费在餐饮、住宿、出行上的费用，能为克利夫兰创造360万美元的经济效益。到了总决赛，数字会上升到每场500万美元。如果把所有的经济影响都算在内，一场总决赛可以给克利夫兰带来1200万到1400万美元的收入。

比赛同样为城市税收提供了有力支持。比赛的门票收入含有门票税，球迷往返球馆乘坐出租车、周边停车，都需要向城市缴纳费用。一年下来，速贷球馆可以给地方政府带来1200万到1400万美元的税收，用于支付安全、保险等城市公共服务，造福更多人。在克利夫兰，消防车等公共保障设备的购买资金就来自于骑士队的税收。

大家都认为，骑士队对克利夫兰的价值远远超过直接的经济收入和税收。一支成功的球队，尤其是一支冠军球队，可以是一座城市的名片，其中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因为它关乎克利夫兰重塑自我的过程。

离开的人开始“回家”了

2016年，骑士队夺得年度总冠军，130万人涌向街头庆祝，盛况空前。

在参加游行的130万人中，有很多是来自佛罗里达、内华达等各州的昔日克利夫兰人。他们之中，不乏许多离开克利夫兰之后，第一次重返克利夫兰的人。有了骑士队这张“城市名片”，越来越多在外地生活的克利夫蘭人想到了“回家”。

克利夫兰知道，情怀是一招妙棋，但它只是第一步。用体育发出欢迎信号之后，根本性的环境改革也要跟上脚步。为了迎接“回家”的人们，他们不能依赖球队现有的影响力，更是要加强配套设施的建设。

因此，近年来，包括酒店、会议中心、公共广场、博物馆在内的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借着体育产业的东风，大家开始一起重新认识这座城市。

2015年，约有1760万人到大克利夫兰地区旅游，旅游业悄然成为了该地区的支柱产业。当地官员表示，虽然制造业仍然是克利夫兰的重心，但与此同时，医疗、旅游业也在蓬勃发展。

更关键的是，克利夫兰不仅要吸引游客前来，更想让游客们能够产生留在这里居住、工作的想法，让那些年流失的人才逐渐回流。为此，对现有基础设施进行改进，对缺失的配套设施进行补充，让家门口的环境更加美好，就变得更为重要。

体育精神改变城市心态

在很多普通市民心中，詹姆斯是这座城市的英雄，比市长还要重要。不管在哪里，只要看到有人穿着詹姆斯的球衣，大家就会为自己是一名克利夫兰人感到自豪。遇到新朋友见面打招呼时，当介绍自己来自克利夫兰时，往往也会得到热烈的回应：那是詹姆斯的家。

相关研究表明，一个城市在球队夺冠之后，整个城市的幸福感会直线上升，连犯罪率都会有所降低。

在市民们看来，詹姆斯给骑士队带来的冠军，不仅仅代表荣誉，更是促进社区凝聚、家庭凝聚的催化剂。一同谈论比赛、一同见证胜利，这份情感无可替代。如今，与克利夫兰人交谈时，话题大都是围绕着今晚怎么看球，怎么去速贷球馆，在场馆内或是场馆外等等。

有人说，竞技体育特别是职业体育，最本质的元素就是地缘属性、地缘竞争，即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对抗。体育是和平年代的“战争”，这是体育自身的特征，也是职业体育市场的需求。在这种氛围下，一场比赛不再是一支球队与另一支球队之间的事情，更是关于一种对抗与自我的抗争。在艰难的比赛过程里，坚持、应变、挺身而出这些品质就变成了一种鼓舞，让每个人产生深深的代入感。

对克利夫兰来说，体育精神对城市心态的改变，意义也就在此。

与此同时，球队给城市带来的品牌效应还促进了当地高校的招生。许多国外的留学生因为骑士队而关注到了克利夫兰，并怀着热情来到这里留学、工作。

在90年代，人们来美国，都知道有三件必须做的事：去洛杉矶看好莱坞，游览大峡谷，去芝加哥看一场公牛队的比赛。当时，很多学生报考芝加哥地区的大学，仿佛这样就能离他们的偶像和梦想更近一步。现在的骑士球迷，就像当初的公牛球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