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会鑫
扶儿子一把
文/朱会鑫
接到爹的电话,阿文局长悚然一惊。
爹在电话里说:“阿文啊,咱老家门前的雪松倒了!”
“什么?雪松倒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呢?不久前,我不是才给它培土加固了吗?”阿文有点儿不相信。
“可能是因为雨后树根下的泥土松了,也可能是因为树大长歪了,当然,还可能是因为近来风头太大……”阿文听了,心里像罩上了一层乌云,又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内心那连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不祥之感,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得抓紧把树扶起来。阿文放下电话,立即让办公室宋主任带上两个勤杂工,风风火火地驱车赶往老家。
有人会说了,就是一棵树嘛,犯得上这样兴师动众吗?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这棵雪松是阿文参加工作后,他爹特意为他栽的,栽树时,阿文的爹一边培土,一边对扶着树苗的阿文说:“这树和人是一样的,只有根正苗壮,才能长得好。”阿文会意地点了点头。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昔日手指粗细的树苖,已长成大树,阿文也由一个小科员当上了国税局局长。阿文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主要是因为这棵雪松带来了好运气。所以,阿文每次回老家,哪怕是不去祭祖,也要给这雪松浇点儿水,培点儿土。
一个月前,阿文轻车简从回到家,爹见他在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跑回来,很是诧异。
阿文说:“最近上面风声太紧,自己心里不踏实,特意回来把树加固一下。”
阿文把树根的土培了又培,夯了又夯,可还是不放心,就又找来几根木棒从不同方向将雪松的树干支撑好。
阿文的爹见了,叹了口气说:“阿文啊,有道是‘疾风知劲草’,咱要是没做啥违法乱纪的事情,上面风声再大,咱也不怕,我看你呀,八成是做了啥犯浑的事了,听爹的,有啥问题主动向组织交代清楚,争取个宽大处理。”
“爹啊,那样的话,我奋斗这么多年就全白费了,现在,我只指望能够侥幸躲过这一劫。”
望着阿文登车离去,阿文的爹摇头叹气。自此,老人家落下了一块老大不小的心病,以至于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阿文与宋主任,外加两个勤杂工和一名司机走下车时,阿文的爹已经在倒在地上的雪松旁静候多时了。众人一起上前动手试了又试,那树身几乎纹丝不动。宋主任无奈地望着阿文,阿文说:“靠人扶不起来,就找吊车来。”
阿文的爹望着阿文:“用吊车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想想看,这树这么大的树梢,就是用吊车可以吊起来,它能站得住吗?风一吹,还得倒。再说了,就是不倒,那么多的枝杈,水分能供应得上?迟早还是死……”
“那您说怎么办?”阿文知道爹是植树的行家,那半山坡上的树,差不多都是他老人家一锹土一个坑地栽出来的。
“要想让它活着,就得下狠心砍掉它的所有枝杈。”阿文的爹不假思索地说。
“把枝杈都砍掉,那多难看啊。”阿文撇着嘴。
“再难看,它还是一棵树,以后照样可以枝繁叶茂,你总不会希望它成为一棵死树吧。”阿文的爹故意把“死”字说得重重的。
“爹,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阿文仍有点儿不甘心。
“阿文啊,要是有更好的办法,你爹我还能藏着掖着?这树可是你爹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我忍心那样做啊。”阿文的爹抚摸着细长的枝条。
“那就照您说的办,把枝杈全都砍掉。”阿文一咬牙下了决心,跟来的几个人立即动手,砍枝杈的砍枝杈,挖树坑的挖树坑,花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把树给扶起来了。
送阿文临上车时,阿文的爹语重心长地说:“阿文啊,这树和人是一个理儿,一旦倒了,只有去掉不必要的沉重包袱,才能重新站起来。”阿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阿文走进了县纪委办公大楼,他要把自己的所有问题都向组织交代清楚。阿文当然不知道那树是他爹给放倒的,按阿文他爹后来跟阿文说的话来说,那是他迫不得已想出的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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