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拥抱不确定性

2017-08-16 04:20常立
孩子 2017年8期
关键词:姐弟俩精灵不确定性

常立

就像精灵鸟婆婆讲的故事有一天会帮助到姐弟俩一样,孩提时期读过的文学故事,总有一天也会帮助到我们。

我们生活在一个一切作为都在逐渐被量化的数字时代。幸运的是,文学故事中还保藏有古老的魔法,可以帮助我们进入一个仍然充满不确定性的神秘莫测的世界。这魔法总会开启一扇“门”,有时依靠一句“芝麻开门”的咒语,有时依靠一把神奇的钥匙。

在彭懿撰文、大钧绘图的《精灵鸟婆婆》中,“一堵普普通通的石头墙”打开了这扇通往不确定世界的大门。它立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丘上,一边是现实世界,一边是精灵森林。在现实世界这边,有着坚实牢靠的家居生活——姐弟俩的游戏,奶奶的陪伴,温暖的灯光,蹑手蹑脚的小猫;同时也有着对精灵森林的向往——姐弟俩的好奇,奶奶的故事,瓶中的鸟羽,桌上的剪纸,还有透过窗户隐约可见的人面(第一页上的厨房间)……而在精灵森林那边,从墙壁上突然伸出的手把弟弟拉进墙里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罐子里的萤火虫为什么说话了?姐姐怎么也掉进了墙里?老妖婆为什么要抓弟弟?亮晶晶的小鹿从何而来?老妖婆把弟弟带到哪儿?姐姐能发现哪只萤火虫才是弟弟变的吗?姐弟俩如何得救……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它们在故事里都得到了明确的解答。

乍看起来,这是一个孩子们运用听过的故事来解决麻烦的奇幻故事,是一曲颂扬故事之力的赞歌。

但更有意思的是,在得到明确解答之后,更多的疑惑产生了:

树妖婆婆抓走弟弟时,为什么不救了自己的孙女花瓣?

树妖婆婆惩罚花瓣时,为什么把她变成小鹿?小鹿不是更容易帮助姐姐赶路吗?

树妖婆婆把花瓣变回原形后,为什么不带走她而任由她给姐姐带路?

树妖婆婆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惩罚姐弟俩的方式?

……

當我们读到“我看了看睡着的大树(树妖婆婆变的),好像看到大树在微笑”时,这一切问题仿佛得到了合理的解答:这似乎是树妖婆婆一手设计的,把弟弟抓走就是为了引姐姐进入精灵森林,留下花瓣就是为了给姐姐带路,把姐弟困在林中就是为了引来精灵鸟婆婆,而树妖婆婆和精灵鸟婆婆,这一对姐妹见面之后果真打了一场仗吗?作为叙事者的姐姐入睡了,因此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只是“好像看到大树在微笑”,并进而看到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结局。

然而还有一些问题得不到解答:

树妖婆婆和精灵鸟婆婆为什么一个守护森林、一个久居人间?

树妖婆婆为什么要和精灵鸟婆婆相见?

精灵鸟婆婆为什么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并把它当作故事提前讲给姐弟俩听?

我想,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都可以抛给读完这个故事的孩子,而孩子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会是另一个故事,都将开启另一扇通往神秘世界的门。诚如伊格尔顿所认为的,文学并不提供事实,而是邀请读者来“想象”事实。《精灵鸟婆婆》的叙事线索十分清晰,但故事留下了许多邀请读者来想象的空白,甚至一开始就提出的问题——奶奶真的是精灵鸟婆婆吗?直到最后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除了她手中抱着的玻璃罐子,透露出一些来自精灵森林的讯息),读者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来建构故事中的“真实”。

与这种文字的不确定性相匹配,图画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在进入精灵森林之前,是大钧绘制的图画,在进入精灵森林之后,就还要加上彭懿拍摄的森林了。用“虚构”的绘画来表征现实,用“真实”的摄影来营造幻象,真与假的界限在图画中也渐渐模糊了,而这种模糊的不确定性,恰恰是作者和绘者通过精确的设计实现的。

这种精确的不确定性,也正是文学反复向孩子们倾诉的,它将给孩子一种心灵的武器,帮助他们理解日趋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帮助他们与千差万别的他人产生共鸣,帮助他们抵御成长路上纷至沓来的不确定性可能带来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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