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逄晓玲
建构社会记忆是一项重要的社会文化建设工作,而档案作为社会记忆的重要载体,其价值显得尤为重要,档案部门也因而成为了社会记忆传承的重要场所。“档案工作者是建构社会和历史记忆的积极因素。”[1],要使这种积极因素发挥出应有的价值,档案部门应当积极参与到社会记忆的建构中,充分发挥馆藏优势,探索档案在社会记忆建构中发挥作用的途径,减少社会失忆,使社会记忆能够不断延续、传承下去,更好地服务于社会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为公众提供更好的服务。
2002年青岛市提出了开展“城市记忆工程”项目,并产生了良好的示范作用,其他多个城市随后也推出了“城市记忆工程”项目。档案部门在“城市记忆工程”开展的过程中,逐渐成为了主导部门,它积极与其他文化部门和相关机构开展跨界合作,不断拓宽工作路径,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以青岛、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广州、杭州、武汉、长沙等为主的城市档案馆在借鉴与创新中不断丰富“城市记忆工程”的服务方式,形成了特色鲜明的服务模式,积累了丰富而宝贵的经验。从开展形式上看,档案馆主要在做加强宣传、城市街景拍摄、资料的征集与挖掘抢救、建设档案数据库、开展专题展览、开展档案开放利用、档案文献的编研出版、开发城市文化产品等工作。“城市记忆工程”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扩大,逐渐凝聚成了一股自觉的力量。根据相关统计,我国已经开展“城市记忆工程”的大中小城市约有50个,并呈现出不断增长的趋势[2]。
档案馆在参与建构社会记忆的过程中增强了自身的建构和服务能力,服务方式也不断创新,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具体成果主要有:社会档案意识和记忆观普遍增强;保护了民间原始档案资料,丰富了城市记忆的内涵,为各个城市树立了良好形象,也为城市的规划、建设以及现代化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通过照片等专题展览不仅丰富了城市记忆的展现形式,还让公众深入了解自己所在的城市,增强了其文化认同感;大型档案信息数据库以及数字资源库的建设不仅为城市记忆的存储和保护提供了便利条件,也为公众利用信息资源系统获取城市记忆资源提供了便利条件。
我国的“乡村记忆工程”多由省级单位牵头和主导,联合其他文化部门及相关机构,深入基层和群众中间,并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通过先试点后推广的形式,制定具体措施。如浙江省利用电子书刊、展览、方言语音建档及网站建设等形式实现档案资源共建共享,打造“乡村记忆”保护网络和“浙江记忆”文化品牌。山东省结合当地城镇化建设规划,通过试点推广和举办培训班等形式,保护传统建筑、民居、街巷、乡村大院等的同时也实现了“乡村记忆工程”的顺利开展。[3]福建省用两年的时间打造了省内57个“乡村记忆档案”的示范村,推动和规范了乡村记忆档案收集、整理、编研、展览、开发及保护工作。[4]山西省对各类物质和非物质的乡村文化资源进行普查、建档、展示、利用和保护,把“乡村文化记忆工程”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统村落保护等工作结合起来,以点带面逐步推广,同时积极引导群众依托传统的文化资源开展文化产业相关工作,让文化保护与乡村致富形成良性循环。[5][6]
档案部门在不同省份的“乡村记忆工程”中扮演着不同角色,发挥着相应的作用。在由档案部门牵头实施的省份,如浙江、福建等省份,档案部门发挥着主导作用,在工程的具体实施中能从档案的角度提出具体的解决措施,更好地发挥出当地的档案资源优势;由其他单位牵头的省份,如山东、山西等省份,档案部门在档案文献资源收集、整理与开发利用等方面的优势难以得到有效的发挥。
全国范围内的数字记忆项目注重国家记忆和民族记忆的记录与保存,在资源选择方面具有更广阔的范围和视野,试图通过国家和公众的力量共同打造数字记忆,具有统筹性和共创共享性。如国家图书馆开展的中国记忆项目以我国传统文化遗产、现当代的重要事件和各领域的重要人物作为工作内容,深入抢救记忆,更完整地保留历史,建立起记忆资源库以保存国家的记忆资源。[7]在地方,数字记忆项目更加强调地方特色,并注重将其与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密切结合,始终以用户需求为导向。北京市开展的“北京记忆——北京文化资源大型数字平台”项目将记忆资源通过可视化展示与互动平台展示给公众;浙江省和天津市采用现代化数字技术对方言进行保存建档;辽宁省和福建省采用3D技术立体记录发展历史,构建生动的地方记忆;上海市档案馆拍摄了纪录片记录城市发展的记忆;青岛市档案馆则通过历史馆藏的数字化与在线利用、数字化档案编研以及档案题材微电影等方式保护和珍藏珍贵的历史记忆,增强了历史文化传播的效果。
调查显示,我国地方性数字记忆项目多由档案部门主导,其他文化机构和相关单位起辅助作用。在项目的具体实施过程中,档案部门发挥了积极主动的领导作用,始终以用户需求为导向,多以馆藏档案资源的数字化为基础工作,且更加注重当地特色档案资源的数字化建设和保护工作;部分数字记忆项目由其他文化机构或企业主导,如中国记忆项目由国家图书馆主导,中华老唱片数字资源库项目由中国唱片总公司发起等,其基础资源包括但不局限于档案资源,且注意从更广的视域中选择构建数字记忆的资源,档案部门或作为辅助部门或未参与其中,未能使其积极作用和潜力得到有效发挥,处于较为被动的状态。
国家缺乏相关政策对档案部门在社会记忆建构中的作用进行明确定位,导致具体工作开展过程中情形各异。档案部门作为主导部门时,难以凝聚起其他部门的力量和参与积极性,开展工作时缺乏必要的协助和合作,不利于社会记忆的建构;而档案部门作为协助部门时,在实际工作中也存在诸多障碍,参与的范围和程度有限,难以发挥出其应有的价值,影响力不大,甚至出现被边缘化的现象,这不仅会降低档案部门的参与积极性,还会使得馆藏档案资源难以实现有效的保护、利用和开发,直接影响到社会记忆的建构工作。
在我国的社会记忆工程项目中,有档案部门主导的,也有其他部门主导的,但无论档案部门是作为主导部门还是协助部门,都在某些方面存在主动性不足的问题。作为主导部门,档案部门在项目实施过程中较为片面化,具体表现在多以档案资源为社会记忆建构的主要基础资源,没有做到主动对其他部门的记忆资源进行必要的整体把握与利用、保护等,而在项目规划、合作策略、指导规范与实施标准等的制定工作上也缺乏主动性,不仅不利于社会记忆工程的全面、系统化发展,也不利于项目的评估、规范化管理与实施。作为协作部门,档案部门由于责任和定位不明,参与社会记忆建构工作时会因为合作分工、利益纠纷等多方面原因而不够主动和积极,难以有效发挥档案部门的作用和档案资源的价值,不利于社会记忆工程的有效开展。另外,我们还应该看到,开展社会记忆工程的省、市、单位等在全国范围内仍然只占少数,覆盖范围并不高,保护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档案部门在社会记忆建构中缺乏主动性。
档案部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过程中,同质化现象明显,具体表现在服务内容和服务方式单一、特色不突出、创新不足、品牌意识缺失等。档案部门提供的服务内容主要集中于照片和档案文献资料,缺乏对其他代表记忆的实物及文化精神层面内容的深入挖掘,服务方式大多局限于征集档案资料、开设主题展览、建立记忆资源数据库、开展编研工作及网站建设等方面,创新性服务方式较少。很多档案馆盲目追求数量和速度,完成前期的相关工作后即将其束之高阁,后期工作缺失、信息更新滞后等使得档案部门的很多工作流于形式,形同虚设。再加上创新不足、品牌塑造意识缺失等,大量立意陈旧、形式千篇一律的项目和雷同的建构模式等,缺少对特色化、标签化文化资源的深度挖掘,不仅难以吸引公众的关注,也难以实现传播社会记忆和优秀文化的功能。[8]
定位不明、主动性不足及同质化现象明显等都是档案部门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中存在的主要问题,这些问题不仅会阻碍档案部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更重要的是不利于社会记忆资源的保护与开发利用,文化竞争力也难以得到有效提升,因此解决这些问题是使档案部门在社会记忆建构中发挥更大价值的重中之重。
无论是主导部门还是非主导部门,档案部门都应首先明确自身的定位。如果档案部门是社会记忆建构项目的主导部门,档案部门应做好以下工作。第一,摒弃封闭保守的旧传统,以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开展社会记忆建构工作,接纳新观念、新现象、新理论和新技术等,积极走出去,实现从被动接受者向主动收集者的转变,积极主动地挖掘抢救珍贵的记忆。第二,坚持众创的建构原则,结合中国社会的实际状况,借助公众和其他文化部门等的力量收集记忆资源,建构属于大众的社会记忆。第三,明确自身负有的统筹全局的责任,加强合作,积极协调好各方利益。而作为辅助部门时,档案部门既要保证高质量完成上级部门分配的任务,也应积极发挥自身的资源优势、利用自身特色等参与记忆建构,为记忆资源的保护和社会记忆的建构工作贡献自己的力量。
档案馆的馆藏资源是社会记忆建构的基础,因此档案部门必须注重从多方、多途径收集档案,丰富馆藏,并不断优化和完善档案记忆资源体系的建设。一方面,档案部门在收集档案、为社会记忆挑选素材时为保证资源完整,要全面覆盖体制内和体制外、传统与电子、中心与边缘及精英与民众记忆资源[9],具体的收集途径可以有主动记录社会发展状况、主动征集档案资源、借助公众的力量收集档案资源、注意网络档案资源的利用等等。新加坡的口述历史项目、国家记忆项目、记忆众创项目以及“喝杯咖啡”记忆项目等都是很好的典范。另一方面,档案部门需要将收集来的档案记忆资源进行系统化整理,完善档案资源体系建设。周耀林教授提出的档案资源建设与服务联动模式[10]就是一个很好的借鉴,档案部门可以通过建立一套档案资源建设与社会记忆建构的联动模式,实现档案资源建设、社会记忆建构以及社会公众三者之间的良性互动,使档案资源得到最大化的开发和利用。以档案资源建设支撑社会记忆建构,以社会记忆建构为导向促进档案资源建设,在此基础上加强档案信息资源的整合,建设更为完备的社会记忆资源体系,最大程度地弥补社会失忆带来的损失,满足人民的需求。
社会记忆建构的最终目的仍然是服务于社会公众,因此要建构的是大众的记忆,即来源于大众、依靠大众建设并最终属于和服务于大众的大众记忆。因此,档案部门在社会记忆建构过程中要始终坚持众创众享的原则,注重公众对社会记忆的建构作用,注重加强内容建设,始终以用户需求为导向提供多元便捷的服务,赋予记忆以厚重的人文情怀,使社会记忆工程真正惠及公众。具体来说,档案部门可以将社交媒体作为记忆资源多元化开发的平台和重塑形象的重要载体,与公众建立起良好的互动关系,迎合公众的需求,努力使社会记忆建构工作植根于公众、富含人文情怀。还要加大宣传力度,鼓励公众积极参与到社会记忆的建构中,使公众可以通过门户网站、社交媒体等多种途径为档案部门建言献策、为档案部门提供有价值的档案记忆资源、积极参与档案部门的社会记忆建构相关活动等。
社会记忆的建构要依靠多方的努力,世界范围内很多颇具新意的数字记忆推广项目就来源于多种资源的整合、来源于各方力量的凝聚。因此,档案部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必须积极参与到开放式、跨领域的合作进程中,秉持共建共享的理念,分享档案记忆资源,扩充馆藏基础,跨界联手打造有创意的特色社会记忆,具体可以从以下方面开展。第一,档案部门可以通过与科研机构、企业等的跨界合作建设门户网站,扩大馆藏、丰富资源,加强内容建设,为公众提供多元、便捷的在线服务,还可以合作开发记忆交流平台、用户检索平台等吸引更多的用户参与其中,在相互交流中实现真正的记忆共创。第二,档案部门可以与其他机构和企业等合作开设创新性社会记忆专题展览,利用新媒体和科技手段等,利用纪录片、微电影、3D记忆展、口述历史展以及档案记忆资源编研成果展等创意展览展出记忆资源,还可以另辟蹊径,借鉴浙江、天津等省市的做法,将极具地方特色的方言进行建档、保护和开发,并最终以创意展览等形式呈现。第三,与相关文化机构和企业等跨界合作开发其他形式的文化创意产品,以营销促进宣传,以产品吸引公众。具体可以借鉴英国纽卡索的隐秘之处App、北京故宫博物院出品的胤禛美人图和每日故宫App及台北故宫博物院设计推出的“朕知道了”纸胶带等产品的开发与设计理念,跨界合作开发兼具时代特色与档案部门特色的记忆App软件、动漫、表情包、创意礼品等档案文化创意产品。
近年来,一大批具有典型示范作用的社会记忆建构项目,如浙江、天津的方言建档项目,青岛市的城市记忆微电影拍摄,辽宁和福建省的3D记忆展及上海数字记忆视频等等,都为其他省市的档案部门提供了丰富的建构思路。档案部门应该具备敏锐的洞察力,重视新技术的运用和人们生活习惯与需求的改变,在开展工作前应该做好充足的调研工作,深入探讨和学习典型示范的经验,对自身的特点做好深刻全面的分析,探索适合本地的兼具效益性和创新性的建构路径,不仅能够实现典型案例的示范推广,还能为档案部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拓宽渠道。同时还应该认识到,社会记忆建构是一项交互性极强的工作,因此档案部门在调研、试点和推广过程中,还要重视反馈和监督评测工作,因为这关系到社会记忆建构工作的整体推进。反馈和监督评测相关工作必须及时跟进,使档案部门及其上下级部门及时把握工作开展的状况和条件,加强各档案馆之间的相互交流,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改进、优化和创新等,不断提升社会记忆建构工作的水平和记忆服务的质量。
数字技术与社会记忆实践的结合带给我们视觉和思维的双重冲击,新技术的发展、思想的变革带来的剧变促使我们对我国的社会记忆建构工作进行回顾与反思。社会记忆建构工程是一项复杂的工程,需要多部门的密切合作。近年来的记忆工程使得档案部门的建构水平和建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但仍然面临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未来,档案部门作为重要的文化教育部门,不仅要做好档案工作,还要更加积极地参与到社会记忆建构中,不断开拓出更多的建构和服务路径,使我国的社会记忆建构工作能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进步,同时真正实现服务于公众和社会发展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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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加] T·库克.铭记未来——档案在建构社会记忆中的作用[J].档案学通讯,2002(2):74-78.
[2] 加小双,徐拥军. 中国“城市记忆”理论与实践述评[J].档案学研究,2014(1):22-32.
[3] 邱忠珲.山东第一批“乡村记忆”工程文化遗产名单公布[EB/OL].[2017-07-26] http://news.sdchina.com/show/3345645.html
[4] 福建省档案局.福建省启动“乡村记忆档案”示范项目[EB/OL].[2017-07-26].http://www.chinaarchives.cn/news/china/2015/1105/107331.shtml
[5] 张婷婷.山西乡村文化记忆工程:留住乡土文化的根脉[EB/OL].[2017-07-26]. http://sx.people.com.cn/n2/2016/0612/c189132-28491145.html
[6] [8]王伟霞.对“乡村记忆”工程建设现状的思考[J].档案,2015,08:9-12.
[7] 田苗,汤更生.中国记忆项目的构想与实践[J].国家图书馆学刊,2015(1):3-9.
[9] 丁华东.新规则:论档案记忆资源体系构筑的时代要求[J].档案,2014(5):5-9.
[10] 周耀林,赵跃.档案资源建设与服务联动模式探析[J].档案学通讯,2015(5):5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