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外交思想探究

2017-08-11 22:28马凯艳
卷宗 2017年20期
关键词:郭嵩焘

摘 要:郭嵩焘是晚清著名政治家、外交家和思想家,他的思想认识水平比同时代人高出许多,在洋务理论中独树一帜。其中,他的外交思想是其洋务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郭嵩焘外交思想的 “情”、“理”、“势”三个原则,是从实际出发的正确方针。所谓“情”,就是考察洋情、知时知己,是处理对外关系的出发点;所谓“理”,即以礼待人、以理制胜,是处理对外关系的基本态度;所谓“势”,即敌我形势、力量对比,是坚持以和为主、努力避战的策略方针。

关键词:郭嵩焘;外交思想;对外关系

1 郭嵩焘简介

郭嵩焘(1818年—1891年),1818年4月11日出生在湘阴城西一个家道中落的书香之家,乳名龄儿,学名,先杞,后改名嵩焘。字伯琛,号筠仙、云仙、筠轩,别号玉池山农、玉池老人,有书屋名养知,学者又称他杨知先生。[1]晚清官员,湘军的重要谋士,曾担任中国第一位出使西方的大臣。1847年中进士,1854至1856年为曾国藩出谋划策。1862年又授苏松粮储道,后迁两淮盐运使。1863年任广东巡抚,1866年被罢回籍,在长沙城的南书院及思贤讲舍授学。1875年被文祥举荐进入总理衙门,而后出任驻英公使,1878年又兼任驻法使臣,1878年迫于压力称病辞归。他的著作有《史记札记》、《玉池老人自叙》﹑《礼记质疑》﹑《养知书屋遗集》等。郭嵩焘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洋务思想家,他一生仕途坎坷,为求国家的富强,可谓是鞠躬尽瘁,然而,却因他外交思想的先知先觉而不容于当世。他的外交思想实际上是符合当时的外交情形,值得后人研究的。

2 郭嵩焘思想外交思想基本点

郭嵩焘外交思想的基本出发点是维护国家民族的利益。鸦片战争后,中国出现“数千来未有之变局”,在这样一个救亡图存的大背景下,郭嵩焘的思想更是先进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走在时代的先列。在外交上,他的发言率性大胆,又开放先进,这都透露出他对国家的热爱和维护。郭嵩焘在任罗文俊的幕僚时,那时鸦片战争刚爆发不久,他亲见浙江海防之失。心中愤恨难解,而后他怀着抗敌卫国的壮志来,来到浙江海防前线,参加抗英战争。他的“忠义之气”和爱国之情让人佩服,但仍无法挽回清政府的失败。浙江海防和鸦片战争失败给郭嵩焘的思想以极大的刺激。往日的 “天朝大国”,竟沦昔日“岛夷”的手下败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郭嵩焘的思想开始觉醒:一方面他要报仇雪耻,另一方面,西方的船坚炮利动摇了天朝自大的观念。[2]

战争的失败使他开始思索“洋患”这个问题。他认为从古至今的边患,都不是由于敌人如何强大造成的,根本原因在自己处理失当。他大声呼喊,想要变被动为主动。只有从检讨对外方针着眼,从国家内部的改革人手。这个思想成为他日后探讨洋务的基本出发点。

1875年马嘉理案发生。清政府命重新启用郭嵩焘,明定为出使英国钦差大臣,背着赴英“道歉”这个不光彩的使命。对于郭嵩焘的西行,士大夫阶层给出最形象的评价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3]讥笑侮骂声铺天盖地而来。但是。已将进60多岁又体弱多病的郭嵩焘不畏人言,看淡众人讥讽,毅然踏上了道路坎坷的出使英国之路。他“所以犯骂讥笑侮而不悔者,求有益国家也,非无端自取其声名而毁灭之以为快也。”甚至连慈禧太后也承认他是“拚却声名,替国家办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国家任此艰苦,他的爱国主义思想成为他的精神支柱。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这种高尚情操应该得到歷史的承认。

3 郭嵩焘的外交思想

(一)以主和为原则

虽然郭嵩焘的外交思想以“主和”为原则,但是我们要认识到“主和”不是退让,不是投降,更不等于“卖国”。郭嵩焘的主和外交思想,是他看到了在近代世界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中外力量悬殊的客观现实,是源于他对现实和历史的理性思考以及对于国际公法的了解。郭嵩焘对外主和的重点是为了保存国力,通过和平谈判、体现出力争主权的一面。他提倡的和平外交,体现出了近代理性外交基本的精神,在中国近代外交思想史上起到了奠基和启蒙作用,他不仅促发了人们传统外交观念的转变,而且对于人们认识西方、学习西方,加速中国近代化的进程,起到了促进作用。

(二)知己知彼,主动接触学习西方

两次鸦片战争的惨败使统治阶级谈“洋”色变。他们内心恐惧,表面上却仍然要竭力维持“天朝”的虚伪架子,以不屑谈“犬羊成性”的夷人为荣。在这种社会氛围里,朝廷的对外方针错乱无序。郭嵩焘直截了当地批评朝廷的外交方针,“京师士大夫不下万人,人皆知诡毁洋人,安事吾一人而附议之?但以诡毁洋人为快,一切不复求知,此洋祸所以日深,士大夫之心思智虑所以日趋浮器,而终归无用也。[4]他认为将“洋人”说成“犬羊”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而事实上,他们并不了解洋人,清政府应该做的是要主动去了解和学习西方,只有做到 “知洋情,而后所以知控制之法;不知洋情,所向荆棘也。”

在对待洋人的非分要求上,郭嵩焘认为可以通过正当的斗争去制伏。例如通过国际法,通过谈判等方式来维护本国利益。虽然这种主张对帝国主义的侵略的本质认识不足,但在当时无疑是适应时代需要的充满理性的主张。

除了主张积极的了解外国,郭嵩焘还认为必须要学习外国的先进思想。对此,他在《条议海防事宜》中有过比较系统的论述:“万以为中国与洋人交涉,当选穷知其囚政军政之得失,商情之利病,而后可以师其用兵制器之方。以求积渐之功”[5]郭嵩焘的主张受到当时顽固派的谩骂和阻碍,不要说学习外国,朝廷那时候还是将西方列强当“夷狄”看待拒绝了解“洋情”。甚至将与洋人打交道视为奇耻大辱。这种“虚骄”之气长期被顽固派固守和宣传,这在当时只能博得爱国的美名,却对时局无补。而郭嵩焘从国情出发,认为办理对外交涉,不仅应了解夷情,还应通过正当手段去制伏洋人,而不是只是在心理上就是认为别人差。

(三)三个基本原则:通情、顺势、达理

光绪二年(1876),在郭嵩焘出使英国前夕,上《办理夷务宜以理、情、势三者恃平处理折》中提出了处理对外关系的理、情、势三原则,这是郭嵩焘从实际出发,认真分析和研究中外的历史和现状中总结出来的一套可行的、新的外交理论。

首先,“理”是处理外交关系的基本态度,具体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以理相待。对西方各国及使者要尊重,平等对待,而且要讲信义,不欺诈。因此,他在处理对外关系时,非常重视“理”,他强调“惟理可以已乱”。在处理对外关系时,其中最重要的体现是要以礼相待,要时刻严于律己,行为举止要讲礼、有节制[6]。郭嵩焘出使英国时,曾传集随侍人等,谕以五戒:一戒吸洋烟,二戒嫖,三戒赌,四戒出外流荡,五戒口角喧嚷”。这些规定对于代表着国家形象的出使人员,对于赢得驻在国的信任与尊敬是非常必要的。其二,以理制胜。郭嵩焘认为处理对外关系,必须要坚持一个“理”字。一要分清是非曲直,据理而行。在当时敌强我弱、中外力量悬殊的大形势下更要强调讲理,以便对方会有所节制。二要在具体谈判交往中,要据理力争、应对得体、刚柔相济、不卑不亢。在维护国家民族尊严的同时,既要坚持原则,维护主权,又要从实际出发,不随意激发矛盾,学会适当让步。其三,反对蛮干。处理对外关系如果一味蛮干,企图“以刚制胜”,只会给国家造成更大的损害。

其次,“情”是处理对外关系的出发点。所谓“情”,就是要实事求是地考察洋情、了解洋情、掌握洋情。郭嵩焘说:“能知洋情,而后知所以控制之法;不知洋情,所向皆荆棘也”。所谓洋情,从客观方面说,就是要考虑西洋各国的历史、地理以及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现状;从主观方面说,就是要了解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意图、目的、政策。总之,要从实际出发处理外交关系。为此,郭嵩焘提出了“审时知几”的观点。所谓“审时”,就是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和处理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没有一成不变的策略,一切都要从当时各国的实际情况出发。所谓“知几”,则是要从实际出发,掌握好实施外交策略的时机[7]。在处理外交关系时,必须开动脑筋,掌握时机,当事情初现端倪之际,立即作出正确判断,采取果断措施。这样,才能主动先机,事半功倍,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就丧失有利时机,陷于被动,处处受制,甚至失败。知“情”的另一个核心内容,是要了解西方各国对中国的具体要求、目的、政策。郭嵩焘认为,西方国家对中国的目的在于通商求利,故应以此为出发点,处理对外关系。

再次,“势”是处理对外关系的策略方针。郭嵩焘所谓“势”,是指事物发展的客观趋势,世界和中国的基本形势,以及我们根据“势”所采取的策略方针。第一,和西方各国进行交往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趋势。长期以来,中国闭关锁国,不与外国交往贸易。这种保守封闭状况,终于在鸦片战争中为西方武力打破。从此,中外关系发生巨大变化,和西方打交道是必然的。他批评那种不和洋人打交道,阻止洋人进城,盲目排拆洋人、洋货的行为是“不明事理”之举,认为,中西人民之间的相互来往,洋人到中国进行正当的经商贸易和游览参观,都是正常活动。[8]郭嵩焘还认为通过中外交流,取长补短,可以达到共同进步的目的。第二,西方各国和中国相比的基本形势是敌强我弱。鸦片战争之后,中国朝野开始接受了中国的长矛大刀不如西方船坚炮利的事实,承认了在军事上敌强我弱的现实。但仍认为中国在思想道德、礼乐教化方面远胜西方,郭嵩焘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不保守,不苟于成见,而重视实地考察。在英国期间,他对西方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学进行了全面调查,参观了政府机关、工厂企业、报馆学校、文化机构、科研设施,和英国政界、经济界、科技界的著名人物进行了交流。从而在思想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认为中国不仅在物质层次,而且在整个文化系统都是“无道”,处于全面的“敌强我弱”的形势。第三,坚持以和为主、努力避战的策略方针。

4 郭嵩焘外交思想的局限

郭嵩焘的外交思想体现了中西并列,新旧杂糅的性格特征,具有两面性。

首先,近代中国外交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在内交外困的情況下求得生存。郭嵩焘提出通情、顺势、达理三原则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他将西方国家当做平等国家来对待,特别是当他亲历战争前线,目睹英法列强的船坚炮利之后,郭嵩焘认识到了解西方、学习西方的重要性。但是他没有认清西方列强的本质就是侵吞中国,瓜分中国,他们并不将中国作为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国家,所以郭嵩焘所提出的三原则,并没有得到西方的遵守和认可,可以说是建立在不平等基础上的对策,而在现实应用中举步维艰。

其次,郭嵩焘的思想受到成长环境和教育背景的影响。他是处于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受到传统的儒家政治思想的教育。这体现在他对西方列强的认识上。他是站在农业国的角度认识西方各国的侵略。例如,他认为西洋各国“利在通商,而无觊觎领土之心”,西方列强的入侵只是为了和中国通商,而不是像以往的战争那样为了侵占领土和占有劳动力,并非清廷的“心腹之患”,相反地他却认为对中国有利,因为中国可以因此设厘收税,这种思想显然是对资本主义的侵略本质缺乏认识。同时,在对外邦交上,郭嵩焘深受中国传统的宗藩关系体制外交的思想影响,对西方近代外交使之认识不深。他主张“以诚信待人”,提倡在坚守国际法的条件下“倾诚以待外国”,认为这样就可以获得长久和平,这显然是天真的。

再次,在“争与不争”的尺度的把握上,郭嵩焘前后不定。因而在具体的外交行动或言论上,也有不少荒谬之见。例如,在喀什噶尔地区问题的处理上,郭嵩焘主张将其地让给俄国,并且认为其有“六利”,这无疑是荒谬的,不合情理的;对于鸦片战争以后的大小战争,郭嵩焘认为这都是中国人咎由自取,显然,他忽视了西方列强的侵略本质,是片面的,不正确的;他甚至将马尾海战的失败归咎于中法战争本身,认为中国不必开战,一战即败,显然,这也是荒谬之见。

参考文献

[1]熊月之:《中国近代思想家文库/郭嵩焘卷》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4年。

[2]周文宣:《郭嵩焘外交思想浅论》[J],载《安徽史学》, 1997年第2期。

[3]孟泽:《洋务先知郭嵩焘》[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年。

[4]郭嵩焘:《郭嵩焘日记》第3卷[M], 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

[5]郭嵩焘:《郭嵩焘奏稿》[M],长沙:岳麓书社,1983年。

[6]李新士:《郭嵩焘洋务观研究》[M], 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 2014年。

[7]赵英军:《论郭嵩焘外交思想与外交活动》[D],安徽大学, 2009年。

作者简介

马凯艳(1991-),女,汉,河南商丘,国家领土主权与海洋权益协同创新中心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东南亚国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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