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师父

2017-08-09 12:01文|闫
读者·原创版 2017年8期
关键词:班花文笔大白

文|闫 晗

大白师父

文|闫 晗

每个人都有一段青春里的隐秘故事。我们在成长里获得的所有真知灼见,都是在各种貌似不可告人的禁忌和秘密里无师自通。

▌用画笔填色,和插画师刘曦一起完成插图,拍照发送给“女友力”,就有机会获赠读者文创团队设计的“小鲜肉”笔记本一册。

在“朋友圈”发了几张从超市买的无花果的图片,L发来微信:“徒弟,你馋无花果了?给个地址,我给你寄两箱。”

我顿觉受宠若惊。我们多年未见,近几年甚至没在网上聊过天了。

我和L是中学同学,他长得高大白胖,为人热情,多年来我一直管他叫“师父”。中学时同学之间叫名字嫌乏味,称呼总要显得更亲密无间或者别具一格才好,某个同学管另一个同学叫“姥爷”“妈妈”都不奇怪。

我叫L“师父”,是因为他文笔很好,写的作文富有幽默感,有钱锺书式的聪慧刻薄,令人耳目一新,在同学间广为流传。他不光文笔好,口才也不错,我们一起竞选过文学社的社长,他当选,我落败,对此我是服气的。至今依然记得他写过的一些句子,比如说宿舍一个男生的床单每到早上就揉成一团,扭成麻花,他写“似乎学会了小龙女的睡绳功夫”。

师父藏书很多,我向他借过好几本名著,有《安娜·卡列尼娜》《驴皮记》《邦斯舅舅》等。印象很深的是《基度山伯爵》,后来,每当看到这本书和由其改编的影视剧时,便会想起高二的暑假,阵阵蝉鸣中我吹着风扇,完全沉浸于紧张曲折的情节中,心被爱德蒙·堂泰斯的际遇牵动着,体味着人生的蛰伏、等待与希望。

年少时的阅读是如此快乐,而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则更令人愉快。记得是在清晨5点钟,跑操的队伍尚未到齐,我们站在教学楼前讨论着金庸小说里的人物,聊到兴头上,竟没发现班主任已经在暗淡的天光中悄然出现在我们身旁。

后来,我们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有时会在QQ上交流一下学业和生活情况。因为他热心又有才华,所以一有事我总会想起他。某次,我给学校写流行音乐采访稿,便问他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男生们都喜欢听什么歌,他居然郑重地录了一盘磁带。

那盘磁带没让我失望,里面的故事极为动人—某个暗恋班花的男生在宿舍里反复听周杰伦的《开不了口》,直到泪流满面。流行音乐总能击中人心,成为难忘的回忆,是因为它常常和一些青涩的、有些冒傻气的青春故事交织在一起。岁月一去不复返,后来回想的时候会一边微笑,一边叹息。我写的采访稿最终没有被选用,当时觉得失落,觉得对不住他的那份郑重和那些青涩可爱的情怀。

当博客开始流行时,我们都在网上写了很多东西,还互相把对方的博客加入了友情链接。我的文章发在几个小网站上,后来服务器关闭,几年的记录和感受全都烟消云散。师父的博客依然存在,只是突然有一天,他清空了内容,只剩下一个名字。我一次次打开,刷新,却依然没有见到更新。

大学毕业后,他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回了老家。有一阵子,他谈的女朋友是我们初中时代的班花,这段恋情没有走到最后,原因不详。我们都变成了成年人,不再贸然倾诉或者询问,他的博客也关了,我不再了解他的近况。

人生太忙,以自己为半径画出的圆就是一个圈子,总有人退出,又有新人补入,小小的圆圈里依旧热热闹闹。走散的人彼此不再过问也不会孤独,因为必然会结识别的旅伴。大家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或许在下个路口会遇见,或许一别就遥遥无期,永远散掉了。

后来得知他结了婚,做了爸爸,稳妥而幸福,并不怎么热心跟同学联系。这大约是因为从前他太受欢迎,想要占用他的时间和精力的人过多,以至于应接不暇。也许他找到的平衡是,不再做大家的“大白”,现在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最亲密和最重要的人。

不过,我和许多人,大约都欠着他一句:谢谢,认识你,真是太荣幸了。

图 | 刘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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