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革命

纪尧姆·格拉莱特

世界第一家共享空间——众创空间（WeWork）市值160亿美元，它正在深刻地改变着人们的办公室生活。

紧闭的门窗外挂着一块写着“静”的牌子，这个被Soho一族和白领们维护的地方是摄影师们的禁地。下午3点，一个30多岁的男人正在里面的吊床上睡觉。他的美梦没有被周围的键盘敲击声打扰，旁边这位坐在皮质大扶手椅上的商务经理正在整理一天的销售业绩，她身旁还放着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的一些作品。在这里工作的人们独树一帜。这个巨大的“开放空间”位于纽约的切尔西街区。一个蓄着胡子，T恤衫上印有“做你所爱”的男人还用心地带来了一桶布鲁克林啤酒：他要重新灌满自助啤酒机，这个啤酒机里也可以盛放天然的柚子汁。“我们在全世界最大的共享办公室空间WeWork工作。”众创空间的用户们说。众创空间遍布全球130个地区，总面积达67公顷，差不多相当于100个足球场大小。自由职业者、创业公司以及那些大集团的白领们可以在这个共享空间里工作、休息或娱乐。这个被艾尔啤酒、健身休闲与无线网络滋养的文艺青年天堂已经吸引了10万多人，他们分布在芝加哥、旧金山、波特兰、伦敦、阿姆斯特丹、悉尼、蒙特利尔、上海、首尔或特拉维夫。

众创空间在纽约新规划了20座办公楼。总公司位于第6大道和第18大街的交叉路口（演员迈克尔·道格拉斯参演的电影《华尔街》的拍摄场地），公司的墙上挂着自行车。我总结出这个公司的3个特点：第一点是公司位置精挑细选，第二点是办公场所装饰优雅，第三点是空间利用合理。众创空间的模式集Airbnb办公租赁和Tinder网络职场社交的优势于一体——50%的Tinder用户使用Tinder的职场交际功能。众创空间总能让人联想到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夏尔·傅立叶设计的社会基层组织“共居之屋”和他的“碎片化”理论。众创空间成立6年后市值已达到160亿美元。

众创空间法国分公司经理塞文林·诺代（右二）在拉法耶特大街与当地人在一起。

请注意，这可不是一个免费给您的电脑充电的地方。这里的工位十分抢手，平均每月450欧元。但是即便是这个价格，您也只能使用流动工位。固定工位的价格是每月550欧元。如果您想拥有一个私人办公空间，需要支付每月高达665欧元的费用。会员卡的手续费是每月45美元，会员有权在白天租用的办公室使用打印机和联网等众多服务。很多大企业，比如美国通用电气公司、默克集团、三星集团、法国安盛公司、毕马威和微软集团，每月都会以优惠的价格预订上百个工位，安置出差办公的员工，或让一些高管们摆脱单调乏味的办公环境。这里的办公室24小时全天候开放，一些家庭主妇也常会在這里聚会搞活动，她们通过手机软件预订房间。另外，用户还能在这个软件上发帖招聘软件开发人员、会计和顾问等。

上周一中午11点，人们聚集在Soho空间，观看“血腥玛丽鸡尾酒”乐队的巡回演出。同时，大家还注意到了大屏幕上“创业者奖”颁奖典礼的转播：一张38万美元的支票交给了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伊丽莎白·林赛，她支持帮助了华盛顿的一些低收入人群。颁奖人是一个有着齐肩棕色卷发的36岁高大男人。他就是亚当·纽曼，新型办公空间的创始人。亚当·纽曼以“永不停歇”的人生信条激励自己。他从小在以色列的集体农庄长大。22岁时来到纽约，起初和姐姐住在一起。如果说亚当·纽曼一开始是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现如今，他已把众创空间看作是一个提供众多服务的“开发系统”，这也符合他创立社群之初的目标。

冒险家

亚当·纽曼刚到美国的时候创立了一个以卖折叠高跟鞋为主的公司。之后，他开了一家创业公司，卖一些婴幼儿的带护膝软垫的衣服，但是生意并不如意。那时候，亚当·纽曼在临近纽约布鲁克林的敦博街区办公，他对办公楼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感到很吃惊。“如果我需要一些盐的话，我希望能够问我的邻居要一点。”他对姐姐如是说。之后，亚当·纽曼找到大楼的房地产商约书亚·古特曼，并向他建议把办公场所改造成一个环境友好的空间。地产商回答他道：“您是做儿童服装生意的，那么您对房地产的事情又了解多少呢？”纽曼反驳道：“看看您这幢空荡荡的大楼，是您根本不懂房地产吧。”说干就干！纽曼创立了格雷戴斯科（Greendesk）公司，致力于改造办公场所。他的想法来自于米格尔·麦克凯尔维——另一家房地产创业公司的设计者，也是另一位冒险家。米格尔·麦克凯尔维42岁，出生于美国俄勒冈州，起初，他在日本碰了碰运气，在那里开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但是后来，他觉得有些厌倦，所以来到纽约继续他学生时代热衷的事业：建筑。

在格雷戴斯科，纽曼和麦克凯尔维给公司一楼配备了风能发电设备，很快，公司其他楼层也都被前来寻找办公空间的工作者们占用。他们的成功随之而来，他们决定转让自己的那部分股份。紧接着，2011年，他们创立了众创空间（WeWork）。纽曼认为丽贝卡·帕特洛——女演员格温妮丝·帕特洛的堂妹——对他的创业也有很大功劳。他于2008年和丽贝卡·帕特洛结婚：这个女演员之后成为众创空间品牌的负责人，她教给纽曼思索当企业连续破产倒闭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如今，根据《福布斯》估价，亚当·纽曼的财富总值在25亿美元左右。他已经是美国精英中的一员，甚至可以与贾里德·库什纳——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女婿——相提并论。

没有什么能打消纽曼的野心，仿佛心怀使命一般，他想反击法国“形式化的社交网络”。在老佛爷街33号，巴黎的第一个WeWork办公室里，塞文林·诺代接待了我们。这位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和视频分享网站每日影像的前任高管被纽曼选中，领导众创空间在法国的分公司。这栋占地面积1.2万平方米，装饰典雅的办公楼以前是阿海珐集团的总部，如今成为了众创空间在巴黎开的第一家共享办公空间。这里将会容纳2300人办公。在8层顶楼，有一张歌手甘斯布在浴缸里的照片。那位摆弄卷心菜的男人面朝着一个可以看到圣心教堂的露台，露台上栽种着薄荷、鼠尾草和牡丹……大厅内的一大瓶年代久远的拉奥城堡阿玛尼亚克烧酒十分引人注目。我们翻阅着英国街头艺术家班克西的作品，品尝着阿兰-米莉亚特果汁。“我们在9点开门，大家9点45分开始工作。”诺代谈道。4月4号，也就是开业的第二天，一位瑜伽老师在这里开始了他每周的课程，几周之后，他还会开一些耐力练习的团体课程，这套训练课脱胎于美国突击队的拉伸训练。

另外一个7000平方米的办公空间不久之后也将开放，在老佛爷百货公司以前的总部，玛莱区档案馆街64号。公司决定在世界范围内不断发展，以每月10栋新办公楼的节奏来扩大社群。“两年前我在纽约度假的时候知道了众创空间，当时我决定租用一些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后来，我还通过众创空间的手机应用程序，拿下了两份生意合同，这两单生意赚的钱填补了我的假期花销。”儒勒·特雷科解释道。他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创业者，选择了众创空间来安置新公司阿特柔斯的4个办公室。众创空间给自己的定位是联合办公的新型组织，它比传统的办公场所更灵活，互动性更强。

纸牌屋？

众创空间的愿景不只是颠覆巴黎人日常办公的模式。它的巴黎分公司大楼对面就是雷格斯公司——办公租赁的巨头，由英国人马克·迪克森创建于1989年。马克创立雷格斯公司后，从圣特罗佩的酒保变成了亿万富翁。最近，雷格斯公司推出了时尚工作区Spaces空间。Spaces空间在卡尼尔歌剧院对面打造了300个工位，现在，又即将重建位于火车站北站的拿破仑三世办公区。布依格公司的前高管菲利普·莫雷尔在公司内部试用美国邻里社交App，他认为这类应用程序简化了灵活工位租赁的步骤，方便的程度堪比无国界医生给顾客们开的一剂药方。“我们在共享空间里能够享受高质量的网络服务和会员优惠体验。”莫雷尔解释道，他平常在拉德芳斯商业区组织可丽饼品尝活动和弗雷德·瓦格斯的演讲活动。他的办公区位于库尔阿尔伯特第一大道，把办公区选择在这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奢侈品目標客户——快拍软件法国分公司就位于此。未来，在法国，众创空间也将与众多快速发展的创业公司进行竞争，比如在巴黎市中心的纽马公司，在波尔多的达尔文公司，以及在里昂的共享办公公司。共享办公的设计者克莱蒙·阿勒泰莱斯科解释说，众创空间的发展将刺激市场，尽管他也了解共享办公模式的局限性，例如这些私人办公区域会不会太过狭小。

令人关注的另一个方面是众创空间的融资问题。加利福尼亚州东海岸标志性的创业公司已经反击般地成功吸引不同的投资者，如美国摩根大通集团，中国锦江国际与联想集团，以及日本软件银行集团，其总投资额可能很快接近30亿美元。众创空间，真的就是一个脆弱的“纸牌屋”吗？

众创空间公司真正的武器并不在于它公司里华丽的外观，而在于公司规划的不断调整，预见其加盟成员下一步的市场动态，以便来合理配置空间。它可以最大化地利用公司里的空间，同时继续培养企业内部的反正统文化。例如，设计者辛迪·梁，她在洛杉矶的办公区里大量引入红极一时的说唱明星图派克·夏库尔的嘻哈元素，这对她来说有趣又新奇。“令人兴奋的是我们的用户可以在设计师、建筑师、律师或导演旁边工作，这种氛围就好比一群不同职业的人们围坐在烧烤架旁边，他们需要互相帮助。”麦克凯尔维对《观点》报刊的记者说。

今年5月，众创空间在印度开了一家新楼盘，其实纽曼在3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我们的模式是没有限制的。”麦克凯尔维补充道。不再划分娱乐和工作空间，会不会让人们对工作产生倦怠感？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纽曼和麦克凯尔维已经开始着手搭建WeLive公寓。在WeLive，单身人士之间或各个家庭之间可以共享小花园、浴室、书房……租期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几个月。“我们将创造一个社群，这个社区充满欢乐、友情和好客盛情，”纽曼解释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将永远不再孤单。”

[译自法国《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