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可载道
——解读张志民的水墨世界

2017-08-07 10:05任怀强
南风 2017年23期
关键词:艺术文化

文/任怀强 韩 旭

艺可载道
——解读张志民的水墨世界

文/任怀强 韩 旭

张志民 承包北山 185cm×190cm 2009年

作为艺术的诗赋书画曾被讥为小道——西汉的扬雄在《法言·吾子》中自问自答:“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然而,在张志民先生的笔管濡下,艺可载道。他将案头上的书画作为一种大道来经营,营造出了大气象。在他看来,艺术就是一个人的生命状态,是对文化与良知的传承,是与真实自然对话的最佳方式。

何为艺术?或者说,艺术何为?柏拉图说:美是难的。上溯到这个著名论断的源头,我们可以用其阐释有关艺术的命题:艺术是难的。张志民先生深有体会,且在艺术的感知与体悟中,找到自然与内心的一种呼应与碰撞,才获得了其山水画中的奇妙镜像。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声,”睹画,读人,反反复复,余味无穷。

张志民是当代中国著名的实力派画家,他以“张大石头”之名,执齐鲁书画界之牛耳,在流派迭起,名家辈出的当代中国画坛擎起一份尊严和自信。翰墨几十载,他浸淫于山水清音之中,卧游于书简黄卷之侧,将小我与大我、时间与空间、瞬间与永恒融合为真正的艺术。

张志民 布阵 69cm×69cm 2004年

布 阵

我曾是山川中的石块

我也曾是乱石上的草木

我还曾是穿越它们的流云

但现在我是阳光下的布阵者

胸口生起层云 眼中荡漾着

草木 只有石块硬如心肠

我背手而立 一切尽入怀中

一切迎面而来 一切乱象

复归于平常 我只是我

山川是山川 草木是草木

云朵是云朵 我们似曾相识

也确有和生活一致的追求

随性而然 无为而有为

文/麦歌

在中国传统美学的内核中,艺术是生命个体的投射,历代文论多主张缘物寄性。宋代《宣和画谱》中说:“诗人六义,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而律历四时,亦纪其荣枯语默之侯。所以绘事之妙,多寓兴与此,与诗人相表里焉。” 然而,在张志民先生的作品中刻意地去“按图索骥”寻找意象的隐喻指向显然是徒劳的。原因就在于他在运用传统文化意象的时候,往往凸显主体意识,深刻地融入自我的命运体验:他可能在以书为壁的书房中,也可能在低矮简陋的竹篱茅舍中;可能跋涉于远古时代的藐藐苔岭中,也可能行进在现代化的通衢大道上。

我记得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中有一篇题为《青云谱随想》的文章,其中说:“中国画平素在表现花鸟虫兽时也常常讲究一点象征,牡丹象征什么,梅花象征什么,喜鹊象征什么,老虎象征什么,这是一种层次较低的符号式对应,每每坠入陈词滥调,为上品格的画家们所鄙弃……更高品位的画家却会去追求一种整体性的氛围象征,这是强烈的精神能量要求在画幅物像中充分直观所必然导致的要求。”我看过张志民一幅花鸟小品,笔简意深。细品之,他笔下的花鸟只是一种题材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也没有具体的影射和对应。然而,总能透出一种摄人心魂的精神光芒,让人在内心中荡起涟漪。高品位的画家绝不屑于技法层面的喋喋不休,而是在有难度的创作中追求禅境和人文精神,在“道”的范畴领悟自然法则的

精神感应。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这是艺术的一个高境界,靠的是个人心性的修养,是需要深厚的文化底子做依仗的。张志民先生出生于鲁北平原这块文化厚重之地,而后一步步迈入齐鲁文化的中心——泉城济南。在他的成长经历中,一直浸润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河流之中,他的骨子里流动着丰富的传统文化因子,并且外化到绘画中。他的画笔特异,出手便有蹊径。他从中国文化道山的深处踱来,挥洒裕如。他涉足老庄,对道法自然返璞归真的生命哲学采纳尤深;他从儒家经典中看到隐含在人类精神隧道中的某种秘景;他在佛典中领受甘露一样的滋润。在张志民的作品中,能感受到有一种底气在宣纸的背后涌动,是诗意的凝聚,是精神的贯注,是充盈了生命气息的律动。

张志民 北山后洼之都市崛起 69.5cm×137cm 2011年

北山后洼又记

草木时刻忍受着轰鸣声

面对山谷 岩石有无奈也有

长叹 身处世界的边缘

依然躲不过机器的驱赶

远方雷鸣已偶有若无

绵延的群山有断裂的倾向

厌倦了紧张 却在稍息中

获得微小地燃烧

仿佛世界在混乱中获得秩序

摧腐拉朽 山体夷为平地

我们心中的光 在铲车高举着

头颅时 我们是否平静而温和

文/麦歌

张大千在与刘凌沧的谈话中说:“有修养的画家,运用他们纯熟酣放的笔法,借着淋漓生动的墨汁……使作品现出文学化韵律化的意境。”于心性浮躁之际展读张志民的画作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浪漫骑士的洒脱和自由,亦有传统士人的飘逸与沉重;有视死忽如归的风骨,亦有骚客赋秋声的悲情;有大漠荒沙的苍凉刚健,亦有杨柳依依的柔静秀美……

托物寄性。正如前文所说,中国的文人向来喜欢寻找一种依托,或在人格上,或在心灵上,或在情感上。中国的传统一向是看重自然山林的。在张志民先生所有题材的作品中,我对他的山水画有着特殊的偏爱。青年时代的张志民先生曾负笈杭州,受教于陆俨少、卓鹤君,从渊源传承上讲,张志民先生的山水直承陆俨少的衣钵。然而,张志民先生没有亦步亦趋于陆家庭院,而是从中国山水画的水墨精神出发,对笔墨形式进行了强有力的现代解构,他吸收了石涛、八大山人、黄宾虹、潘天寿诸家的有益因子,在画法上以中锋为主,大胆使用散锋、侧锋,加以焦墨、湿墨及破墨等技法,化淡为浓,由浅及深,形成厚黑、水墨淋漓、笔势迅疾的特点,笔笔相生,充满生命的力量。在我看来,他所营构的山水,是诗性的水墨世界,是精神人格的寄托与象征。他那些飞动的笔触和铿锵的墨迹,坦露的正是一个有良知的现代文人的心性、情性、责任和担当。我一直认为,张志民先生山水画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绘画本身,其更大的意义还在于山水画与现实语境的巨大张力的彰显上。在他的笔下,现实的悲伤与自然的魅力,形成了强烈的张力,构成了复杂深刻的人生体验。他用从画卷中折射出的文化的光芒,重新复活被现代化洪流吞噬的古老诗意,并试图阐释一个传统的美学命题。

张志民先生的山水不缺乏沉思的冥想性,不缺乏灵魂思忖的温度,亦不缺乏对当下文化在场的诘问与反思。我想,每每在书案上铺展空白草宣,像步入了漫长而又沧桑的历史甬道,他的内心一定是坍塌的荒凉的。抚摩苍黄,内心如镜。在一张宣纸之上,张志民先生同时完成了对个体、当下甚至历史之间的打通与互现。读他的作品,我能感受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之境,也能触摸到他心灵深处那份温馨的苍凉;能感受到他登高望远俯视苍茫之风度,也能感悟到他对现实世界的警惕与反抗。

世风浇漓,慎独不易。一个人避开喧闹,归隐于当下,在叮咚泉水环绕的城市里传道授业,专事绘事。这一处如美国作家福克纳笔下邮票模样的地方,是张志民先生用书与画营构的精神道场。在这处方寸之地,他用墨与色,在宣纸上镌刻思想和精神的丝缕——这是暗夜里的灵魂独语,亦是自我生命的深度追问;是对当下纷扰市声的反讽揶揄,亦是对过往灵魂生态的追忆留恋。

艺术是难的!那么作为艺术的上游的文化也应该是难的。每个人都应尊重艺术的难度,尊重文化的高度和深度。在这个快餐横行的时代,张志民先生用其独有的方式探触到艺术的根本。他还以同样的方式用作品告诉我们,来自于文化深处的沉重是照向世俗的光,给人以警示。

任怀强,著名书画主持人、评论人、策展人;

韩旭,青年作家、书画评论人。

张志民 写意孔府 97cm×180cm 2012年

张志民 北山大戏 130cm×190cm 2012年

张志民 泰山赋 170cm×130cm 2012年

猜你喜欢
艺术文化
文化与人
以文化人 自然生成
年味里的“虎文化”
“国潮热”下的文化自信
谁远谁近?
纸的艺术
因艺术而生
艺术之手
爆笑街头艺术
对公共艺术的几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