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对优秀运动员注意偏向的影响

刘运洲杨勇涛张忠秋

1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北京 100061）2天津体育学院国家体育总局竞技运动心理与生理调控实验室（天津 300381）

压力对优秀运动员注意偏向的影响

刘运洲1杨勇涛2张忠秋1

1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北京 100061）2天津体育学院国家体育总局竞技运动心理与生理调控实验室（天津 300381）

目的：探讨压力是否会导致优秀运动员对负性信息产生注意偏向，为赛前进行针对性的注意力训练与调控提供依据。方法：以正性、中性和负性情绪面孔图片为刺激材料，采用点探测范式对25名优秀运动员在压力和非压力情境下的注意行为分别进行测试，比较他们在不同情境下（压力、非压力）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和注意偏向得分。结果：压力情境下负性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显著短于正性、中性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负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显著大于0。结论：压力易导致优秀运动员对负性信息产生注意偏向。

压力；注意偏向；运动员；点探测范式

1 前言

重大比赛中，优秀运动员在关键时刻出现失误的现象时有发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这一问题一直困扰着运动员和广大运动工作者。运动心理学家倾向采用注意理论解释这些现象，注意理论的解释建立在压力情境如何改变认知资源分配的基础上。如Beilock等[1]的干扰模式认为，这些现象是竞赛压力下由于干扰环境使注意转向无关任务引起的；Lewis等[2]的自我关注模式认为，由于执行压力增加了自我意识，从而使注意转向动作细节，破坏了熟练掌握的动作的自动化；而王进[3]认为干扰模式和自我关注模式单独呈现时不能充分解释这些现象，应作为一个过程来讨论，其包含干扰模式和自我关注模式的原理，反映了认知—执行的单向发展模式。虽然上述理论观点不尽相同，但均与运动员的选择性注意有关[4]。注意是个体认知加工的重要内部心理机制，其核心在于选择性，当选择的决定受到刺激的情绪意义系统影响时，注意偏向就会发生[5]。

注意偏向是指个体对特定刺激具有高敏感性并伴随着选择性注意，与中性刺激信息相比，个体会优先感知威胁性刺激信息并做出趋近或回避反应[5]。近年来研究者从认知学层面对情绪状态与情绪刺激的关系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了情绪一致效应，即被试在特定情绪状态中会优先加工与该情绪状态一致的信息[6]。竞赛情境充满压力，易导致运动员的情绪状态发生变化如焦虑水平升高等，从而使其在竞赛中会优先对焦虑相关信息产生选择性注意。已有研究显示，焦虑个体对负性（威胁性）信息存在注意偏向[7，8]。那么，在特定的竞赛压力情境下，优秀运动员是否也产生了注意偏向？当前研究多从情绪角度直接探讨运动员比赛失常的原因，而未意识到情绪导致的注意模式的改变可能会给运动表现带来更大影响。鉴于此，本研究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了解优秀运动员在比赛过程中的认知特点，为赛前进行针对性的注意力训练与调控提供依据。

2 方法

2.1 被试

随机选取某校大学生运动员25名，男，年龄20.36±1.25岁，均为国家一级以上水平，视力正常，右利手。所有被试均自愿参加实验。

2.2 实验设计

2（压力情境：压力、非压力）×3（情绪类型：正性、中性、负性）被试内设计。压力情境、情绪类型均为组内变量，因变量为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及注意偏向得分。

2.3 实验材料

首先从中国情感图片系统中分别选取正性、中性、负性面孔图片各60张，然后让92名大学生各自分别进行唤醒度和愉悦度评价[9]，最后筛出24张正性、24张负性、48张中性面孔图片作为刺激材料（其中正性面孔图片愉悦度7.76±0.41，唤醒度7.02±0.34；负性面孔图片愉悦度2.63±0.16，唤醒度3.91±0.47；中性面孔图片愉悦度5.11±0.62，唤醒度4.35±0.70）。面孔图片尺寸均为262 mm×302 mm，格式为PNG，依据点探测范式，分别制作成24个正性—中性、24个负性—中性和24个中性—中性图片对，使用E-prime 2.0软件对图片进行编辑，并对图片呈现的位置进行（左-右）平衡，及对图片位置和探测点位置进行平衡。

2.4 压力情境模拟

参照当前常用的方法模拟压力情境[10，11]，测试前告知运动员此次测试成绩将是选拔参加全国比赛人选的重要依据，每3人为一个小组，按照小组的总成绩进行评价，每个人的成绩将直接影响另外两名队员的成绩。对于测试成绩较好的前两组，将可分别获得1500元和1000元的团队奖励。整个测试过程进行摄像，并有相关专家及其他队员现场观看[10，11]。

2.5 实验程序

将被试随机分成A、B两组，A组按照压力、非压力情境的顺序进行测试，B组按照非压力、压力情境的顺序进行测试。实验前向被试介绍实验目的、过程、注意事项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正式实验时先设置测试情境（压力情境参照当前常用的方法模拟；非压力情境只是告知被试要根据要求认真进行测试），然后开始点探测任务测试。点探测任务开始前要求被试记录其自评压力程度（采用10级评定法，“0”代表一点儿也没压力，“9”代表压力非常大，从0到9表示压力逐步提高）。

使用E-prime 2.0呈现刺激，背景为白色。在点探测任务中，首先在屏幕正中央出现一个“+”，时间1000毫秒，提示被试刺激即将出现，然后一个情绪面孔图片对以左右方式呈现在“+”两边，时间500～800毫秒，紧接着出现一个白色圆形探测点，探测点出现在其中一张情绪面孔图片出现过的位置。要求被试对探测点出现的位置进行判断，如果探测点在左侧按“F”键，在右侧按“J”键。探测点在被试做出按键反应后消失，然后进入下一个Trial，两个Trial之间间隔1000毫秒。各个图片对分别呈现3轮，共呈现了216个图片对，完成整个测试任务的时间约为12分钟。为了防止被试出现反应定势，对图片对呈现的顺序和时间均进行了随机化处理。

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由E-Prime 2.0软件自动采集，注意偏向得分为探测点出现在配对中性面孔位置的反应时减去探测点出现在负性或者正性面孔位置的反应时。如果注意偏向得分大于0，表示对情绪面孔存在注意偏向；如果等于0，表示不存在注意偏向；如果小于0，则表示对情绪面孔有回避现象（偏向于中性面孔）。

2.6 数据处理与分析

采用SPSS16.0对数据进行t检验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其中删除1名不符合要求的被试的数据（有1名被试退出压力情境实验），删除大于和小于3个标准差的数据，但该部分数据以错误反应进行准确率统计分析，显著性水平为0.05。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时，如不符合球形假设则取Greenhouse-Geisser矫正P值。

3 结果

3.1 自评压力程度的比较

被试压力和非压力情境下的自评压力程度得分见表1，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被试的自评压力程度得分差异极端显著（P<0.0005），与非压力情境相比，压力情境下的自评压力程度得分较高。表明压力情境的模拟是有效的，能够较好地提高被试的压力水平。

表1 自评压力程度的比较（±s）

表1 自评压力程度的比较（±s）

***P→0.001。

P t压力情境7.165±0.9240.000***非压力情境4.645±1.2894.578

3.2 反应时的比较

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的反应时见表2。以压力情境、情绪类型为组内变量，被试对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为因变量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压力情境的主效应极端显著，F＝51.368，P<0.0005；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极显著，F＝7.025，P=0.001；压力情境与情绪类型的交互作用极端显著，F＝25.295，P<0.0005。

由于压力情境与情绪类型的交互作用极端显著（P<0.0005），进一步的简单效应检验显示，在非压力情境水平上，情绪类型的主效应不显著，F＝2.831，P=0.059；在压力情境水平上，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极端显著，F＝29.479，P<0.0005，负中情绪面孔对与正中情绪面孔对差异极端显著（P<0.0005），负性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显著短于正、中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表明压力情境下被试表现出一种对负性刺激的注意偏向。

表2 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的反应时（单位：ms±s）

表2 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的反应时（单位：ms±s）

压力情境非压力情境正中情绪面孔对正性410.57±74.23 388.52±71.22中性415.29±75.05 387.63±73.17负中情绪面孔对负性390.50±73.43 396.29±75.58中性399.81±76.66 393.71±97.72

3.3 注意偏向得分的比较

被试压力和非压力情境下的注意偏向得分见表3。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压力情境下正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与0差异不显著，t=1.566，P=0.118；负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与0差异极显著，t=2.888，P=0.004，负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9.29）显著大于0，表明压力情境下被试对负性情绪面孔存在注意偏向。

非压力情境下正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t=0.276，P=0.783）和负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得分（t=0.871，P=0.384）与0均差异不显著，表明非压力情境下被试对情绪面孔不存在注意偏向。

表3 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的注意偏向得分（±s）

表3 压力情境和非压力情境下的注意偏向得分（±s）

压力情境非压力情境正性-中性面孔对4.72±88.59→0.87±92.65负性-中性面孔对9.31±94.65→4.99±61.15

4 讨论

本研究以情绪面孔图片作为刺激材料，采用点探测范式，对优秀运动员压力下的注意行为进行测试与分析，结果显示压力情境下被试对负性信息存在注意偏向，该结果与研究假设一致。

点探测范式起源于视觉空间注意的研究，是情绪Stroop范式之后考察注意偏向的经典范式[12]，其较好地克服了情绪Stroop范式面临的反应准备效应的污染[13]。点探测范式认为，当探测刺激出现在被试投入注意的位置时，其对探测刺激的反应时间会较短；反之，当探测刺激没有出现在被试投入注意的位置时，其对探测刺激的反应时间会较长，为此可根据被试对探测刺激的反应时间来推断其对刺激的注意分配状况。考虑到情绪对注意的作用是多因素的，现实社交情境中个体接触到的较多的是面孔，与词语相比面孔被认为是更有生态效度的实验材料，使用面孔作为刺激材料得到的结果更能真实反映出个体对威胁性刺激的注意分配情况[14]，因而本研究选取了正性、中性和负性情绪面孔图片作为刺激材料。

本研究参照当前常用的方法模拟压力情境，点探测任务开始前要求被试记录其自评压力程度。结果显示，压力情境下被试的自评压力程度得分较高。观众、竞争、可能的报酬、摄像机等是影响运动表现的情境因素，观众作为一个环境变量可增加情境的压力，竞争可增加成功的动机，赢得报酬的可能性会增强情境重要性的感知，摄像机的影响在本质上与观众相同，可用来增加感知的压力，也是研究中常用的压力操纵手段[4，16]。被试的压力水平显著提高，说明压力操纵是有效的。

竞赛情境充满压力，易导致运动员情绪状态发生变化如焦虑水平升高等，依据“情绪一致”效应，此时运动员会优先加工与焦虑一致的信息，即负性（威胁性）信息。本研究结果显示，压力情境下被试对负性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显著短于正、中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说明被试此时将注意更多地投入在负性情绪面孔的位置；负性情绪面孔的注意偏向值（9.29）显著大于0，说明其对负性情绪面孔存在注意偏向。通过比较情绪面孔附近靶刺激的反应时和注意偏向得分可以看出，压力情境下被试易对负性（威胁性）信息产生注意偏向。当前有关注意偏向的研究多集中于临床或亚临床症状患者，在正常人群中，彭家欣等[15]的研究显示，高特质焦虑的个体对负性（威胁性）信息存在注意偏向；Mogg等[16]发现在应激情况下或处于焦虑状态时，高焦虑特质个体对威胁含义刺激的警觉性提高。这些实验为本研究结果提供了支撑。

注意是一种有限的认知资源，当个体同时操作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任务时，一旦所需的注意资源超过了总量，将会导致其中一个任务成绩下降或者几个任务成绩同时下降。由于压力情境下运动员易对负性（威胁性）信息产生注意偏向，使得他们对负性信息进行加工时占用了较多的注意资源，从而对动作执行造成影响，即由于注意模式的改变给运动表现带来影响。有研究显示，通过反复练习可以改变注意的分配过程[17]，注意训练不仅可以改变个体的注意模式，还可以改善对情绪的反应[18]。为此，运动实践中可尝试进行针对性的注意训练，通过改变运动员的注意模式减少其对负性信息的注意偏向，从而避免对动作执行造成影响。在今后的研究中，一方面需要深入探讨压力情境下产生注意偏向的潜在原因或可能机制，另一方面需要探讨降低注意偏向的训练方法，以便赛前进行针对性的注意力训练与调控，力争帮助运动员在比赛中发挥出其正常水平。

5 结论

压力易导致优秀运动员对负性信息产生注意偏向。

[1]Beilock SL，Carr TH，Macmahon C，et al.When paying at⁃tention becomes counterproductive：impact of divided ver⁃sus skill-focused attention on novice and experienced performance of sensorimotor skills.J Exp Psychol Appl，2002，8（1）：6-16.

[2]Lewis B，Linder，D.Thinking about choking?Attentional processes and paradoxical performance.Pers Soc Psychol Bull，1997，23，937-944.

[3]王进.解读“反胜为败”的现象：一个“Choking”过程理论.心理学报，2004，36（5）：621-629.

[4]刘运洲，张忠秋.竞赛中的Choking现象分析.上海体育学院学报，2009，（5）：77-81.

[5]Bar-Haim Y，Lamy D，Pergamin L，et al.Threat related attentional bias in anxious and nonanxious individuals：A metaanalytic study.Psychol Bull，2007，133：1-24.

[6]刘兴华，钱铭怡.焦虑个体对威胁性信息的注意偏向.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5，l9（5）：337-339.

[7]Mansell W.Cognitive psychology and anxiety.Psychiatry，2004，2：6-10.

[8]Mogg K，Bradley BP.Selective orienting of attention to masked threat faces in social anxiety.Behav Res Ther，2002，40（12），1403-1414.

[9]白露，马慧，黄宇霞.中国情绪图片系统的编制—在46名中国大学生中的试用.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5，19（11）：719-722.

[10]Moore LJ，Vine SJ，Cooke A，et al.Quiet eye training ex⁃peditesmotorlearningandaidsperformanceunder heightenedanxiety：Therolesofresponseprogramming and external attention.Psychophysiol，2002，49（7），1005-1015.

[11]Vine SJ，Wilson MR.Quiet eye training：Effects on learn⁃ing and performance under pressure.J Appl Sport Psy⁃chol，2012，22（10），361-376.

[12]MacLeod C，Mathews A，Tata P.Attentional bias in emo⁃tional disorders.J Abnorm Psychol，1986，95，15-20.

[13]Bar-Haim Y，Lamy D，Pergamin L，et al.Threat related attentional bias in anxious and nonanxious individuals：A metaanalytic study.Psychol Bull，2007，133：1-24.

[14]Fox E，Russo R，Bowles R，et al.Do threatening stimuli draw or hold visual attention in sub-clinical anxiety?J Exp Psychol Appl，2001，13，681-700.

[15]彭家欣，杨奇伟，罗跃嘉.不同特质焦虑水平的选择性注意偏向.心理学报，2013，45（10）：1085-1093.

[16]Mogg K，Bradley BP，DeBono J.Time course of attention⁃al bias for threat information in non-clinical anxiety.Be⁃hav Res Ther，1997，35，297-303.

[17]Lutz A，Slagter HA，Dunne JD，et al.Attention regulation and monitoring in meditation.Trends Cogn Sci，2008，12，163-169.

[18]MacLeod C，Mathews A.Cognitive bias modification ap⁃proaches to anxiety.Annu Rev Clin Psychol，2012，8（8）：189-217.

Influences of Stress on Attentional Bias of Elite Athletes

Liu Yunzhou1，Yang Yongtao2，Zhang Zhongqiu1
1 China Institute of Sport Science，Beijing 100061，China 2 Key Laboratory of Competitive Sport Psych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Regulation，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Tianjin 300381，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Yang Yongtao，Email:yytsports@163.com

ObjectiveTo demonstrate the influence of stress on attentional bias in athletes，in order to make guidance for athletes’attention training and control.MethodUsing dot-probe paradigm，we an⁃alyzed the attention behavior of 25 athletes either under stress or not when viewing different pictures of emotional face.The reaction time and the score of the attention bias were recorded and compared.Result The reaction time to negative face pictures under stress was significantly shorter than that to the positive and neutral ones.The value of the attention bias to negative pictures was significantly big⁃ger than 0.ConclusionStress tends to induce attention bias of athletes to negative information.

pressure，attentional bias，athlete，dot-probe paradigm

2016.12.14

财政部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编号：基本15－11）资助

第1作者：刘运洲，Email：liuyunzhou2005@163.com；

杨勇涛，Email：yytsport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