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密洛陀古歌》中的原始信仰

李韫琳

摘要：《密洛陀古歌》中所反映的布努瑶人的原始信仰，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和万物有灵的观念贯穿了整部古歌。在古歌中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祭祀鬼神的记录，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创造出人类之前的罗立还愿和密洛陀寿终。丰富的祭祀活动，成为布努瑶人祭祀父母亡故的典范，反映了布努瑶民间的原始观念，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关键词：《密洛陀古歌》；自然崇拜；祖先崇拜

一、罗立还愿中的自然崇拜

荣格认为，“人生中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这些经验由于不断重复而被深深地镂刻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之中”，荣格分析和描述了众多原型，密洛陀则是类似于上帝原型和大地母亲原型的综合。密洛陀的 “密”意为“母亲”，“洛陀”意为“古老”，“密洛陀”则是“古老的母亲”，是指古代造天造地造人类的女始祖。集体无意识原型普遍地存在于原始人的生活经验之中，保存在他们的神话、巫术和传说之中。神话完整地保存了人类童年时代的集体无意识的梦幻，因而神话不仅成为一切文学艺术的起源，同时也为现代人提供了得以返回的精神家园。《密洛陀古歌》则就是保存了布努瑶先民们的集体无意识的梦幻。

罗立还愿叙述了在罗立举行大还愿的前后经过。在造人前，罗立出现了凶兆，在《罗立还愿·凶兆》一章节中，“密本洛西日去计算怎么造人 密阳洛陀夜去筹划怎么造人 天不知 地不懂 算计未完 筹划未完 孩子齐来说 地方出那不停口多 孩子齐来将 地方出那不停嘴多 呀噜啦——卟嗒啊 呀噜啦——卟嗒啊 孩子来说 孩子来讲 只见鸡下壳蛋 只见鸡下壳蛋未见及下壳软蛋 未见鸡下壳软蛋 怎么日今见鸡下壳软蛋 怎么夜今见鸡下壳软蛋”。[1]以这种反复回环的形式又写了猪、狗、牛、马蜂、蛇的反常行为，而这些异常活动都预示着病灾将降临世间。

大家若想免灾，若要长寿，必须要给阴间的各路鬼神做大还愿和小还愿（大祭祀）。用几头牛、羊、猪和几十只鸡来祭祀阴间诸鬼。再备上纸钱、香火、老酒和佳酿来祭祀。而且要有几位颂祭词和唱祭歌，分別请一个当拖作，当瓜贵，当海谠，当海韦，当三沃，当法迷，还需要分别请几位去敲铜鼓和煮饭。大还愿需要三个月才能全部祭祀完成。九大神分别通知各种飞禽走兽来参加还愿，从而举行还愿，以求阴间诸鬼不要降灾在密洛陀和九大神身上，求得允许密洛陀长命和九大神长寿。就在大还愿进行到日当午，祭祀已经结束，而吃喝还没有完成。黄鼠狼一边敲皮鼓一边偷偷放臭屁，使得祭台、祭棚、宴席间臭气难忍，使得飞禽走兽们都吃不下饭。动物们相互怀疑到底是谁放的臭屁，九大神说谁负责煮糯米饭，才会多偷吃了糯米饭，放的屁才这么臭。于是土鼠被划开了肚皮，花鼠哭成了斑脸，背着土鼠的松鼠被血染红了屁股和尾巴。而曾经被土鼠救过的卡享，看到土鼠被九位武神剖腹，愤怒的把钎插在石头上，顿时火光四溅，燃起熊熊烈火。飞禽走兽喊死连天的抢着逃命，麝眼上烧了白点，虎和豹身上烧了斑点和熊全身被烧黑。火熄灭了以后，大家回到了罗立，密洛陀说，不是九位大神糊涂，是因为大红鬼（大伤鬼）降到罗立，所以九位大神才剖开土鼠的肚皮，卡享才怒触山，才会发生大火。这都是大红鬼（大伤鬼）的原因，因此需要把大红鬼赶出罗立，赶回阴间去，大家各个才不会糊涂。九位大神来到山上，把密洛陀的马、牛、羊、猪、鸡、狗、兔、鸭、鹅赶回罗立，有的回来了，有的没回来。没回来的就成了现在的野生动物。

这些故事表明了先民对于自然和动物的崇拜，以及用传说故事的形式解释了土鼠、松鼠、虎、豹、黑熊、麝等具有的特殊外形特点的原因。罗立还愿描绘的是布努瑶古代最大的一次活动场面，与布努瑶举行的大还愿活动相对照，但却有着不同特点。罗立还愿进行具体祭祀活动只有一员（魔神），所唱祭歌内容只有密洛陀造天地，治山水和九位大神射日月等；布努瑶还愿进行具体祭祀活动由多路舅家来负责。罗立还愿被祭祀者是阴间的诸神诸鬼，而布努瑶还愿被祭祀者是七大武神和祖宗神。这与荣格所指，“人类精神史的历程，便是要唤醒流淌在人类血液中的记忆而达到向完整的人的复归”[1]观念相统一。

二、密洛陀寿终时的祖先崇拜

弗莱说，“在人类生活中，仪式似乎是一种出于意愿的努力（因为包含着巫术成分），目的是要回复业已丧失的与自然循环之间的和谐关系……仪式的力量在于能激发一种纯叙述，如确有这样的叙述的话，它必定是自发和无意识的”[2]。密洛陀的祭祀仪式中也包含着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密洛陀阳寿将尽，在《密洛陀寿终·病迁》中写道，“人不到头 树不到顶 造人造死 造树造回 人到头 生人不成人 树到顶 生树不成树”。[2]病迁到旺桑，密洛陀病情更加严重，一日要断气几次，一夜要回魂几回。知道今年活不到头，树长不到顶。便喊九位大神到床边交代遗嘱。说她将仙逝成鬼，“鬼”即是“神”。一共有十二句遗嘱。而第一句中所说的忌食，则因为和瑶民的生活联系紧密，所以显得尤为重要。密洛陀嘱托道，人终归要死，不要过分伤悲和流泪，要洗干净和梳妆打扮娘的身体，要燃香烛和烧香火。并忌食蔬菜、青菜、油、畜生血、动物内脏，因为父母养育儿女期间，常爬山越岭去打青菜和鲜笋来养育孩子，自己却舍不得吃，所以在父母去世一定时间内应该忌食；同时父母身上有油、肉、血、内脏，动物身上也有这些，吃它们，就像把死去父母的尸体吃了一样，是不孝，也得忌食一段时间。所以布努瑶人父母死后，死者直系亲属的晚辈们只食用瓜豆类事物。

农历五月二十五日，是密洛陀病逝纪念日，也叫神将日，布努瑶的祝著节从这一天开始。节日期间，瑶民们除在家里向密洛陀的香火位祭供外，还带祭品和铜鼓，几个山寨的瑶民聚集于一道山梁上，祭供密洛陀，敲鼓作乐等。到农历五月二十九日，是密洛陀亡灵归祖日，也叫神归日，祝著节直到这一天结束。在祝著节期间，瑶民们除了举行祭祀活动外，还有很多禁忌：洞开房门，不得站在门口，以免影响神灵进出；夫妻不得同床，家人不得吵架，以免神灵不高兴；家禽糟蹋粮食，权当是神灵享用，不得驱赶；灶膛不得熄火，神位香火不间断，保证神灵对供品的随时享用。布努瑶们的祭祀仪式和一些生活习惯，都表明了先民们与自然的密切关系，以及对密洛陀的祖先崇拜和本民族的民族信仰。

三、结语

《密洛陀古歌》正如序中所言，“是一部集布努瑶的历史、地理、风俗、信仰、民约于一体，熔布努瑶神话、传说、故事、歌谣、寓言于一炉的百科经典。”其中的祭祀和还愿仪式对后代布努瑶的生活和思想等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突显出来的原始信仰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是当今瑶人与远古祖先之间穿越时空的对话，有着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张声震.密洛陀古歌[M].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2002：2372.

②张声震.密洛陀古歌[M].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2002：2999.

参考文献：

[1]荣格著.冯川等编译.心理学与文学[M].上海：三联书店，1987：176.

[2]吴持哲.诺思洛普·弗莱文论选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