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勇
“如何有效地引导、教育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怎样才能让这些‘流动的孩子健康地成长?”这样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几年前,我带过一个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相对较多的班级。班里50个孩子,城里的孩子30个,外来务工人员子女20个。家长临时在学校周边打工,孩子随父母临时选择就读于这所学校。这些孩子,流动性大,与平行班级的孩子年龄、受教育程度、学习习惯、卫生习惯、文明礼仪等有所差异。
我原以为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能够与城市孩子共同成长进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教育问题日益突出。这些孩子长年随着在外打工的父母四处漂泊,生活条件差。大人忙于生计,早出晚归,往往无暇顾及孩子的家庭教育,他们没有精力教育孩子,也不会教育孩子。孩子因失去基本的关爱而放任自流,时间一长,就会染上不良习气。
开学第一天,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A背着书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到教室门口。不论小伙伴们怎么招呼,她就是不愿意进教室。她的爸爸告诉我,这小家伙是爷爷亲手带大的,离开老家时,抱着爷爷的腿,不肯松手。现在,来到城里,有点怕生。我走到她身边,半蹲着身子,用和蔼的语气和她商量:“爸爸有事,等会儿来接你,咱们先进教室坐着等爸爸,好吗?”她才勉为其难地随我走进了教室。一整天,她没说一句话,没露过一次笑脸,焦虑的眼神流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随后的每一天,A都是含着泪来到教室门口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组织孩子们参加“吉尼斯活动”,展示各自的一技之长。A缓缓地挪了一下屁股,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让我对她产生了一线希望。然而,她却欲言又止。
“孩子们,刚才A唱得太轻了,但她还是艰难地战胜了自己,主动站起来了,让我们再给她一次机会,竖起耳朵,仔细听一听她唱歌,好吗?”我和蔼地问学生。
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好!”
A胆怯得上下嘴唇微微碰了一下,声音比第一次稍微大了一点,尽管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有进步了,真动听,可老师还想再听你更响亮地唱一次,好吗?”
她用友好的眼神向我示意,就这样,她又连续唱了三次、四次。
“哇!你的声音真美啊!老师听到了,同学们也听到了,对吗?”
大家笑了,她也开心地笑了。
她笑得更迷人了,小眼几乎眯成一条线。那笑,也许是被表扬后发自内心的喜悦,也许是压抑已久的心情,突然释放,变得轻松愉悦。
从那以后,令我欣喜的是,她的眼神不再呆滞,出现了亮光。
其实,每一个孩子都希望得到老师的欣赏和鼓舞。作为城市的老师,要善于把握教育的时机,关爱身边那些沉默已久的孩子,给孩子多些鼓励,帮助孩子重拾信心。
一次,我带领学生参加春季趣味运动会,这时,我发现A的鞋带散开了,我叫住她,示意她把鞋带系好,不然,有可能摔跤。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跑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再次提醒她系上鞋带。
没想到她竟瞪大了眼睛,摇摇头,示意:“老师,我不会系鞋带。”
于是,我请城里的小伙伴教她系鞋带的方法。希望城市孩子和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能手拉手,变成好朋友,实现优势互补。
同时,我给她讲了郑板桥让儿子给自己蒸馒头的故事。她受到启发,明白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靠天靠地靠祖宗不是好汉。
然而,没过两天,A跑到办公室来找我,把她的小脚丫伸到我面前。原来,她的鞋带又开了,希望我帮她系。
这件事之后,我发现,A这个孩子遇到很小的事情,都要让别人帮她,生活自理能力很差。没有别人的帮忙,她永远不会整理自己的书包。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给她的家长,并了解了她在家里的一些生活情况。原来,她爷爷为了省事,直到现在很少给孩子买有鞋带的鞋子。奶奶把孩子力所能及的事情全包了,很少留给孩子锻炼的机会,所以,她遇事很少想着自己去解决,而是千方百计找人帮忙。
于是,我就给A的家长分析了这样育儿的害处,家长表示愿意配合老师,放手让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在学校,我鼓励她自己整理书本,如果她的书包收拾得又快又整齐,就奖励她一朵小红花。如果她收拾得慢,全班同学都会耐心等她,直到她收拾完为止。当她面对一地的果皮,竟然不会用扫帚时,我手把手耐心教她,一遍扫不干净扫两遍,两遍不行三遍,并告诉她:“再试一次,你会成功的!”
一段时间后,A的变化很明显,做事变得有条理,脚底下也变得干净了。她爸爸告诉我,现在孩子在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爸爸,让我做个女好汉吧!”
面对困难,不妨竖起大拇指,告诉孩子:“再试一次,你就会成功!”
面对孩子们随地吐痰、教室里乱扔纸屑、果皮,面对他们变着花样制造出来的麻烦,面对他们在同一件事情上不间断折腾,我烦恼过,我责备过,也发过火。
然而,当我们回过头,沿着他们成长的足迹望去,也许我们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很长时间,也许我们需要寻找麻烦事里的价值和意义,但孩子们却在不知不觉中向我们展示了生命中本真的一面。
这时,我想起张文质先生的一句话:“教育是慢的艺术。”
是啊,慢一点,可以将这粒种子捂热;慢一点,可以等待一个休眠的种子醒过來;慢一点,可以静待花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