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胜
这个星期天,我跟旅游团去外地旅游归来。一车的人,困困的,没有去时的兴致。去时的兴奋,希望,新鲜,狂热……归来便没了。向往的景色莫过如此吧,失落,疲惫,冷淡,涌上心头,日子快恢复正常了,好好歇会。
车上的屏幕不停地放着歌,驱散着旅途的疲惫,但困顿的我们,大多数没有专心观看屏幕。不知怎的,我对旅游没有疲惫之感,或许我对前去旅游的景色知道得多,旅游的目的,只是把知道的东西与现实对比而已,不存在希望与失望之感。这时,我倒是专心看着屏幕,听着歌了。有我会唱的,也有不会唱的,便可有可无地听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下雨了”,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雨细细的,轻轻吻在玻璃上,留下缕缕吻痕。凝望窗外,思绪便被细雨带入万丈深渊般,空空的,苍凉无助。是万马奔腾后留下的苍茫草原,喧闹过后,便是孤独。
换歌了。苍老的男声,粗犷而略带悲凉的旋律,铺天盖地,无法抵御。是云端滑过的一只大雁,随着风的轨迹,找回它的群雁。又好似,万籁俱寂的夜空下,一朵花正在凋零,花上濡湿的一滴泪,悄然从花儿的脸上滑过。于是,苍穹多了一分悲怜。此刻,我想着孤独的大雁,快快找到群雁,古老的名谣《鸿雁》真切演绎在心间;我的心揪着,那残落的花儿,你飘向何方?相伴的绿叶,挂着泪含着悲,为你送行。一个巨大的问号涌上心头,那孤雁能找到群雁吗?找不回,它和它们还会彼此记得吗?花儿离去,它还记得绿树吗?一年两年,千百年后还会记得吗?这时,仿佛身在天涯的朋友遥遥的一声问候:千百年后你还记得谁?
我还记得谁,千百年后?那时的我们,都化为尘土,我们都记得谁,亦或谁也不记得谁。这样答着,就有感动的泪,欲淌下。这世上,因关爱而生暖,因暖而生感激,因感激而生感恩,这才有了生生不息的美好和存在。
放的歌是《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是电视剧《汉武大帝》的插曲,是汉武大帝最后一次会见卫青时的插曲。凄凉的旋律与那感人肺腑的画面一瞬间攫住我的心,定格成永恒的美丽。历史的沧桑与人生的厚重,在金戈铁马与猎猎战旗声里,我听到了人性至真至纯的呼唤。也许,时光到了今天,人们才更真实地认识到在功业与权势的背后,那一缕知己之音的可贵。“当时你给我一个笑脸,让我心跳一辈子,使我的目光永远融进了你的背影。岁月老去,我已不能爱,转过身往事突然清晰,重复你的目光,再也难串起我的记忆,夜深深,梦成灭人沉醉。既然离别难免,今生何必相会。流星闪过,莫需伤悲。千百年之后,谁又还记得谁,记得谁……”
相遇是缘,没有如果,没有仓促,我们就这样相遇了。爱过恨过,恨过爱过,平淡陌生,相守相诚……凡此种种,都是人生的相遇的状态,知音难求,不孤独便是笑颜。匆匆那年,那年匆匆,我们随了岁月渐行渐远,感慨万分,遗憾万分,都无法唤回我们相遇的缘,人生不可重来,爱不可复制?就这样,我们随了星辰。可是,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谁还记得你我在明月下的等待?谁还记得那年你的翩翩身姿,让我扬起心的爱意?谁还记得你我失落的眼神,站在雪地下茫然不知所措?谁还记得梦里的你依旧在回望的西窗,弹响那曲落花弦?谁还会记得,你的笑靥在风中摇曳出那缕幽香,依旧是红酥手中一缕婉转的音韵。激情相思,梦里闻到你的歌声,一把清泪流过脸庞,依然含着淡淡的香。你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还觉得一股苦涩的暗香,划过纤纤心尘。在无旁人的时候,碰到你,沉默的目光,無奈的结束,我依然对你含泪地祝福。
人生短暂,相聚的时光太匆匆,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我们珍惜缘分,不放弃一次次爱的机会,不舍弃一次次付出的时机,既然有了缘分,我们就真诚面对,把善的一面留给对方,遗忘曾经的不快,存留美好的回忆。那时,我已不能再爱。转过身,看往事突然清醒,脑海里重复你逝去的目光,再也难串起我的记忆。原来,人生只不过是一趟没有返程的列车旅行。明白了,所以我们会奢望,会期待,哪怕是一场转瞬的烟花。我也只在乎它最美的那一刻。
想着听着,不知不觉,车到目的地了,车上的人骚动起来,准备下车。而我还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沉思。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我们无法左右。当下的生活,当下的情谊,便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既然人生短暂,珍惜眼下,不要问我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