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是客家先民从中原南迁的第一站,是客家人的发祥地,也是客家人最主要的聚居地,堪称“客家摇篮”。
上堡梯田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记录”评为“最大的客家梯田”,梯田依山势开建,高低落差近千米,层层叠叠,接地连天,如链似带,盘绕山间。
历史上,梅岭古道使赣南成为沟通南北的商贸要道,并间接使中原和海外各国的通商得到便利。由于为朝廷带来了极高的税赋,这条道路被称为“黄金大道”。
在人类社会的历史演变中,迁徙是伴随文明进程的生存常态。而客家人的历史,更是和迁徙密不可分。
大约从西晋开始,北方频繁发生战争,无休无止的战火让人们饱受摧残,为了寻找安定的生活,客家先民开始向南迁徙。赣南是他们南迁之路上的第一个落脚点,从这里开始,他们逐渐向广东、广西、海南甚至海外发展。所以,赣南是客家人最主要的聚居地,堪称“客家摇篮”。
为了生存,他们在赣南山区开荒种地,用勤劳和智慧,在高山之巅开垦出上万亩梯田。而他们参与修建的那条沟通南北的梅岭古道,则是另一个伟大的奇迹。
漫长的迁徙史客家人的发祥地
赣南客家的历史,其实是一部漫长的迁徙史。
赣南客家有据可查的最早迁徙,大概始于西晋永嘉之乱以后。战乱中,人们渴望找到一处安宁的所在,便开始踏上逃離之路。或许是领头的人带了指南针,数以万计的人响应统一的指令:“向南!向南!”似乎他们没有去过的南方,才是能够安心的所在,在他们的想象中,那里土地肥沃,随便插一根柳条,就可以长出一片春天。他们由中原经河南南阳进入湖北襄樊,再沿汉水入长江、鄱阳湖,最后由赣江进入赣南山区,当他们到达这里时,已经疲惫不堪,无力前行,于是停下了脚步,开始起屋造舍,开荒种地,繁衍生息。原本人迹罕至、鸟兽横行的赣南,从此人烟渐稠,吹拂着文明之风。而少数人则继续前行,去了闽粤,成为闽粤地区的客家先民。
永嘉之乱后,中原沦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匈奴、羯、鲜卑、羌等少数民族大举入侵,那些留在中原、侥幸躲过永嘉之乱的汉人又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危险。他们心里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怀着对生的向往,沿着先行者的足迹,又开始了迁徙之路。当他们进入江西,在赣南的树林深处听见乡音时,知道自己找到了亲人,于是也留在了这里,与先行者一起开荒种地。
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北方,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不仅是西晋的永嘉之乱、五胡乱华,唐代的安史之乱、黄巢起义,北宋的靖康之乱,接二连三的战争,让人们几无一日安宁,驱使着北方汉人沿着祖先的足迹继续向南迁徙。赣南、岭南、闽南这些冠以“南”字的地方,宛如宗教里的净土、诗人笔下的桃花源,吸引着饱受战乱折磨的人们。
这些从北方迁徙而来的人,最初都以下榻的地方自称,例如称自己为“赣州人”“、岭东人”“、汀州人”、“虔州人”……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开始自称“客家人”。“客”在词典里的解释为“外来的人”,与“主”相对。“客”的弦外之音是不安,是身处异乡的无奈,用“客”来命名,意味着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来路,意味着中原永远是他们梦里怅望的故乡。
赣南是客家先民从中原南迁的第一站,是客家人的发祥地,也是客家人最主要的聚居地,所以被称为“客家摇篮”。但客家人并没有停止迁徙的脚步,清朝初期,赣南因人口剧增,山多地少,政府发起了“移湖广、填四川”的移民运动,一些人便离开赣南,进入广西、湖南和四川。晚清动荡,客家人洪秀全领导了太平天国运动。当南京陷落,洪秀全的儿子在赣南石城被俘,太平天国的将士遭到剿杀,居住在赣南的客家人又一次被迫迁徙,分别到了海南、广西,甚至漂洋过海……
长期的迁徙动荡,使客家人骨子里的危机意识从来就没有消失。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是客,随时都有可能重新上路。每一次迁徙,他们都要把先祖的牌位包裹好一起带走,一方面是敬重先祖,另一方面也希望亡灵能够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客家人时常会回到赣南寻根问祖,赣州市的龟角尾公园里,就有一座客家先民南迁纪念坛,人们可以在这里登坛祭拜。2004年11月18日,世界客属第十九届恳亲大会在赣州举行,客属乡亲从世界各地前来,深情地向纪念坛敬上一束鲜花,献上一捧他乡的泥土,以表达对故土深切的眷恋。
农耕文明奇观最大的客家梯田
客家人自中原南迁至赣南,从一马平川的平原一下就进入了重峦叠嶂的山区,起初难免有些不适应和艰难。但是,他们没有因此而屈服,而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勤于耕种,想尽办法建设美好家园,在崇义上堡那高山之巅的上万亩梯田,就是他们智慧与辛劳的最好见证。
上堡梯田位于赣州市崇义县上堡乡,上万亩梯田连绵在全乡几十个自然村。梯田依山势开建,高的叠耸在海拔1260米的山巅,低的坐落于海拔280米的山谷,高低落差近千米,层层叠叠,接地连天,如链似带,盘绕山间。
上堡梯田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记录”认定为“最大的客家梯田”,与广西龙胜梯田、云南元阳梯田并列为“中国三大梯田奇观”。那么,这堪称奇迹的梯田究竟是怎样创造出来的呢?
据史书记载,在客家人到来之前,赣南山区属于人烟稀少、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在这荒山野岭中,居住着百越、畲族、瑶族等当地土著。这些少数民族文化落后,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客家人大量南迁,给这片荒芜的土地带来了蓬勃生机。他们从中原地区带来农作物的种子、先进的农耕技术,伐木垦荒,筑坝造田,在坡度平缓处开垦大田,坡陡狭窄处则开垦小田,从山脚到山顶,使寂静的山岭变得阡陌纵横,也使这里从刀耕火种的原始状态,一跃进入了以种植为标志的农耕文明社会。
上堡梯田可谓客家农耕文明的奇观,但很长时间以来,它都养在深闺人未识。20世纪70年代,赣南的一位摄影家拍下了一张上堡农民在梯田中劳作的照片,这张照片后来发表见报。从此,这片壮观的高山梯田才开始为世人知晓,并渐渐闻名全国。
如今,上堡梯田已经成为著名的生态旅游景区,每年都会迎来无数游人,摄影家、作家、画家更是喜欢来这里采风创作。每年春播前,尚未插秧的梯田里蓄满了水,流光溢彩,顺山势而蜿蜒起伏的田埂犹如水面上的阵阵涟漪。待插过秧之后,梯田泛着绿色,生机盎然。而到了收获时节,田地里一片金黄,在山风的吹拂下,稻田韵律般地飘逸起伏,抒写着诗情画意。
千年梅岭古道沟通南北的地理传奇
赣南是客家先民从中原南迁的第一站,一些人为了求得更加安定的生活,继续往南,去往岭南地区。从赣南到岭南,必须经过一条名叫“大庾岭”的山脉。大庾岭绵延200多公里,横亘在粤赣两省之间,上古时期,这里人烟稀少,车马不通,最初的山道开辟,始于秦朝。
当时,秦始皇为了完成统一大业,派遣50万大军分5路南征百越,其中一路在翻越大庾岭时,看见岭上遍布荆棘,到处是悬崖峭壁,只好停下来开山劈道。经过数月的努力,一条从江西到广东的简易山路才得以诞生。
当时虽然有了山路,但道路崎岖,行走其间,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深谷,很多南迁的客家人,就葬身于此。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被改变,那就是唐代著名丞相张九龄。
公元716年,張九龄告病归乡时经过大庾岭,看见岭路险峻,便上奏唐玄宗,请求开凿大庾岭路,改善南北交通。他还在奏折中强调,重新开辟大庾岭道路,对大唐帝国的经济增长有很大帮助。所以,唐玄宗立即下诏,命令张九龄主持开凿大庾岭路。史料记载,接旨之后,张九龄亲自前往大庾岭,领着兵士和当地客家人便开始了这项工程。为了不影响山民的农业生产,他选择在农闲时开工,没有炸药,那些开路人就把木柴堆积在石头表面,用火烧后再引水灌石,使坚硬的崖石裂破之后,再将一块块大石凿开搬走……
终于,在忙碌了两年多之后,一条长15公里,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驿道开凿成功,这条道路南通广东南雄,北接江西大余。诗人出身的张九龄还在道路两旁遍栽梅花,以慰藉南来北往的旅者,大庾岭因此有了“梅岭”的别称。
此后,历朝历代都对这条道路十分重视,仅是有文献记载的国家大规模修葺路面就有10多次。北宋时期,朝廷还下令在大道上修建了一座关楼,取名“梅关”。
在历史上,大庾岭新路使赣南成为了沟通南北的商贸要道,并间接使中原和海外各国的通商得到便利,从此华夏帝国丰饶的物产,特别是享誉世界的丝绸、茶叶、药材、工艺品等,通过古道运往东南沿海,走向遥远的南亚、中东、欧洲直至全世界,来自世界各国的物产也从这条通道运往中原。特别是明代之后,驿道为朝廷带来了极高的税赋,被称为“黄金大道”。对此,明朝时期穿过驿道前往南雄传教的意大利人利玛窦这样描述:“旅客骑马或乘轿越岭,商货用驮兽或挑夫运送……不计其数,队伍每天不绝于途,黄金就这样送来了。”
大庾岭驿道促进了南北的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也见证了客家人的南迁之路。如今,“商贾如云,货物如雨”的古道早已冷寂下来,但梅花依旧绽放,踩在古老的青石路上,闻着缕缕梅香,客家人那一路仓皇奔走的身影仿佛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