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骄 姚 颖[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通 226019]
《欲望号街车》中的地域诗学与女性悲剧
⊙张天骄 姚 颖[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通 226019]
本文深入分析了田纳西·威廉斯的《欲望号街车》中女主角布兰琪的悲惨爱情,探究女主人公失败的原因。由于社会环境特征、传统意识、家庭关系及布兰琪个人的性格缺陷等因素,女主人公在抗争中陷于迷茫,最后不得不向男权社会做出让步并成为牺牲品。布兰琪虽苦苦地挣扎,但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拯救自己的出路。作为典型的美国南方女性形象,她的失败意味着南方贵族纪念碑的倒下,同时加深了读者对美国旧南方独特的地域认识。
田纳西·威廉斯 《欲望号街车》 旧南方 地域诗学
田纳西·威廉斯的大多数戏剧主角都和美国南方有着密切的联系,对南方的批评也是苛刻的。他对熟悉的南方文化有着恒久的爱憎,这致使他写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戏剧性的冲突和激情。威廉斯的剧本体现了许多南方典型的传统,《欲望号街车》里的布兰琪就是其中一例,该剧是一个关于女人的悲剧,代表着旧南方神话的覆灭。布兰琪是一个日渐老去的南方女性,在她失去了密西西比的家产后就去新奥尔良拜访她的姐姐斯特拉。在那里她遇见了斯特拉的丈夫史丹利,他是一个充满了野性、既粗暴又古板的工人。不同的生活背景和生活方式导致他们产生了源源不断的矛盾。布兰琪发现她不能忍受史丹利对斯特拉的性威胁,反感他的粗暴和实利主义,并谴责他像猿人一样。与此同时史丹利也讨厌布兰琪的爱慕虚荣,对于她对自己的批评非常恼火。之后史丹利向他的一个朋友并且是布兰琪的情人麦切透露了她有污点的过去,这让布兰琪向麦切寻求精神庇护的努力付之东流。最后布兰琪被史丹利强奸了,她变得精神错乱并住进了精神病院以度过残生。
在男人主宰的社会中,女人不能拥有个性,必须对自己的丈夫无条件忠诚和顺从。在结婚前,女孩们被教导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尤其是被视为和生命一样神圣的贞洁,任何涉及性方面的欲望和行为都被看作是堕落和背叛。她们足不出户,也不能去寻求自由,特别是在性方面需要态度保守,一直等到被选为人妻的那一天。布兰琪就遭受到这种失败婚姻和病态家庭关系的折磨,她明确地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在《欲望号列车》里,史丹利对布兰琪没有丝毫的尊重和同情,他认为布兰琪的到来是为骗取斯特拉合法共有的产业,而且他们夫妇二人已经被骗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提到了拿破仑法典,那是新奥尔良在法国统治时期的一套法律,坚称妇女的财产掌握在他们的丈夫手里。另外根据父权家长制的理念,女性的价值取决于其是否足够纯洁。当布兰琪提出抵制和质疑时,自然成为史丹利的眼中钉、肉中刺。何况她曾经有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可耻行为,这将她置于一个很不利的位置上。在父系社会中,男性特别看重妇女的贞操和声誉,这间接关系到家族的荣誉。女性所能做的只能是为了满足男性的期待,并积极地按照男性的要求来塑造她们的自身形象。然而由于布兰琪过去不好的名声,她不得不悲痛地结束与麦切的恋爱关系。社会对男性的要求却恰恰相反,当一个男人涉及到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时,情形却变得大不相同。史丹利对布兰琪的强暴,既没有影响到他的名声,也没有让他受到任何惩罚。
美国旧南方重男亲女的传统直接导致了布兰琪的悲剧,一个女人依靠取悦男人的能力来讨生活:“她的过去跟随着她,追随着她。难道她试着去取悦每一个她遇见的男人是一件奇怪的事吗?”她的感情就是一种寻求保护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说青年时期的悲惨经历,尤其是丈夫的自杀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布兰琪的个性,并给她带来了彻底的毁灭,布兰琪的悲剧经历从她的同性恋丈夫的死亡就开始了。作为一个无辜的南方女孩和一个合法的妻子,布兰琪无法忍受丈夫是同性恋这一事实,她的自尊心使她对丈夫的陋习充满厌恶。她对于丈夫的恳求无动于衷,这导致了他的死亡,丈夫的死反过来又给她带来了不幸。尽管后来布兰琪后悔自己的话太多了,毕竟她对丈夫的爱要比对他行为的厌恶更加强烈。在她的爱人——脆弱的年轻丈夫自杀之后,她陷入了孤独和内疚的境地。很显然这种爱给布兰琪带来的只有困境和束缚而不是快乐。丈夫的逝去改变了她整个生活,使她在整个生命中都承受着失落和内疚的负担。她把内疚转化成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为了得到一丝安慰,她用牺牲自己身体的方式去依赖“陌生人的好意”,只是为了得到心灵暂时的松绑。后来她试着从向她表达爱慕之情的麦切身上寻找安全感,但麦切无法理解布兰琪的精神世界以及内心痛苦。此时此刻布兰琪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最终迷失了自己。
在《欲望号列车》里,性是布兰琪习惯用来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也是她用来追求庇护和排解寂寞的一种方式,尽管这只是一种暂时的满足而且很快会消失。恋性这一主题是本著作的点睛之笔。根据威廉斯的描述,布兰琪是一个非常淫乱的女人:“在这样一个密西西比州的南方小镇,这种生活是绝对会被批判但又是绝对真实的。她曾经荒淫无度,而且敢于直面这种不伤害到任何人的生活。”威廉斯在描述布兰琪时,用“精神和肉体悲惨的分离”这句话显示了她作为一个淫乱无常的女人的悲剧。其实布兰琪也明白在一个家族制社会里,一个女人在性方面的纯洁是她名誉的重中之重,因此她对自己淫乱的过失感到内疚,她时常洗澡就是她因为滥性而感觉愧疚的标志。不过布兰琪不需要仅仅限于类似动物的原始冲动渴望,而是追求一种更深层次的爱而非单纯的身体上的结合。作品开头布兰琪离开了原先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搭乘“欲望号列车”去新奥尔良,并非她所谓的“十分扫兴……大部分是在崩溃的边缘”。布兰琪一方面承受着很重的罪恶感并不断用性对抗和挑战宗教,因为宗教法则和传统道德约束人们对自然人性的追求,在此意义上来说布兰琪是对传统的叛逆者。另一方面,布兰琪失去了她的爱情,不再相信真爱。她对于性的认识就是去寻找可以依赖的男人,填补内心的空虚。随着绝望不断加强,布兰琪拒绝去爱这个世界而仅仅是去忍受,她曾经这样唱过:“没有你的爱,这是一个无趣的旅行!没有你的爱,这只不过是一曲在拱道上被弹奏的美妙的旋律。”
布兰琪对于史丹利的态度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有着身为女性的弱点,使她不自觉地被史丹利的强大所抓住。当她看到姐姐和史丹利的恩爱场面时,她背地里羡慕她的姐姐。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个需要有男人强壮肩膀来依靠的脆弱女子,正如她向麦切承认的那样,“不错,我和很多陌生人都有暧昧的关系。在丈夫死后和陌生人在一起好像能够填补内心的空虚……我认为正是因为恐慌,仅仅恐慌,让我一个又一个人地寻找保护”。布兰琪的认知完全是女性化的,这使她极度渴望得到男人的保护。她认为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之中,可以感受到安全感并且可以满足作为一个女人的内心需求。但为了得到精神上的依靠就犯下了肉体上的错误,这让她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之中。美国南方长期处于在家长制统治的社会,如果一个女性离经叛道就会被视为堕落。对于女性而言,在此方面是没有容忍空间的。因此除了声誉被毁坏,她没有得到任何同情,也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布兰琪最后意识到,一个有男子气概的人也会残忍地抛弃女性,他不能带给女性安全感和真挚的爱情,没有一个男人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她与史丹利永无休止的斗争使她沮丧,而布兰琪寻找陌生人的关怀并努力用性去逃避现实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她追求爱的自由,但是盲目地走向极端,残酷的现实不仅毁灭了她最后生的欲望,而且还使她完全沉浸在幻想中。布兰琪想要暂时的温暖并且远离孤单,但是当她回到现实生活中时,她发现她比以前更加孤单,现实也与她越来越疏远了。她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无论怎么努力结果都与希望相反。作为一个女人,布兰琪应该有寻找爱和生活的自由,但是她的希望总是被现实所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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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田纳西·威廉斯作品的地域诗学研究”(项目号16YJC752026)成果
作 者:张天骄,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姚 颖,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