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鲁迅小说《药》中的“观斩”细节是一笔冶炼精纯,出神入化的白描。明暗两线交叉,明写善良愚弱的华老栓为儿子治病在昏暗的黑夜到刑场去取“人血馒头”,精神混沌,在他眼中显现了“鉴赏示众盛举”的人们“观斩”的丑象;暗写革命者夏瑜默默殉难。白描文字平实洗练,而内容精深博大。揭示了典型环境里深藏着可悲的血淋淋的社會现实!
关键词:白描;黑沉沉;微弱的折光;冷寂的闷响;鲜血淋淋;鬼似的古怪的人;刀光剑影;软刀子;麻木的灵魂
鲁迅小说《药》描写了一些“鬼似的”“古怪的人”观斩,两个小段,仅一百八十九字,是一笔冶炼精纯、出神入化的白描。
画面是粗线条的,质朴的。它透过善良而愚弱的华老栓亲眼所见来展现:华老栓一心只想买“药”给儿子治病,他能为买到这种药深感“爽快”,感到“幸福”。在他的内心儿子的性命是重要的,至于所谓的“革命”,他不关心更不理解,更不知他儿子吃的人血馒头正是革命者的鲜血。面对黑沉沉的夜,一切都那么模模糊糊:他的所见是这夜间事物微弱的折光,他的所闻是这夜间冷寂的闷响:他不可能想象那“似乎有点声音”里竟会掉下一个革命者鲜血淋漓的脑袋并且染红了他的馒头,“轰的一声”之中,“鬼似的”“古怪的人”都向后退,几乎把木然立着的华老栓挤倒了!这毫无“鉴赏示众盛举”之心的华老栓当然不可能看到那有形的刀光剑影,而无形的软刀子却已落在了他的头上!——多么可悲的不幸啊!
然而更可悲的是那些“鉴赏示众盛举”的人们:“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作者借华老栓的眼,精妙地运用了漫画式的粗线条,勾勒出一群“观斩”的丑象,入木三分地嘲讽了这群不觉醒的人们,无情地鞭笞了那麻木的灵魂。显然,作者把他曾在日本仙台电影里所见到的情景化用在这里了。
这笔描写,还巧妙地透露时代的特征。透过华老栓的眼看见了号衣上“一个大白圆圈”和“暗红色的镶边”的兵,标志着中国辛亥革命前夕的封建社会最黑暗最残酷的统治;同时,又恰是小说明线与暗线的交汇点,明写(正面)华老栓精神混沌,暗写(侧面)革命者默默殉难。——这是典型环境里深藏着的可悲的血淋淋的社会现实!
夏瑜宣传革命道理,“二十多岁的人”听了“感到气愤”;夏瑜挨牢头的打,驼背五少爷和花白胡子感到“高兴”;夏瑜说阿义“可怜”,茶客们却说他“疯了”;夏瑜被杀害,人们“潮一般”去赶看热闹;甚至烈士的母亲也不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而牺牲。她不感到光荣,竟然感到“羞愧”等等。作者既赞扬其精神,也形象地指出他的斗争的悲剧性;即他的主张、行动、牺牲未能赢得群众的理解、支持、同情;而他的牺牲虽然并非毫无影响,但也有英雄振臂一呼却并无人响应的孤寂的悲哀。革命者夏瑜没有正面出场。小说深刻地剖析了他们“不幸”与“不争”的一面。革命者夏瑜其实就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者秋瑾的影子,与那些“鉴赏示众盛举”的人们同样都是生活中的真事:作者把生活的真实形神逼真地缀合到《药》这篇小说里,虚构成艺术的真实。既准确地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用钢刀软刀杀人的种种罪行,也痛心地抒写出辛亥革命之下不彻底的那个时代的沉痛悲剧!鲁迅先生对人民大众是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既同情他们的处境和悲惨的遭遇,又批判他们的愚昧落后。而他们的愚昧,是封建统治阶级长期实行愚民政策所造成的,因此作者揭出他们的“病苦”,也就有力控诉了封建统治阶级愚弄人民的罪恶。
鲁迅于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十日给友人的信中说:“艺术的真实非即历史上的真实,……因为后者须有其事,而创作可以缀合。抒写,只有逼真,不必实有其事也,然而他所据以缀合、抒写者,何一非社会上的存在,……”这里的“逼真”二字,在鲁迅的《药》中已出神入化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鲁迅善用白描,主张“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这种叙述和描写融而为一的“逼真”的写法,主要抓住客观事物的特征,淡淡的几笔就点染出鲜明的形象来。南北朝文艺理论家刘勰说:“拙辞或孕于巧义,庸事或萌于新意。”意思是说:“粗糙的文辞中会蕴藏着巧妙的道理,平凡的叙事中也会萌发着新颖的意思。”“观斩”的这一笔白描,文字平实洗练,而内蕴精深博大。我们仔细思索体味,便明白鲁迅厚积薄发矣!
参考文献:
[1]赏析《回忆鲁迅先生》.
[2]张梦阳.鲁迅研究的世纪玄览[J].廊坊师范学院学报,2001(03).
[3]张定璜(张凤举).评论——《鲁迅先生》全文.
作者简介:
肖旦荣,湖南省娄底市,双峰石牛树山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