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侣丹
六月了,院子里往年都在端午节前竞相开放的栀子花迟迟未开。却又不过一夜两夜间,大而白的花朵便缀满了枝头,压得枝叶颤颤巍巍,在轻轻的风里缓缓摇曳。临水的那一边,更是被压得低到了水面,顶着鲜嫩花儿的枝条,点在水上,在水面泛开了层层涟漪,惹得水下的小锦鲤摇着尾巴,追逐嬉闹在花叶之间。
这些天,上班或者下班,只要有片刻的时间,我都会慢下脚步,绕过矮矮的灌木,穿过几株红枫,低头躲过树干高大、枝叶繁茂却低垂着的玉兰,静静站立个一两分钟,轻轻嗅着飘散在鼻端的栀子花的恬淡清香。宋代杨万里有诗咏栀子:“树恰人来短,花将雪样年。孤姿研外净,幽馥暑中寒。”栀子娴静而立,婷婷然,不惹尘埃的样子,唯有似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有时候,我也会摘下几朵蓓蕾,回去用水养着,不拘放在客厅、书房或者卧室,这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在这夏夜,也会觉得清雅了许多。
独自的美丽总是太寂寞,除了装点案头,扮香居室,栀子总在初夏时节,为爱美的女性增添些发间的妩媚。白而娇嫩的花朵,在乌发间散发着清香,美了外表,也美了心情。“睡髻休频拢,春眉忍更长。整钗栀子重,泛酒菊花香。”唐朝的美女们也同样喜欢用栀子花添妆扮美。可见几千年过去,只要是美的事物,总是经久绵长,惹人喜爱。
与女友相约喝茶的那一天,我又去栀子花前看了看,信手摘了几朵带给她。女友喜欢清雅,这粉雕玉琢般散发着淡雅香气的花儿,她必定也是喜欢的。“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早在唐朝就有将栀子花作为小礼物送给友人的小乐趣,我们不妨也将这内心的小爱送给好友,一起分享着点点的快乐。那一天,我们细细品茗,慢慢赏花、聊天,浑身透着清爽,弥漫着快乐。这朵朵栀子花儿,点缀了茶席,温润了我们的心。
闲聊自然离不开“人生”这个话题。这个词语,涵盖得太多、太深奥,我们这些红尘俗世的小女子,参不透那么些高深的哲理,却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就像这清雅的栀子花,默默无闻,却又从不曾被人遗忘。
新来的同事偶尔会感慨:日子好像白开水!我总不以为然,觉得这么年轻却不知道好好珍惜,真是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我们这些在他们眼里已然是“老人”的人,便对他们时时开解和敲打,因为我们知道也相信,历经岁月的沉淀和打磨,年轻人也会慢慢长大。
周边的朋友都喜欢阅读,关于心灵、关于人生、关于处事、关于禅茶的书籍多如星辰。我们时常交流,也时常过滤,我们彼此相惜,彼此勉励。我总觉得雅也是由俗事里来的,正如日子要过,工作要做,文章要写,茶要喝,话要说,游山玩水也不能错过。“人生”还有什么比这些俗事更吸引人的呢?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好一个“闲看”,这也是生活的一種境界、一种姿态。栀子花,已然恬淡地静静舒展身姿,这随处可以插活的花,正是面对大俗大雅都能从容淡定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