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中笼中鸟的象征意义分析

季寅修 何动

摘 要：马克·吐温最经典的短篇小说之一《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并没有折射出当时社会的重大问题与严重弊端，然而小说中所讲述的事件却可以切实地触及时代的敏感话题以及弊病所在，尖锐地披露当时社会的本质。马克·吐温的这部短篇小说尝试运用笼中鸟这一意象来批判文中的伪装事件，讽刺这一悲剧故事发生背后的社会弊病。小说中的笼中鸟意象蕴含着深刻的社会含义，值得推敲与研究。

关键词：笼中鸟 象征性意象 讽刺

马克·吐温的经典著作《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中的故事虽然短小简单，却犀利精辟，意味深长。小说以笼中鸟的故事为开端，引出艺术家米列的悲剧性故事，揭示出当时社会上层阶级的奢华、冷漠与虚伪，显现生命的遭际、牺牲与所取。小说中笼中鸟这一意象具有关键性的作用，马克·吐温赋予它深刻的象征意义，分析笼中鸟的象征意义是理解《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深刻主题的关键。

一、马克·吐温与《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马克·吐温的许多著名小说以其荒唐的幽默、辛辣的讽刺而获得广大读者、文学批评家的广泛盛赞。他的小说语句简单明快，人物性格比较立体和多面，故事情节比较荒唐、滑稽，充满幽默气氛，故事许多细节经常以人物对话的形式展现给读者。马克·吐温的小说幽默滑稽的外表下藏着一把尖利无比的钢刀，直接插入当时社会的心脏，犀利批判社会的种种深层弊端，无情揭露社会本质。《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就是一部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讽刺小说。“表面上看来似乎并未直接触及现实中的重大主题，但它所叙述的故事，却能真切地反映时代脉搏的跳动，揭示出那个时代的社会本质。”{1}文中的法国艺术家米列，由于生活的极度贫苦，为了所谓的财富和名誉，与朋友一起用“死亡”的手段来提升自己艺术作品的价值，最终导致了悲剧性的结局。这个故事是由一个养在笼子中的鸟儿为开端的，笼中鸟本身带有辐射全文的象征意义，奠定了全篇小说讽刺、象征的基调。

二、笼中鸟的象征意象分析

小说《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由一个笼中鸟的故事开端，讲述艺术家米列为了在活着的时候获得名誉、财富，不惜假装“死亡”的故事。小说揭示了当时商业化社会的畸形发展给一些艺术家带来了种种不公，批判了上层社会的腐化与罪恶。笼中鸟这一意象在小说中具有较为深刻的象征意义，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一）笼中鸟与艺术家

小说在第九段给读者讲了一个哲理性的小故事：一个小孩子很喜欢一只小鸟，便把这只小鸟关进了笼子里。拥有了小鸟之后，那个小孩子并没有细心照顾它，小鸟为了引发小孩的关注唱出了动听的歌曲，却并没有引起注意。又饥又渴的笼中鸟为了求得水和食物一直在唱着歌，声音由欢快变得幽怨、无力，但是小孩还是忽略了它，最终笼中鸟哀怨地死去。在发现鸟儿的死亡后，小孩子伤心地哭泣，并和同伴给笼中鸟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也许这些孩子不会明白，如果把办这场隆重葬礼的钱花在小鸟活着的时候，不仅可以挽回它的生命，而且会让它活得充裕、舒适；如果那个孩子可以稍微关注一下这只鸟，就会被它美妙动听的歌声所吸引，笼中鸟的命运也许会因此而改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葬礼的举行也许是孩子对笼中鸟的怜悯，但也从另一个侧面显示出孩子的财富与权力。

在马克·吐温那个年代的艺术家们何尝不是复制着笼中鸟的命运？众多诗人、画家等艺术家，在活着的时候执着于艺术，但生活却穷困潦倒。他们创造的作品虽然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却无人赏识，一生都默默无闻。然而在一些艺术大师悄然逝去之后，他们的作品却忽然得到当权者的重视，他们的名誉、价值、财富纷至沓来。然而，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没有用了。他们作品的艺术价值得到极大的提升，赢得了众多人的赞誉，但他们身体已经死去，剩下的恐怕只有所谓的活着的“灵魂”。众多艺术家的命运如同笼中被养着的鸟，在商业化社会的畸形发展下，无法掌控自身的生活、艺术与命运。小说这样说道：“这一只鸟儿，它没有让人家逼到那样一步：只能寂寞地歌唱到死去，然后来一个隆重而冷冰冰的葬礼。我们算是提防着了点。”{2}这句话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极具讽刺意味，揭示了这篇小说严肃的主题。

（二）笼中鸟意象分析

鸟的意象在文学作品中并不鲜见，许多文学家及评论家都认为在众多的生物中，鸟的生存状态是最接近人类的，它们比较容易被欣赏和观察。在文学作品中，鸟类最大的特征便在于它们可以飞翔和歌唱。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鸟类在文学领域拥有更加广泛的文学意义和更有价值的符号内涵。从这个意义出发，鸟类经常会被用作具有广泛象征意义的文学意象，被放在一个审美的角度上，表达作家、诗人隐含的、丰富的思想情感与内涵。

在小说《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中，法国著名的艺术家米列，为了改变默默无闻、食不果腹的生活，接受了朋友们提出的“装死”计划。米列的“死亡”果不其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和财富，不仅如此，他朋友的命运也一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想得到的东西都已经拥有，但是他再也做不回原来的米列，只能以别的身份活在世界上。这使米列变得忧郁、哀伤，自我封闭，不再愿意和外界接触。米列就像是笼中的鸟，活着的时候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即使才华横溢，但是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被赏识，难以生存下去；“死亡”以后，名誉和财富充满了他的世界，但这些此时却变得毫无意义，他已经不再是米列，只是个死去的人，更加无法实现和证明自身的才华和价值。这对于米列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他明明还活着，却只能以一个死人的身份存在。米列的命运和笼中鸟有所契合，二者在不公正、无秩序的社会体系下，均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施展自身的才华。

（三）笼中鸟的现实象征意义

笼中鸟实际上象征着在毫无公平、毫无秩序的商业社会中命运悲惨的一代艺术家，他们是畸形社会的牺牲品。在那个充斥着商业文明的时代，不管多么才华横溢，如果得不到上层社会的赏识，没有人给你做商业宣传，即使是真正的天才也不能得到应该拥有的东西，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在米列“死亡”之后，虚伪的上层富人却用他的死来炒作，并从中获得财富和名誉；米列之前无人问津的绘画作品，死后却价值不菲。马克·吐温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幽默本身的秘密来源不是快活，而是悲伤，而这悲则是来自残酷的现实、无奈的生活。”{3}马克·吐温尖刻地批判了上层社会的浮华和虚伪，揭示了商业社会的弊病。

米列的“死亡”带来的巨大声誉和财富亦如笼中鸟死后得到的隆重葬礼，象征着商业社会的一种畸形文明。在当时那个畸形的社会体制下，上层社会文明、谦和的外衣下面是一副虚伪、贪婪的嘴脸。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牺牲他人的利益，贪婪残酷，不顾一切进行暴力、罪恶的勾当。所谓的富人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而在社会下层真正有才華、有天赋的人却无法实现和证明自身的价值，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连基本的谋生都做不到。在活着的时候，他们或者穷困终身，或者默默无闻，或者随波逐流，最终只能悄然死去，这无疑是笼中鸟命运的巨大写照。即使小说中的米列借着“死亡”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财富和荣誉，却失去了基本的生存权利，他依旧是那只无法掌控命运的笼中鸟。

在无序的商业社会下，许多人没有办法摆脱笼中鸟的命运，他们不得不妥协、屈服于社会现实。没有施展自身价值的机会，得不到社会应有的重视，他们只能遵循不公正社会体系下的生存规则，复制着笼中鸟的悲剧。

三、结语

“作为杰出的幽默和讽刺大师，马克·吐温用他独树一帜的幽默诙谐风格、奇思妙想同讽刺相结合的创作艺术，为我们留下了认识19世纪以来美国社会、制度和人的宝贵遗产，并对认清当今美国社会的丑恶现象具有现实意义。”{4}《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正是这样一部充满幽默，却隐含着严肃主题的小说。作者将幽默作为武器，来嘲讽、挖苦、抨击当时社会存在的种种虚假、丑恶和不合理现象。笼中鸟这一意象象征性地表现了在不公平、无秩序的商业社会体制下，米列一类艺术家不被赏识、无法施展才华的悲惨命运。马克·吐温以敏锐的洞察力、独特的滑稽故事犀利无情地揭露了金钱社会的冷漠腐败，尖锐地批判了畸形的社会现象。

{1} 许汝祉：《〈他是活着，还是死了？〉读后》，《译林》1980年第1期，第35-36页。

② 〔美〕马克·吐温：《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王耘译、许汝祉校，《译林》1980年第1期，第29-35页。

{3} 刘敏：《从轻松的幽默到辛辣的讽刺——浅析马克·吐温几篇作品中的讽刺和幽默》，《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6期，第25-27页。

{4} 梁益建：《马克吐温小说中幽默风格的研究》，《知识文库》2016年第9期，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