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武
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能做的仅仅是偶尔打个电话,但每次打了,都没有人接。有时偶尔电话通了,和家人也只是简单的聊几句。当问起为什么多次都没人接电话时,母亲说,她没有随身带电话的习惯,她好多天都接不到一个电话。母亲的回答让我的心湿到了极点,愧疚之情占据了整个心头。
小时候,母亲待我最好,我家三姊妹中,我排行老二,由于我小时体弱多病,母亲对我格外关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要先满足我。就是在大集体最忙最苦的时候,她时时把我带在身边。到了干农活的地方,用树枝搭个阴凉的棚子,把裹被垫在地上,找上几个野果,或抓把干蚕豆给我,安顿好我后才去干活。有一次,我和一个小伙伴在水沟边玩,那个小伙伴不小心把我撞在水沟里,我全身湿湿漉漉,冷得发抖,母亲很生气,她脱下衣服给我穿上,又去把那个小伙伴的衣服强行脱下来给我穿上,让那个小伙伴光着上身。记忆中,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为那事,那个小伙伴的母亲和我的母亲狠狠地吵了一架。母亲说,她受点委屈没什么,她最怕我生病。
就这样,我在母亲的庇护下慢慢成长。我读了小学,初中,后来我考取了离家200多公里一所师范学校。记得要走的头天晚上,母亲在堂屋里一个人默默地坐到天亮。临走时,母亲摸着我的脸,泪眼婆娑。身后母亲落寞的眼神,撒落一地。父亲一头挑着一个箱子,一头挑着被褥送我去读书,那年我18岁。
我是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及邻村的第一个中专生。班车从县车站出发的那一刻起,我心中欢快的情绪随着车子在宽敞的公路上疾驰,我就要走出大山了。还没有去过几次县城的我,神情中释放着怎样的好奇。我读书的那个城市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荡漾着城市的浮华,在年轻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这一切褫夺着我贪恋的目光。在师范,我竟然学会了抽烟、喝酒,一到周末,五角钱一局的台球、街边五角钱一首的卡拉ok、两角钱一场的录像都是我的最爱,等把家里父母辛辛苦苦寄来的钱快要挥霍空了,才安分守己地在学校的图书室里看大本大本的金庸小说和琼瑶小说。那时我的家境贫寒,但为了让我读好书,母亲总是省吃俭用寄足够的钱来给我,那种虚荣的追逐到现在我都觉得很对不起母亲。
每一次放假,回到老家,母亲总要到村口迎我:“你回来了?”我莫名地哽咽著,我感动着无从表达,电视镜头里上演着女儿丢下行李扑向父母的怀抱,或者来个拥抱,或者来个简单开心幸福的问候,可农村人的拘禁束缚着我木讷的神经,我只是“嗯”的应了一声,那是农村人最原始最本质的亲情交流,但情到深处也无声,看着母亲如风干核桃般的笑容,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在脸颊边悄然流下。
读中专的几个假期,我学会了找同学玩,每天东奔西走,一个假期,也不能和母亲见上几面。后来参加工作,结婚,生子,生活忙碌起来,回家看父母的日子越来越少,但每年的过年我和妻儿都要回老家。和父母在一起,面对面坐着,他们做着手里的活,或者他们在漫无边际地聊天,我自己烤火,或者看书,没有多余的话,母亲给我们做的每一顿饭可算是费尽心机,家里的土鸡、腊火腿,树花、干蕨菜、刺百花是早早就采来风干的,给我们做的每一顿饭都不重复,可是她每做的每一种味道却不曾改变,每次吃母亲做的饭,我都像停留在我的童年里。
逝者如斯,转眼间,我已到了不惑之年。小时候,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长大后,却离开了父母,时间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斑驳的记忆,满脸皱纹,一根根青丝变成了白发,原本挺直的腰板也弯下了,原本健壮的双腿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突然间感觉到,原来父母已不再年轻,他们已到了花甲之年,那种痛楚充满了我的内心。
感谢上苍,让我的父母在耄耋之年还健康地活着。儿时,亲情是温馨的家,住着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们和我,是输了石头剪刀布却要耍赖地把纸条贴在爸爸脸上的调皮,是犯错时父亲可怕的家法。少年时,亲情是爸妈为儿女升学时的劳苦奔波,是艰辛日子的风霜写在爸妈脸上的苍老。成年时,亲情是一根永剪不断的风筝线,是一张贴上信封就不愁寄不到的邮票。再后来,亲情就是《常回家看看》的感动。
有一种爱,迟了就无法再来。有一种情,走了就无法追溯,它就是父母亲情!让我们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多关心,善待我们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