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息斋夜话【四章】

白晓明

唐韩昌黎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题记

行者无疆

成为行者，像孙悟空一样，降妖除怪，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是我在小时候看《西游记》时，就心里常嘀咕的美事儿。直到现在，经历过许多世事纷争，才幡然醒悟，原来呀原来，行者，就是修行者的简称；所谓踏平坎坷成大道，扫清人间妖魔鬼怪，其实，无需逞强发愣敢为天下先，首要的就是清除和洗涤，自身所沾染的污秽和不良习气。惟有如此，艰苦砥砺，脱胎换骨，才可能成佛或者成器。

人之初，性本善，此言果真不虚。我们从出生到如今，就像是：厨房里的老旧哮喘的抽油烟机，整日老牛碾场般不停劳作运转，身上业已不自觉地沾染和吸附了太多的污垢。那是经年累月积聚的厚厚油腻，如果不能够定时清除和擦洗，如同电脑感染了病毒终将会死机；厨房里的灯泡不管瓦数有多么大，不擦洗其上积存的肮脏和油腻，终究会障碍光明。心灵污染严重，终究会有一天蒙蔽锈蚀心智。

谁言环境不是大染缸？古语说得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们已然忘记，忘记了那个赤子之心，甚至失忆人生之初的本来面目。我们越来越变得面目丑陋和狰狞，却自以为一直很美丽，每天还在照着镜子，梳妆打扮、擦油抹粉，一遍一遍欣赏着自己虚荣身影而沾沾自喜。安徒生讲述的皇帝新装的故事，不只是发生在古代丹麦的宫廷。童言无忌，无忌童言，那个孩子的话理所应当是，我们要回归本真的最佳导引。希圣老子在《道德经》中反复强调：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专气致柔，能婴儿乎？为天下溪，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神秀大师有言在先开示：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吴承恩先生在《西游记》里苦口婆心提醒：抱朴守一，放下世俗虚伪；崇德向善，仁者所向无敌；修齐治平，固本方能强基。

成为行者，像孙悟空一样，降妖除怪，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是我在小时候看《西游记》时，就心里常嘀咕的美事儿。直到现在，经历了世事纷争洗礼，才晓得吴承恩先生写书的初衷：那绝不是一本让孩子们消磨时日，打打斗斗看热闹的志怪神话故事，而是指导人心返璞归真、修炼成佛、以圣贤为师为镜的圣经。就说那取经路上吧，唐僧师徒和白龙马身上体现的性格禀赋，是指的一个现实生活中正常而又正常的人，在超凡脱俗、弃恶从善、不断拼搏的心理磨练过程中，在追求成功的漫漫征途上，需要勇猛精进加以摒弃和克服的种种不良习气。唐僧肉眼凡胎、真假难辨、不明就里、自以为是；八戒贪色贪吃、搬弄是非、四体不勤、善心不固；沙僧糊里糊涂、好和稀泥、唯唯诺诺、近乎愚痴；悟空冥顽好斗、心猿意马、桀骜不驯、狂妄至极。这些何尝不是你我身上俱存的毛病？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修行的要领就是知行合一，修行的目标就是天人合一。我们的身上既有天赋美德，更有太多太多顽劣秉性习气，需要适时祛除。勤劳、勇敢、善良、正直，是我们的传统美德；贪嗔痴慢疑，是我辈亟待克服的缺点。我们迈向成功的步伐，大多是被这些缺点和油腻所系缚；我们一向健康的机体里，时时滋生的种种病菌病毒，需要得到及早有效的医治。坚持美德，大道无疆，阳光心态，谦谨励志，则无往而不胜；漠视缺点而不加以改进，妄执无明，认贼作父，引狼入室，阴暗猥琐，如果不栽跟头那才真叫侥幸或言咄咄怪事。

失败了不要怨天尤人，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断恶行善，开悟破迷，借事炼心，脱胎换骨，明心见性，返璞归真，无为而无不为。其实，这是在进行一场天人大战，自胜者才称得上真正的英雄豪杰。倘若不了解命运的真谛，失败者会以“命”作为失败的借口，成功者会以“运”作为成功的谦辞。古圣先贤的教诲，石破天惊，后人务必要时刻牢记。

當你真正能够忘记你的过去，看重你的现在，乐观你的未来时，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处。当你实实在在明白成功不会显赫你，失败不会击垮你，平淡不会淹没你时，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处。当你修炼到足以包容所有生活之不快，专注于自身的责任而不是利益时，你就站在了精神的最高处。当你有朝一日，以宽恕之心向后看，以希望之心向前看，以同情之心向下看，以感激之心向上看时，你就已经站在了灵魂的最高处。成功的人，一般不是才华横溢的人，往往是那些以亲切和蔼的态度给人以好感的人。

为了增强修行的自信和动力，我想趁着老师刚刚睡去，把它精美诗集中的闪光名句偷偷修正，改写成这样才不至于让我辈过分悲观和消极：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证。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

为人民服务，博施于人而能济众，实质就是自利和利他的高度统一。只有具备天下为公、自利利他、饶益众生的心胸和抱负；只有具备百折不挠、敢于拼搏、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勇气和胆识，才能够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得道多助，战胜阻力，锲而不舍，举直错诸枉，一步一步走向希望和成功的彼岸。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试问，吴承恩先生的《西游记》，您难道真的读懂了吗？

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修行持之以恒的遵循，圣贤的言传身教是提高修养层次最好的皈依。文以载道，开卷有益，多读经典，努力提升做人与处世的品质。五千年的文明史，处处闪耀和传承着中华智慧。有道是：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兹事体大，从现在做起，务必善于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中把正能量萃取，正本清源，真懂真信，踏实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更加始终不渝自觉坚持：严以修身，严以用权，严以律己；谋事要实，创业要实，做人要实。

时间都去哪儿了

忙的人说：工作刚展开，成绩仅取得一点点，就已轮到写总结和新的年度安排；时间过得真快！闲的人说：垂钓还没有切切儿过足瘾，大浪击水才几回回，可河面却有流凌冰块，凌水已把养鱼网箱好端端撞坏；时间过得真快！老者说：一晃又是一年半载，我和老伴儿普调一岁；皱纹爬满脸颊，比白发来得更快！少年说：美好的假期总是短暂的，蝌蚪长出青蛙腿，树枝荣了又枯衰，？时间过得比过山车还快！日怪，时间都去哪儿了？

大年刚过，转眼间，即是春雨惊春清谷天。端午节的粽子刚包好才沿街摆开，中秋节的月饼热销高潮已经退衰；商家门前的圣诞树还未来得及更换，红红的元宵灯笼早已挂满闾巷门里屯外。刚买的日历墨香飘飘正儿八经没翻几页就宣布作废，市面上大紫大绿新挂历铺天盖地早有小贩吆喝着不停叫卖。日怪，

时间都去哪儿了？

立下雄心壮志，正准备甩开膀子创新创业，行进得如火如荼方兴未艾，不曾想一照镜子，惊奇发现两鬓苍苍陡然已完全斑白；安顿好膝下上学的童孩，正准备陪上高堂走远亲散散心看风景并欲拉拉人脉，悔不知父母双亲牙齿脱落饭菜难咽，腿脚蹒跚怎么也不听使唤焉能提臀往前迈？日出东山坳收之桑榆，晨钟听罢暮鼓又响起，急煞煞在迷宫里来回奔波不敢把头抬，傻乎乎隔窗棂臭骂那打鸣公鸡昧良心实在罪不应该。日怪，时间都去哪儿了？

直到有一天，我从书山里终于找到了迄今为止地球上最聪明的大脑袋爱因斯坦说过一句美丽神话，才总算整明白：原来俺们大家都统统上当受了骗，被时间忽悠得有不少人已着实做了老赖！他含着大烟斗慢条斯理而又诡秘地嗫嚅：记住，时间是人类的错觉和心理偏愛。当代世界数学天才英国人霍金也歪着脑袋在电脑上慢条斯理打出一行神秘小字莫名感慨：按照逻辑推理和相对论观点得出的模糊梗概，时间可能根本不存在！

于是，我想，假如地球上没有科学家们发明钟表日历，假如格里高利或祖冲之等缺乏绞尽脑汁琢磨算计时间的工夫和能耐，那该多美多乖！山中无甲子，寒去不知春。从从容容，镇定自若，极有可能陶渊明采菊更加惬意舒怀，说不定古圣先贤至今还可以坐而论道甚至笑逐颜开。

于是乎，我把钟表日历统统打碎做了一副硕大的扑克牌，来回掀翻把时间概念魔术般抛向九霄云外，带上父母和孩子走进桃花源中整天挖着一拨又一拨漫山遍野的黄花和野菜，过上不知有魏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远离忧愁、烦恼和情感伤害，那才活得真叫洒脱和爽快。点燃薪柴，嗅嗅袅袅炊烟滋味，体验没有时间催促的人生，感受没有年轮痕迹的青春，品茗只有寒暑轮回而无岁序更迭的况味；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绿肥红瘦，万紫千红，赏心悦目，展现出神仙一样的自由风采和豪迈。我突然想起了我出生的年代，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常常叮嘱进城买货和办事的年轻人顺便把“日子”捎回村里来。猛然间，我想起了那时乡愁中青山绿水的永恒韵味，那时父母亲青春不老的健康神态。从从容容，自自然然，生命也许能够超越生理设定的顽固节拍。与彭祖一睹流星飞雨，陪仙人烂柯观棋并把那甘露猛猛吮吸养胎，再也不怕遮天蔽日的疯狂雾霾，鹤发童颜，含饴弄孙，追赶着大陀螺萌萌哒，心舞云外，还我生命的本真与自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圣感慨；白驹过隙，时间都去哪儿了？今人徘徊。朝如青丝暮成雪，着魔一样瞎折腾还在东张西望痴痴发呆，怪怪怪；率性而为，随遇而安，返璞归真，帅帅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休要无聊造作，无事生非，该该该！创造美好生活，享受禅意人生，少些浮躁、焦虑和苟且，多些恬静、淡定和顿超；莫要尔虞我诈，须知人算不如天算。最为可悲的是，守着家珍不自知，还要四处流浪当乞丐。不管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当效法红梅苍松翠柏，凛然正气恢弘，惯看春花秋月，一身傲骨雄才；静心聆听阵阵涛声絮语，山水欸乃，那是天籁。把时间都寄存于天上云彩，把时间都倾倒于波涛汹涌的大海，把时间凝固和雪藏在喜马拉雅山的余脉，把时间压实填进太阳黑洞并要加箍个钢铁般的硬塞儿，那才是真正智者的风范与做派。

哎吆嗨哎吆嗨，哎格呀呀哎吆嗨嗨...呀呼嗨。日出江花红胜火，青春作伴好还乡；手持杨柳喜滋滋，驭风轻飏响鞭甩，得儿赛，响鞭甩，骑上青牛慢慢腾腾不觉已走出关门外---那个巴扎咳！？

小草情深

地球的胸膛，正在被一群标榜为文明的人类，用工业的巨型铁铲野蛮撕裂。苍天之下，裸露着母亲干瘪的乳房，暴晒着抽搐、痉挛的痛苦表情，伤口在出血、化脓！我们一帮不肖儿女，十足的懦夫孬种，不敢正视和维护母亲的利益和尊严，只是在双手捂脸颤抖的指缝间偷偷惊看惨状，无奈地掩面哭泣哀痛。束手无策，唉声叹气，怨天尤人，躲进角落里团团抱住相互跺足捶胸。就像当年日本鬼子侵华奸淫妇女，自诩七尺男儿缩在一边掩面哭泣一样的无比窝囊。是小草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奋力抗争，用它柔弱而不乏果敢的身躯死死缠住履带和胶轮，阻止他们为了暴利而实施的暴力行径。是小草勇敢地前去奋力抗争，向着广袤的宇宙控诉他们的利欲熏心、恬不知耻和惨无人道，并用自己稚嫩的双手，整日为母亲煎药熬汤，安抚创伤；默默守候，缝补衣裳；絮语宽心，排解忧愁。摇扇子纳凉，想尽办法，义无反顾地大面积治疗，即将成为癌症的脓疮。

裸露的地球上无端就刮起了白毛风，天空铁青的面孔骤然像脱裤子一样紧绷，狂风肆无忌惮，在峭壁和滚石之间怒吼，摧枯拉朽，横冲直撞，所向无敌。精明的人类早已提前躲进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楼宇里喝烧酒和玩麻将。一个个那副德性和模样：步履安详，醉眼惺忪，慵懒异常，打着长长的哈欠，麻木而悲哀地观望着窗外沙尘暴发飙，满脑子像注进水和沙子一样呆呆迷惘。又是可爱的小草，主动请缨抵挡风暴，阻止它们的恐怖和暴虐，提醒老天爷莫要出尽洋相。虽然是螳臂当车，但也要尽责担当，坚挺地把自己和同伴安排在抗灾的第一线战壕上，摸爬滚打，死守严防，主动筑起一道又一道血肉长城。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与其说是赞美，莫若说是在摄取小草的魂魄，诠释和注解着人类失去理性的自大与狂妄。其实，小草和人类的命运紧密相连，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二为一，命运何其相似乃尔！地球村里的每一个种群，都像是乘坐同一个命运共同体的巨轮，需要相互携手搀扶，需要彼此鼎力帮忙，需要肝胆相照和荣辱与共，惟其如此才能够抵御惊涛骇浪，出海远航，走向风雨过后的灿烂光明。

有一群小孩儿在草坪上，踢着足球嬉戏踩踏。小草不仅毫无怨言，还会以更加旺盛的生命力回报和奖赏：默无声息的把赞助和鼓励的目光慈爱地投向那充满童真和稚趣的春天与萌动。草坪上，繁花似锦，星星点灯，芬芳四溢，笑语欢声……

牛羊是离不开小草的，就是骏马驰骋千里，小草在蹄起蹄落间，仍然强忍着剧痛，绽开温馨而实在的笑容，还在努力一个劲儿地助威鼓掌。它要让马儿奔腾时感到舒适和得意，还要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能量。野草的宽厚无私与大方，早已使我汗颜、赧然，并且一度无地自容，陷入了深深的自谴和良心拷问当中。

是人类的贪婪欲望和无休止的疯狂，才使得地球变得千疮百孔。是我们的无知、自私与近利急功，才使得母亲脸上蒙羞而无助地哀伤，因肝肠寸断而悲痛，因撕心裂肺而血流如注，因怒其采掠无度忐忑不安而山摇地动……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千万不要忘记，是小草的碳汇功能，使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得以生活在清新、舒畅、快乐的大氧吧中。小草在为天朗气清整日欢呼，小草在为生命和自由终生歌唱。

我要向小草忏悔，跪下深深地忏悔，为人类斩草除根的愚昧行径，为人类贪得无厌的霸道行为，忏悔、谢罪并救赎！因为小草，也只有小草，才使我佩服得这般五体投地，为人类的一时冲动鄙视你、践踏你而愧悔难当。因为小草，只有小草，才称得上是母亲真正孝子和卫兵；我为人类的忘恩负义不安恐慌，我为人类的目光短浅自责脸红。因为小草，也只有小草，才有资格成为大自然孕育的精灵和娇宠，成为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楷模和榜样；只有小草才配得上让人类低下一贯高傲和自以为是的头颅，重新把理性和智慧带进课本和学堂。

我要赞美你小草，因为我本来就是小草。从陆地到海洋，到处都有你和伙伴的身影，这个蓝色的星球本来就是你的专属领地。你的寿命远远超过人类，你的贡献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可堪比肩。虽然身体不如人类精壮，但在你的身上，时时洋溢着雄性的阳刚和坚强，处处体现着生命的不屈与抗争！你是海洋中的定海神针，你是陆地上的顶梁神柱，你是万仞高峰上，代表上苍旨意昭示着生态环境演替规律的猎猎大纛。

小草呀小草，我要把你移植于心中。让我的心随你春潮涌动，让我的生命伴随你的花季，展现出盎然生机和绿意葱茏。让小草智慧的种子，在每个人心间播撒并生根、开花、成长。致敬小草！平凡蘊蓄着伟大，柔弱不缺乏顽强，身段放软但是底气和韧性十足，纤细也懂得包容，团结成就勇敢和力量。人类历史已经并将继续证明：能和小草命运紧密相连的民族，就是一个有希望、充满朝气的民族；能够秉持万物生而平等，博爱并且与自然和谐相处，善待生命，珍爱理性与和平，认识和尊重小草价值，进而能够立草为业的国家和地区，才能够有希望步入没有风险的坦途和顺境，自信而稳健地走向兴盛和富强。

原以为，嫦娥已被盛唐李太白邀去观赏，冲天香阵透长安的秋菊绽放，今晚不会再来这里雅集展露芳容。原以为，月亮仙子休憩于广寒宫云裳霞帔中，身娇体酥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醉红了脸庞，一直会扶额蹙眉微睡到天明。原以为，一睹高悬圆月的风采，只能是未来的专美和憧憬。不曾想，皎洁如电，朦胧似纱，婀娜多姿，如约翩翩走来，步履轻盈舒广袖，冰肌玉肤凝金霜。恰似硕大的浑然天成的白玉盘中，——孔雀开屏。她作揖而后妩媚含笑，明眸皓齿百媚生，四周阵阵桂花飘香。吮吸芬芳，香透脊梁，颇使人脑清目明，原来这就叫天地间风情万种！

原野的花草树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雾在花草间柔柔地游弋和飘动，就像仙子的裙幅带起了晚风和清凉。清风拂面的感觉，犹如潺潺溪水流过了遍地晶莹剔透的鹅卵石河床，那般十足的舒缓、惬意，那般十足的灵动、爽朗。丝丝凉意，几片落叶翻飞，扰得树枝上的虫鸣，喉咙里增加了少许的颤音和惊悸。树下蹦蹦跳跳的小兔，嘴角衔着几茎翠生生的萝卜缨，有些听不惯这陡然降了八度调的噪声，好奇地望着耳朵边发亮的星星眨眼发愣，扭头急匆匆钻入僻静洞中，一门心思咀嚼和品尝，丰收的味道到底有多么绵长？

忽然，又听到了，唯美的红海子湖畔高高的草坪上，跳广场舞大妈的激情歌唱，那是模仿当红凤凰传奇《荷塘月色》的原唱，老当益壮，心潮澎湃，欢快的曲调就像今夜湖水波光荡漾：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红海子的湖水哟，一时被这美妙的歌声浸润放光，像一面从天上飘下来的魔镜。无边的湖水连续播放着古老爱情题材的水幕电影，画面正好切换到迎娶仙子走进海市蜃楼拜堂。梳妆打扮，顾盼流连，照镜生辉，娇滴滴如轻风掠过秋水，伴郎就是那个执著伐木的可爱后生吴刚。岸边，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开始挥动双手，急不可耐地呼喊着要吃喜糖。赶紧泛舟于婚纱缥缈的大花轿旁，再没心思去理会那些兔跑和虫鸣；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单纯念头，护拥着新娘，拎着陪嫁的光灿灿的百宝箱，踏着湖光山色、银铃脆响，跟随跃跃欲飞的鱼虾们涌立潮头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快快回村庄；感觉湖畔不远处的家乡，那座高耸的亮着不灭灯光的楼宇，分明就是我们要登岸回家的洞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茂密的胡杨，树影婆娑，将斑驳的诗意，以及和畅的惠风吹来的天籁，尽情洒向踏歌归家的芬芳小径；如同温润的碧玉铺地，觉得珠光宝气盈身，我的身上像穿了一件崭新棉袍般温暖、得意、倍儿爽。大地熠熠生光，头顶群星闪耀，人间姹紫嫣红，今晚，花好月圆，故乡已是一派喜气洋洋。咬一口月饼，吃一牙西瓜，痛饮一壶美酒佳酿，胸戴大红花，抱着明月健步徐行。彩虹桥上鸟语花香，花轿两侧祥云弥漫；长长的挂着各色十二生肖模样的灯笼，倒映在碎银般的蜿蜒水岸旁，一排排通到了刚贴上喜字对联的红门窗。跨过门前烈焰腾腾古色青铜铸就的炭火盆，闻着炊烟和米酒混搭的扑鼻浓香，一遍遍燎去了我浑身的倦意与彷徨，抖擞精神，登楼凭栏吟咏，俱怀逸兴壮思飞，明朝散发弄扁舟，恍惚渐至于觉悟到青春永驻已不是遥远的一帘幽梦。

总算明白了，天地间有风情万种，千江有水千江月。此刻，猛然神奇感到，大地平沉，虚空粉碎，根尘脱落，光明历历，透体清凉，物我登时两忘。终于晓得了，月亮是行者心中永远闪亮的明灯，月亮是诗人心中永远娇媚的新娘。

选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