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滩上紫堇鲜

文/周立新黄润铖图/周立新

流石滩上紫堇鲜

文/周立新黄润铖图/周立新

2016年7月，我与一众花友去滇西北高原寻花。记得从滇西北回来后的最初几天，天天做梦拍风光、查植物、拍植物，好几次梦见有好风景和植物时相机出故障，不是快门按不下去就是对不上焦，然后急醒了，还有一次居然梦见丢了相机包……

是的，那一趟寻花之旅，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特别是流石滩上的紫堇，其他地区的紫堇，多数是在春天或者初夏开放，而高海拔带来的低温、低压、高辐射环境，却让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紫堇们，直到盛夏还能维持自己绽放的容颜。

囊距紫堇（Corydalis benecincta），流石滩的宠儿，它们的主根很有力，也有地下茎，牢牢抓住地面。植株并不高大，常呈垫状，略带肉质的叶片有三出的裂片，并且经常会进化为周边岩石的颜色，如果不是魅惑的花期，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而就算在这荒凉的碎石堆中，它们开出粗壮的粉紫色的花儿，暗蓝紫色的色调和粉红色的脉络，是零碎而灰黄的背景中夺目的亮色。花朵粗大的距呈现囊状，正是名称的由来。只有在滇西北和川西南的高山，海拔4000至6000米的地方，才有机会看到它们的身影（图1）。

图1 囊距紫堇

暗绿紫堇（Corydalis melanochlora），同样是流石滩上垫状的紫堇。比起叶形简单的囊距紫堇，暗绿紫堇的叶片显得细碎许多，更像是小块的地毯。小小的总状花序因为总花梗缩短而近似伞形，几朵天蓝色的小花从全裂的叶片当中伸出，向外侧伸展，雨后带上几滴水珠，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是可人。植物志上记载，这个种花期在6～9月，分布也较广，多在三江源的流石滩或者是高山草甸。滇西北已经算是分布的南界，而最北可以分布到青海，相应地，越是靠北，分布的海拔也相对越低一些，2850米都有分布（图2）。

图2 暗绿紫堇

灰岩紫堇（Corydalis calcicole），单论外貌，有些像是前面介绍的两种紫堇的组合——花的色泽跟囊距紫堇类似，也是粉紫色调为主，稍微带一些灰白，黯淡一些，也没有蓝色的斑块；而叶子却跟暗绿紫堇类似，也是全裂的细碎叶片，稍稍带一些肉质，厚厚的显得很暖和。它的植株也更加粗壮，有明显的花葶，花朵不再像是直接铺在地面，显得大气不少。花期在5～10月，生于海拔2900～4800米的灌丛、高山草甸或石灰岩流石滩的石缝中，这相对更低的海拔，大概也是它可以长得粗壮一些的资本（图3）。

图3 灰岩紫堇

浪穹紫堇（Corydalis pachycentra），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想起水成碧波，天似穹庐。是的，它的花朵，也是如海洋和天空那样深邃通透的蓝。当这样浓烈厚重的蓝色被翠绿的长长花序串成一串，就像是一朵浪花接着一朵，像是云层中透出一块一块碧蓝的天空。严格说来，这已经不算是流石滩上分布的物种，而是经常出现在林下、灌丛、草地或者石隙间，植株也不再是低矮的垫状，虽然并不高大，却是很健壮的样子（图4）。

图4 浪穹紫堇

如果说浪穹紫堇的蓝色是缓慢流动的天空和海水，那么狭距紫堇（Corydalis kokiana），这又一种动人心魄的紫堇，它所拥有的蓝色就更加轻灵跳脱，像是闪烁的蓝宝石。花朵不是纯粹的蓝色，尚未开放的花序顶端，紫红色浓到散不开，而一旦开放，蓝中带紫的花瓣，还有浅色泛白的斑块，让你赞叹，这小小的花儿，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变化。细瘦的距也让花的姿态显得袖珍灵动，少了粗壮的气势，跟多变的颜色相得益彰。川西和滇西北，每逢5～9月，在海拔3100～4200(～4700)米的林下、流石滩灌丛和草甸，你有机会和它们相遇（图5）。

图5 狭距紫堇

除开蓝紫色，鲜亮的金黄色也在紫堇属的花色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从名字也可以看出来，有不少紫堇属的植物，直接有着“某某黄堇”的姓名。我也在流石滩上拍到了几种黄堇，它们同样各具风姿。

密穗黄堇（Corydalis densispica），路过时匆匆用卡片机拍了两张，很难呈现那种鲜丽的金黄色泽。花序密集，又是暖色调，带着阳光的味道。川西、滇西北和藏东地区，海拔3200～4200米的灌丛草甸或林下，以及流石滩上，都有分布。花果期则是6～8月（图6）。

图6 密穗黄堇

要说这一次旅途中最让人赞叹的黄堇，不能不提川北钩距黄堇（Corydalis pseudohamata）。不论是颜色、姿态，所有细节可以说无一不美。远远看上去，像是水边开满了成片的葡萄风信子，花序的姿态跟这著名的球根花卉近乎一样，让人感叹，即使是如此疏远的两类花朵，却有着类似的风情。这种黄堇喜水，经常分布在草坡和水沟边，我也正是在溪流边捕捉到了它们的身姿。等到走近了，愈发惊叹于造化的神奇。紫堇有四片花瓣，上下方的是上花瓣和下花瓣，包裹着左右对称的两枚内花瓣。一般说来，紫堇的颜色虽然变化多端，大体上还属于同一色系；可是这川北钩距黄堇，上下花瓣是金黄色，再过渡到鹅黄距，而内花瓣却呈现出紫褐色、蓝色和绿色，绚烂了这小小的方寸之间。就像是张开的双唇之间露出了瑰丽的牙齿，说不出的鬼魅，却有说不出的魅力（图7）。

图7 川北钩距黄堇

此行还拍到了另一种黄堇，纤细黄堇（Corydalis gracillima），花如其名，说不出的纤细，无论是植株，还是花序，以及小巧的花朵，都透出纤细柔媚的气质。瘦瘦的距朝着天空，就像是花瓣的重量太大，压得它翘了起来，悬垂的样子楚楚动人。这种黄堇在川西、滇西北和藏东南海拔2700～4000米的亚高山针叶林下、草坡或石缝中生长，花果期在7～10月（图8）。

紫堇属是一个成员庞杂的大属，区分起来也颇不容易，拍到的这些精灵，或许真实身份鉴定有误，但不会变的是它们夏天里依然鲜丽的面孔。即使是流石滩这样最为贫瘠艰苦的地域，它们也能顽强地生存着，开放着，在高原难得的温暖夏日，用最新鲜的面孔，讲述着从古至今不为人知的故事。

图8 纤细黄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