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代教育焦虑旋涡中的母爱悲情
——《虎妈猫爸》《小别离》对子代教育焦虑问题的反思

2017-07-17 12:38北京京北职业技术学院北京101400
名作欣赏 2017年30期
关键词:子代悲情中产阶层

⊙徐 梅[北京京北职业技术学院, 北京 101400]

子代教育焦虑旋涡中的母爱悲情

——《虎妈猫爸》《小别离》对子代教育焦虑问题的反思

⊙徐 梅[北京京北职业技术学院, 北京 101400]

缘于教育职责向家庭的延伸和母职的密集化及教育的市场化,子代教育问题日益成为我国中产阶层家庭的核心问题,尤其对中产阶层母亲们而言,在“拼爹”无望的情况下,被迫加入“拼妈”大军的她们的爱充满悲情色彩,进而引发一系列的痛苦和危机。要消解子代教育焦虑中母爱的悲情色彩,就要做到母爱的理性化。

教育焦虑 母爱 悲情 《小别离》《虎妈猫爸》

关于母爱的重要性,美国当代著名心理学家艾里希·弗洛姆称:“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无论怎样高估都不为过。”诸多学者对母亲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性和影响力的研究结果,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母亲对子代教育的深刻影响:“2000年以来,母亲的社会经济地位指数开始对子代的教育产生显著影响,并且一度超越了父亲的社经指数的影响。”“尽管父亲的受教育情况并不会对子女高等教育质量的获得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然而母亲的受教育情况却对子女获得高等教育的质量有显著影响。”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开展的一项在线调查显示:“在孩子进行玩耍、阅读、做功课、体育锻炼、交往、旅游、过生日或节假日等场合,家长的陪伴时间均有所增加,而妈妈的陪伴时间又明显高于爸爸;陪伴的功利性还比较明显。”不仅如此,当今因子代教育问题而焦虑的中产阶层母亲们对子代的爱还充满了悲情色彩,被周围的教育恐慌氛围包裹,被名校神话效应吸引,被教育市场绑架的中产阶层母亲们被迫对子代进行过早、过度的竞争性教育,致使自我迷失、子代抑郁、夫妻关系失和。

《虎妈猫爸》《小别离》是近两年获得全民好评的反映子代教育问题的现实主义剧作,《新华网》称:“《虎妈猫爸》聚焦全民关切的现实教育话题,剧中紧贴百姓现实生活的情景故事引发很多家长感同身受唏嘘不已。”《中国日报网》称:“《小别离》被誉为今年难得的‘良心剧’,成为‘2016年现象级话题剧王’。”《虎妈猫爸》《小别离》的热播说明这两部以教育为题材的现实主义家庭剧戳中了观众的内心,说明子代教育焦虑已经成了当今社会的集体性焦虑。而这种集体性焦虑也是引发母爱异化和悲情色彩的原因之一。本文以《虎妈猫爸》《小别离》为例,对当今深陷子代教育焦虑漩涡中的母爱进行剖析,探究其原因,寻求消解母爱悲情色彩的途径和方法,以期对当今中产阶层的家长们的教育焦虑及子代教育问题有所启迪。

一、异化母爱引发的悲情

《中国青年报》早在2004年就曾指出:“中国家庭教育的痛苦是女人式的痛苦;中国家庭教育的焦虑是女人式的焦虑;中国家庭教育的混乱是女人式的混乱!”著名教育学家刘长铭先生也于2009年在《中国青年报》上撰文指出当今中国“高GDP崇拜下的中国母亲病”和中国母亲的过度教育焦虑对子代的负面影响。身处子代教育焦虑漩涡中的中产阶层母亲其母爱异化引发的悲情,主要表现在母亲自我身份的迷失和子代人格自由成长遭受羁绊之痛两个方面。

1.教育焦虑引发的母性迷失之痛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曾指出过度焦虑:“会使人陷入与处境不相称的痛苦状态,在心理学上将焦虑过渡状态称为‘焦虑性神经症’,简称‘焦虑症’。”大卫·伯恩斯也曾强调:“作为一种消极情绪的‘焦虑症’长期存在或积累是有害的……”无论是基于血缘、亲情还是人类的本能,父母因子代的教育问题而焦虑均无可厚非,但是,目前诸多父母尤其是母亲群体对子代教育问题的焦虑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畴,演变成了一种精神上的疟疾。

《虎妈猫爸》在“幼升小”恐慌、超前学习、学区房、名校效应等现实问题的追逼下,“虎妈”被迫奔跑的疲惫状态。《小别离》则呈现了在中考压力、成绩争夺战中奋力挣扎的当代精英型白领母亲的无力感。这两部直观当代教育问题的家庭剧在引发观众对教育问题热议的同时,也将当今中产阶层母亲们的教育焦虑症淋漓尽致地呈现给观众。《小别离》中的董文洁是一位因子代教育问题而长期处于焦虑状态的母亲,作为公司高层主管的她雷厉风行、能力出众,但是,由于子代教育问题,她将自我搁置,进入了所谓的“早更”状态。《虎妈猫爸》中的毕胜男比董文洁更甚,源于子代教育焦虑,她被迫由精英型白领转型为全职母亲,但是,以迷失自我为代价的母爱并没有带来她希冀的所谓的美好,不仅她自己在名校争夺战中身心憔悴,生活、工作、夫妻关系一团糟,而且还导致女儿抑郁。

无论是“虎妈”毕胜男,还是精英型白领母亲董文洁,在子代教育问题上都做到了“忘我”,都做到了全力以赴,但她们的“忘我”却没有收获预期的效果,反而导致了自我迷失,艾里希·弗洛姆曾经指出:“‘忘我’是精神病的一种征兆……忘我背后隐藏着一种很强的常常是自己意识不到的自私性。”所以,“她的‘忘我’所造成的效果往往违背她的意愿”。

2.忘我母爱重轭下的子代痛楚

艾里希·弗洛姆曾经强调:“母亲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恐惧都具有传染性,两者都会对孩子的全面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但是,当前患有子代教育焦虑症的中产阶层母亲们忽略了过度母爱、不当教育方式可能产生的可怕后果,她们的共同症状是“在情绪上主要表现为对子女学习机会、学业成绩和就业前景的过度恐慌”。《虎妈猫爸》中的茜茜在“虎妈”毕胜男“应试教育”的管理之下由之前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变成了任母爱驱使的学习机器、竞争机器,无法获得母女关系中的“归属需要”,进而患上了抑郁症。《小别离》中的方朵朵对父母的顶撞、离家出走、因为成绩而引发的精神问题等也是“忘我”母爱对子代天性进行施暴的结果。因此,《小别离》中的方朵朵在无法考出母亲董文洁所期望的好成绩时,曾希望自己是个孤儿,这也是对“忘我”母爱的疏离和拒绝。正如艾里希·弗洛姆所言,在“忘我”母爱的重轭之下,“孩子们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是幸福的,他们是被人爱的;他们一个个胆小、紧张,担心受母亲的责备并想方设法满足母亲的愿望”。

二、母爱悲情化原因探讨

关于焦虑的原因,大卫·伯恩斯认为有“认知原因、暴露原因、情绪隐藏原因、生理原因”。根据大卫·伯恩斯的观点,我们可以看出身为白领、位居中产阶层的董文洁、毕胜男因子代教育问题焦虑得变形的主观原因是中产阶层的特殊性,即认知原因和客观原因,即教育恐慌社会环境的影响及优质教育资源的稀缺。

1.中产阶层特有的雄心壮志和不安全感

相对于身居社会顶层的母亲们在子代教育方面的多选择性和底层社会母亲们对优势教育资源的无望而言,身居社会中产阶层的母 亲们对子代教育焦虑尤为凶猛。这源于她们自身的中产阶层特性,《中国青年网》认为:“中产阶级焦虑问题主要指因住房、医疗、教育等方面支出过高而对未来有所担忧。”《〈小别离〉中产教育焦虑:挣扎在“悬浮”状态的中产》则指出“城市中产的集体焦虑是由于这一阶层特有的壮志雄心与不安全感……”正是源于中产阶层的这种“特有的壮志雄心和不安全感”,身居白领阶层的母亲们,在无力“拼爹”的情况下,才对子代的教育问题备感焦虑。

随着社会的发展,母职的内涵和外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学者将当今母职的密集化特征概括为:“替孩子做手工作业、带孩子参加各种培训班、组织同学间的聚会,甚至要帮老师发表论文……”因此,如果说“中国拼爹现象的再现既体现了中国社会仍然是一个男权占统治地位的社会,也体现了长辈的社会地位对子女社会地位的巨大影响”的话,那么当今愈演愈烈的教育“拼妈”现象和母职密集化特征也是造成中产阶层母亲们教育焦虑和母性异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2.优质教育资源稀缺导致的教育恐慌

重点中学居高不下的升学率引发了诸多中产阶层家长们对教育落后的恐慌和对名校的疯狂追逐,据统计:“上过重点初中的学生进入重点高中的机会是普通高中的13.6倍。”但是,择校与房产、户籍绑定则让中产阶层家长们在优质教育资源的选择方面充满了无力感,相对于部分拥有权力资本与经济资本的上层阶层家长们,中产阶层家长只有逼迫子代们走培训班、“推优”、特长生等择优入学之路。因此,在优质教育资源不均衡的情况下,进入名校的狭窄途径、各种培训班高额的费用、超负荷的时间精力投入等均加剧了承担子代教育责任的中产阶层母亲们的焦虑。

从《虎妈猫爸》《小别离》两部剧作所传递的信息来看,无论是毕胜男,还是董文洁,她们都不情愿倾其所有去买天价学区房、去上各种剥夺孩子自由的补习班,不情愿因子代教育问题而搁置自己的职业和未来。但是,她们为何又被子代教育问题绑架?为什么迫不得已地在子代的教育问题上疲于奔命?这不得不归因于当前因优质教育资源稀缺而引发的子代教育恐慌环境。她们对子代教育问题的过度焦虑致使神圣的母性趋于匍匐状态,憋屈而又痛苦。她们“在患上教育焦虑症的同时,也都在‘带病’坚持,无奈地投入到家长和学生共同组成的择校大军的竞争中去”。

三、母爱悲情的消解

关于教育焦虑的救治问题,《2016年度中国亲子教育现状调查报告》指出:家长要重新回到平常心,重新找回教育规律。对于深受子代教育焦虑折磨的中产阶层母亲们来讲,实现困境中的突围不仅是自我的拯救,是对和谐夫妻关系的拯救,也是子代人格健康成长的重要前提。为此,很多教育学者呼吁家长自身也是这一问题的受害者,需要引导和治疗,因此要拯救孩子,就要从拯救父母开始。

艾里希·弗洛姆认为,理性的母亲们在实施爱的过程中,首先不能失去自我,即“忘我”,因为“‘忘我’的母亲的影响同利己者的影响并无多大区别,而且常常是前者甚于后者,因为母亲的‘忘我’会阻止孩子对自己提出批评。孩子们生活在一种不能使母亲失望的压力下,在道德的假面具下人们在教育他们要轻视生活”。其次,要提升母亲们自身的幸福能力,要让子代们从母亲身上看到幸福的模样,即艾里希·弗洛姆所言:“为了能给予‘蜂蜜’,她不仅应该是一个好母亲,同时也应该是个幸福的人——但这一目标只有少数人才能达到。”为此,要做到真正地爱孩子,母亲们不仅仅要给予子代生命的关怀,即“乳汁”;更重要的是,还要给予孩子幸福的影响,即“蜂蜜”,让孩子从母亲自爱的举止中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因为“再没有比一个能自爱的母亲在体验爱情、欢乐和幸福方面对孩子产生更积极的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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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徐 梅,博士,北京京北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学和文化。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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