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抑或融合: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变化研究
——广西马山县壮族会鼓与打扁担的田野考察

2017-07-13 06:01吴林隐杨海晨韦金亮
体育科学 2017年8期
关键词:扁担民俗融合

吴林隐,杨海晨,韦金亮

隔离抑或融合: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变化研究
——广西马山县壮族会鼓与打扁担的田野考察

吴林隐1,杨海晨2,韦金亮3

基于社会性别理论,对广西马山县壮族会鼓与打扁担参与中的性别变化问题进行田野考察。研究发现,这两项传统上具有性别隔离特征的活动在当下出现了性别融合现象,这既表现为女性参与传统上为男性所专属的会鼓,也表现为少数男性参与为女性所专属的打扁担。但是,融合主要体现在两项活动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与旅游文艺表演的公共场域,在活动原本存在的民间仪式与健身娱乐等私域,隔离仍然存在。研究认为,不同场域中性别融合与隔离并存的原因在于民俗体育文化在现代变迁中出现了“前台”与“后台”之隔,它们分别对应不同的功能需求,也因此塑造不同的性别参与特征。以此为基础,比较相关研究,提炼出能更合理理解当下民俗体育参与性别变化的理论解释,并思考这一解释可能具有的政策启示。

会鼓;打扁担;性别隔离;性别融合;场域

1 问题的提出

会鼓与打扁担为广西马山县壮族的传统民俗体育活动①考虑到本文对地方旅游发展有传播作用,决定以真实地名进行展示。不过,在引用访谈材料时,仍然按学术惯例隐去受访者的姓名,以避免给其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均于2008年入选广西第2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们与当地另一种民俗文化“三声部民歌”共同被誉为马山民间“文化三宝”,在当地社会文化生活中具有特殊的意义。根据相关资料记载:“击鼓之习,相传已久,今犹未衰,每年农历正月初一至元宵为自由娱乐期,每个村屯男丁三五成群,作赛鼓之乐”[6];“打舂堂①打扁担由“打舂堂”演化而来。之习,相传久矣,今犹未衰”,每年农历正月初一至元宵期间,“妇女三五成群,作打舂堂之乐”[5]。由此可知,从历史上看,会鼓与打扁担有着鲜明的性别定位,前者为男性专属,后者由女性进行,显现出性别隔离的特征。然而,时下当地的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和商业旅游文艺演出却显示,不仅已有女子参加会鼓表演,打扁担也出现了男性。更多的信息则显示,在民间仪式与日常娱乐健身中,两项活动的性别隔离仍然存在。这种历史记载与现实运作的反差以及现实的复杂表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也构成了本文研究的缘起:当地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变化是如何发生的?其中的变与不变,即性别隔离与融合的并存如何理解?它们对既有的相关研究有否理论启示?这些启示对现实的民俗体育传承又会否带来思考?围绕这些问题,笔者对马山县会鼓与打扁担活动展开了田野考察,并力图在社会性别理论框架下对相关问题展开讨论。

2 文献梳理与方法交代

本文涉及社会性别理论的相关研究。社会性别理论产生于1960—1970年代,是西方女权主义运动的产物,该理论认为,人的性别角色可以按照生物性别与社会性别加以区分,前者是天生的,后者由社会文化塑造。与生理性别(sex)对应的社会性别(gender)一般指社会对男性和女性在社会角色、行为和责任等方面的期许与规范,社会性别差异更多是社会化的结果[1],它所造成的性别刻板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男性和女性在社会中的角色和地位[2],甚至形塑了社会行为的性别参与特征。因文化、宗教等因素而在特定职业或社会活动中排斥异性(尤其是女性)参与的性别隔离,即是这一特征的典型表现,而破除隔离,实现不同性别享有同等职业与社会活动参与机会的性别融合,则是女权主义运动倡导的目标之一。随着社会性别理论的成熟,出现了以该理论来探讨社会问题的趋势。

在体育学界,国外学者从社会性别差异、社会性别角色、社会性别制度等方面对女性在休闲体育中遭遇的限制进行过探讨和分析,认为女性参与休闲体育活动受到社会文化、性别文化和社会性别制度等因素的影响与制约[16,18,19]。国内学者也注意到我国女性参与休闲或传统民俗体育活动受限的问题。王智慧提出,社会文化的规训与性别角色的期许是限制女性体育参与的原因,女性在社会角色中的弱势地位导致其相对男性较少参与体育[10]。邱亚君等认为,女性休闲体育参与受限与我国特定的社会文化有关[8]。张选惠等讨论了妇女参与传统体育行为受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性别制度、性别观念、社会分工及性别角色等因素的影响[13]。夏思永认为,传统的性别歧视随着社会进步逐渐失去了影响力,但是,妇女在传统体育的参与上,仍然受到宗教和习俗文化角色规范的影响[11]。不过,在众多学者聚焦于女性体育参与受限的同时,有少数学者也开始注意到随着社会变迁而发生的休闲或传统民俗体育参与中的性别融合现象。如,万义等人指出,经由性别观念变化及政府鼓励等因素,在一些传统上为男子所垄断的民俗体育项目中,也可能出现女性的参与[9]。周卉在梳理了朝鲜族女性参与传统体育的历史后认为,朝鲜族传统社会性别观念已在现代性的冲击下发生解构,女性既活跃于传统的女性项目,也在摔跤、象棋等传统男性项目中崭露头角[14]。

由上可知,学者们已经对当今休闲或民俗体育参与中以女性受限为特征的性别隔离进行了多角度的分析,也注意到由现代性所带动的社会性别观念变化对女性参与此类活动限制的逐步突破,以及参与中由性别隔离向性别融合的发展。这些无疑为笔者进一步思考民俗体育参与中的性别变化问题提供了很好的研究起点。笔者同时也注意到,目前体育领域的“社会性别”研究几乎等同于“女性”研究,大多以女权立场为出发点,只关注女性休闲与民俗体育参与的隔离与融合,却忽视了其实在特定地域和活动中也同样存在男性参与受限的问题。此外,有研究对性别隔离与融合的问题只进行了宏观的二分、线性分析,少有深入挖掘隔离与融合的更复杂状况及其作用原理。这些缺憾,无疑提醒我们必须通过进一步的田野调查,深究现实休闲与民俗体育参与中更为复杂的两性角色变化问题。

笔者于2012年3月、2013年4月、2014年12月和2016年10月共4次对广西马山县壮族会鼓和打扁担活动进行了累计两个多月的田野调查,调查重点即地方民俗体育参与中的性别变化问题。前文已经提及,马山传统的会鼓存在着对女性的隔离,打扁担存在着对男性的隔离,近年来在“非遗”展演和旅游商业性演出中两项活动又出现性别融合特征,但是,在民间仪式与日常娱乐健身中,两项活动的性别隔离仍然存在。这种变化的丰富与复杂性让我们意识到,这两个同处一地、显现了类似复杂变化的案例,不仅有助于我们理解迄今很少有人关注的男性体育参与的性别隔离问题,更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社会变迁中民俗体育参与性别隔离与融合的复杂样态与作用机理。这样的双案例研究殊为难得,更有利于深化相关的理论与政策思考。

调查地点定在这两项活动开展较好的马山县城及白山镇、加方乡和大同村等地。调查期间,笔者参观了马山壮族会鼓、扁担传承基地展示馆,收集整理了相关文献资料,观看了马山会鼓团队与扁担团队的表演,观察了其仪式、娱乐及成员的日常生活,并对两项活动的组织者与参与者进行了多层次的深度访谈。访谈对象包括原县文化局长、现村党支部书记、会鼓队队长、副队长、会鼓和打扁担项目的传承人和活动参与者。调查内容涉及“会鼓与打扁担的历史与现时状态”“会鼓与打扁担的象征意义及表演形式”“现时会鼓、打扁担的参与对象”“当下两项活动参与中既出现性别融合,又保留性别隔离的原因”“既有融合,又存隔离的性别角色参与对会鼓、打扁担活动传承的影响”等方面。

3 仪式性与娱乐性场域的性别隔离

马山壮族会鼓与打扁担中的性别隔离,源自共同历史文化中的性别承载与禁忌。

会鼓的历史源远流长。当地古时有铜鼓,后演变为以硬木为壳,两头蒙牛皮的牛皮鼓。因村与村之间经常聚集在一起斗鼓,故称“汇鼓”,久之,演变为“会鼓”。据地方史记载,古时,每逢新春佳节的一个月内或重大庆典,各壮村寨每户皆出男丁击鼓,昼夜不息,一为展示力量、防歹人入侵,二为驱邪镇妖,三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为祭拜祖先、庆添丁生子[6]。到了清代,会鼓演变为集仪式与村寨实力展示于一身的活动,村寨之间经常相互邀约比赛。按民间说法,鼓声越响,村寨力量越强,恶邪避之越远,村运越佳。于是,在雄浑的鼓声中,既达至了会鼓的社会文化功能,也成就了竞赛中的胜者。我们知道,在传统乡土社会,此类承载着特定宗教与地域宗族功能的文化活动一向具有很强的“仪式规范”,表现出特定的性别秩序与禁忌,尽管仪式规范可能因民族和地域差异有所不同,但在性别秩序与禁忌上却有着大体相似的追求,即它属于男性专有的领域,女性不得参与[4]。所以,笔者在会鼓基地的历史文献与图文资料中,就能处处见到诸如“男丁”“男性”这类表示性别的词。

访谈也印证了这种性别隔离。

“古时候,马山的老百姓认为打鼓可以赶跑妖怪,所以,每到节日,会鼓的声音必须大,不能停。鼓越大,越能打出更大的声音,鬼怪听到后才不敢入村害人。为了制作大鼓,村民们到山里找又粗又硬的树木来制鼓。只有男人才搬得动,也只有男人才有足够力气打。女人身上阴气重,打鼓会给村里的人带来晦气。再说了,女人也没有力气让鼓发出大的声音,赶不跑妖怪。男人希望用身上的阳气和鼓的咚咚声把鬼怪和野兽吓跑。”(访谈:LXG,男,壮族,原马山县文化局长)

“打会鼓经常用来祈福和祭祀,一般是男人参与,女人只能在一旁观看或帮忙做一些琐碎的事情。打鼓之前,要请族长出来请鼓。请鼓时,要点燃香火,大家对着鼓行礼,意思是感谢老天爷赐予我们鼓。所以,会鼓又称通天神鼓。”(访谈: HH,男,白山镇会鼓协会会员)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鼓,那个年代,没有女人打,女人打鼓与村里的传统和风俗有矛盾,老人对这些非常看重。……一些住宅庆典的活动,都是由公鸡来点龙,从来没有用过母鸡,所以,打鼓也是要讲究的。如果女人碰了鼓,就会有很多不吉利的说法。”(访谈: WJT,男,壮族,大同村会鼓队队长)

从已经列举和尚未列举的材料中,我们可归纳出性别隔离与禁忌产生的缘由。首先,鼓的形制宽大,材质沉重,一些特别大的鼓要四五个成年男子才能移动。因此,男性相对于女性更容易操作鼓。且击鼓需要力量,男性更能击出雄浑深厚的鼓声。这种基于生理基础的分工已然明确了适合参与会鼓的性别对象。更为重要的还在于,会鼓作为一种驱赶鬼怪、祈福宗族会社的仪式,具有相当的“宗教性”与“神圣性”,这决定了其在传统社会中天然属于男性成员的领地与女性成员的禁地。男性被赋予在此类仪式活动中的特殊使命,这一特殊使命又被整个传统社会赋予制度与精神上的合法性,由此,便营造出男性在这类活动中的特殊地位与权威,并进一步强化男女成员的一般社会性别规范与行为模式[2]。社会性别理论强调,性别观念被男女的相互关系与社会生活所塑造,社会中的男女通过生活和行动实践习得社会性别理念,又反过来参与到社会性别的塑造中,使自己的性别身份与人类文化所规定的性别符号相一致。在此过程中,不仅个人区分了自己的社会性别,社会也在各领域中对人类的性别进行职能划分[7]。因此,传统宗族社会在仪式性领域对性别的区分,即是将女性排除在表达宗教与宗族神圣的空间之外。

相较于会鼓,打扁担处于另外一种社会时空场域,表现为另外一种社会性别承载。

打扁担起源于“打舂堂”,壮语为“谷榔”或“谷鲁榔”,也称“打虏列”,在马山县加方乡一带尤为盛行。宋代周去非《岭外代答》中记载:“民间获禾,取禾心一茎藁,连穗收之,谓之清冷禾。屋角为大木槽,将食时,取禾摏于槽中,其声如僧寺之木鱼。女伴以意运杵成音韵,名曰摏堂。每旦及日昃,则摏堂之声,四闻可听。”[15]因音韵和动作富于节奏感,后逐渐演变为一种娱乐。在该项活动的发展中,“打舂堂”又演变为了打扁担。《马山县志》记云:“但浑大木,近颇难得,舂堂之用鲜矣,妇女每用木板以代。其法以一长方坚硬之木板,两端垫以长凳,两旁排列妇女二、三,手持扁担上下对击,或和以锣鼓,逼迫轰冬,高下疾徐,自成声调”[5]。进一步的调查又凸显了打扁担与妇女挑水的关系:“马山自古以来到处都是石头山,特别缺水,当地的妇女平时在挑水上要花上很多时间。久了以后,妇女们为了缓解干活和挑水时的疲劳,就用挑水的扁担来敲打,一是缓解无聊,二是让身体得到放松。”(访谈:MJH,女,壮族,加方乡人,打扁担省级传承人)

可见,打扁担是当地人民在生产劳动之余创造的一种娱乐健身活动,且与壮族农业社会中妇女的生产有密切联系。从相关资料的记载来看,打扁担最初动作简单,参与者在劳作之余将手中的扁担相互敲打以抒发情感。后来,妇女们慢慢将劳动中常见的动作融进打扁担,逐渐丰富动作组合,增强了观赏性和表演性。在一些重大节日和庆典时,比如每年的“庆丰节”,人们就会举行打扁担活动,庆祝农作物丰收[12]。由此,我们看到,虽然打扁担与会鼓同为传统民俗,但它们所包含的原初文化意涵不同,前者基于休闲娱乐,后者基于精神信仰。“打扁担的宗教色彩没有会鼓浓厚,打扁担很少被村民们用来祈福求神。它与鬼怪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大,民间关于扁担的神话传说也很少。长久以来,打扁担好像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也有一些人经常在打。”(访谈:WFL,男,壮族,大同村会鼓队副队长)由于打扁担活动具有浓厚的生活性根基,与会鼓所蕴含的仪式性相比,其行动逻辑强调对娱乐性的依附。

在马山地区,村落中妇女对于打扁担具有特殊的喜好,在古代乃至1949年前,打扁担的参与者均为女性。“在古代,当地村里的观念认为女人应该在家里工作,男人在外面下地。女人干活时会用到一种工具,叫作杵,累了的时候,会把杵拿出来敲打,这个时候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女人们听到声音后干活就有力气了。后来,大家觉得杵太重了,就用扁担来代替,慢慢地,打扁担就成了妇女的一种娱乐。对男人来说,平时用到杵或扁担的机会不多,他们都认为打扁担就应该是女人来做,男人打会被笑话的。”(访谈:MAY,女,壮族,加方乡扁担队员)正如MAY揭示的那样,旧的社会分工导致两性间的日常行为差异,这种差异从观念上上升为对男、女性在社会行动中的不同角色期待,以此为社会行动展开的价值框架,导致男性和女性各自从事他们“应该”从事的工作与娱乐,由此表现出特定活动中的性别角色区分。正因于此,会鼓的仪式性所强调的权力-信仰秩序便为男性所占有,而打扁担这样源于生产的娱乐健身则为女性所专属。基于此,打扁担活动也出现了性别隔离,只不过与会鼓不同,隔离的对象由女性转为男性。

4 非遗传承和商业表演中的性别融合

会鼓和打扁担活动中的性别融合,既缘起于改革开放以来市场化大潮中两项活动为适应旅游而展开的商业化表演,更得益于政府为重振传统文化而发起的保护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

随着社会文化变迁,会鼓发展到现代,其表演性功能开始凸显。特别是在被列为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后,会鼓逐渐走出了地方社会。马山会鼓代表队参加了“奥运火炬广西传递仪式”“上海世博会广西活动周”“2017年中国杯国际足球锦标赛开幕式”等一系列大型体育及文化活动的表演,出现在国际、国家级的舞台之上。此外,在马山每年定期举办的旅游美食节中,会鼓表演更是作为向外来游客展示的特色民俗活动而被地方政府大力推广。由此可见,在当下,会鼓已不仅仅局限于传统仪式,在公共领域,它更多承载起传播地方民俗文化的功能,并对地方旅游发展做着贡献。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女性开始参与到会鼓中来。“女人打会鼓是2008年马山县第2届旅游美食节时候的事情。当时,村里面几个男人婆主动来找我,想要参加会鼓表演,我跟她们说,要首先从打镲、敲锣做起(镲和锣配合会鼓表演用)。后来,到了第4届美食旅游文化节的时候,在几个男人婆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有女人打鼓了,并且还专门成立了女子会鼓队。”(访谈:WZQ,男,壮族,百龙滩镇会鼓队队长,会鼓第3代传承人,当地人称“鼓王”)就这样,以地方政府的申报和传承非遗为契机,会鼓出现了女性参与现象。

那么,女性成员加入会鼓表演的原因与动机何在?笔者就此询问了马山旅游美食节操办人之一的LXG,希望找到答案。他解释道:“虽然说会鼓从前一直是男人打,但是,通过县里举办的商业文化活动,女人也可以参加到这些表演中来了。特别是这几年,打会鼓已经成了商业化的舞台表演,艺术气息比较重了,越来越受到县里领导的重视。有些人认为,会鼓表演可以让更多的外地人来我们马山观光旅游。女人打鼓的动作比男人更好看,花样更多,能增加一些原来没有的艺术效果,也更能吸引外地人和游客的注意力。另外,现在越来越注意男女平等,我们应当让妇女多参加这些活动。”通过访谈,笔者对会鼓中性别融合出现的原因有了如下理解:1)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号召解放妇女,男女平等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甚至家庭生活中得到强调,推动了妇女广泛参与社会活动。在这种社会参与中,尽管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尚需继续努力,但男女平等的观念与价值已经呈现,这就为女性进入传统上由男性所控制的领域创造了条件。2)改革开放使市场经济渗透于乡土社会,在旅游文化与经济,尤其是政府申报与建设非遗项目的拉动下,会鼓的功能由单纯的信仰仪式愈益拓展到地方民俗文化表演的层面,观赏性与表演性需求增强,更为女性的进入提供了动力。正是在这样一种多元复合型动力的驱动下,一些呈现男性气质的妇女(如访谈中提及的“男人婆”)首先参与了会鼓表演,并进而带动更多的女性爱好者参与到这一活动中来。新形势下,女性参与会鼓表演,既符合男女平等的政治话语,又适应了愈益开放的市场需求,还提升和改变了会鼓的技艺与表演形式,使其从单纯追求力量与仪式感,向更加注重艺术美感与舞台效果的方向发展。由此,女性参与会鼓表演,便成为为政府和市场所认可并鼓励的事情。也正是在这种认可与鼓励中,会鼓活动的性别隔离被突破,性别融合显现。在非遗文化、旅游和商业化展演等场合,女性鼓者的作用得到强调。

其实,打扁担中的性别融合也经历了一个类似的过程。新中国成立后,在政府的重视下,打扁担爱好者对其动作进行整理与编排,丰富了技艺与套路,打扁担开始向着民间艺术的方向发展。MJH告诉我们:“打扁担原来没有伴奏,套路也少,只是几个妇女拿着扁担敲打。新中国成立后,开始在打扁担的时候加入一些乐器,让它们混合着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这样比原来只有扁担的声音更好听了。比如,把鼓与扁担混在一起打。有了这些新的方式,打扁担的过程比原来丰富了,打出来的声音也更好听。每次出去表演,我们都会对套路进行一些改编,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套动作了。”打扁担的表演性转化与艺术性提升,让它走出了地方社会的范畴,进入到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一位加方乡的扁担队员就向我们历数了自己扁担队外出参演的光荣历史:“我们加方乡的扁担队是1955年成立的,1957年就到南宁去给领导进行表演。1982年,扁担队又代表广西参加了第2届全国少数民族运动会,而且得了一等奖。1986年,我们扁担队还去了北京,向:十二大,代表进行表演,表演的时候还有电视台在旁边摄像。2003年,扁担队又参加了南宁的国际民歌艺术节,获得了一等奖。后来的上海世博会,扁担队到上海参加了广西活动周的表演。”(访谈:LXQ,女,壮族,加方乡扁担队队员)

由上可见,打扁担的发展在对应宏观的国家变化与妇女解放之外,还对应着新政府对民间文艺的重视。正是这种重视,让打扁担的文本形式与展演空间发生改变,从乡土社会的生活性场域走向民间艺术及体育的更为宏大的殿堂。进入2000年后,这种转换更加入了经济性驱动,添加了非遗的色彩,成为与会鼓等齐名的地方民俗文化名片。在每年年底的马山旅游美食节期间,当地政府均组织打扁担的表演活动,与会鼓表演一样,其目的同为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通过弘扬民俗文化来推动地方旅游事业的发展。由是,打扁担也开始有男性成员加入。以加方乡有名的金花扁担队为例,目前32名队员中有4位男性。LXQ告诉我们:“男人在扁担队中基本上是起到伴奏的作用,他们对女人打出的扁担声音进行配合。其实,没有男人在旁边帮忙打,女人也是一样可以打的。就是有的时候,特别是在有外地游客看的时候,大家更喜欢看到有男人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男人加进来打扁担会比较有趣,大伙看着也觉得乐呵和新奇。所以,可能是这方面的需要吧,有的男人也就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了。”

异性元素的融入显然更能增强表演的观赏性,此种对打扁担参与性别变化的解释与会鼓近似,均可理解为宏观社会变迁的产物。那么,参与到两项活动中的异性,在性别气质上似乎也有某种相通呢?通过调查,笔者发现既有相通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我们加方乡扁担队中的男人不是太多,只有少数几个人经常参加活动。我们村里的有钱人和有地位的男人是不打扁担的,他们平时都忙得很,没有闲工夫。队里那些被称为‘妇女之友’的男人,都是些没事做的人,他们平时时间多得很,所以有时候也叫他们过来打打。”(访谈:MDS,女,壮族,加方乡扁担队员)于是,我们得知,打扁担的性别融合程度要稍逊于会鼓,目前已经有较多的女性愿意参与会鼓表演,已成立了女子会鼓队,但男性加入打扁担的仍然较少,更没有男子扁担队。这说明,多数男性对于打扁担的性别角色认定仍然存在。因此,如果只从商业表演需求的角度解释男性参与打扁担的动机,似乎仍未尽意,我们或许还应进一步从男性参与者的经济生活、社会地位与气质特性角度去进行分析。康奈尔在《男性气质》一书中从生产关系、权力和情感三者所互构的社会性别秩序出发,将男性气概分为支配性(hegemony)、从属性(subordination)、共谋性(complicity)和边缘性(marginalization)4个等级[3],这种将男性气质与社会结构及性别等级制[1]相联系的思考,似乎对我们观察少数参与打扁担的“妇女之友”也有启发。事实上,这些人在转型社会的城乡基层社区中的确处于从属性与边缘化地位,实际上游离于主流男权社会之外。一定程度上,正是缺乏竞争与进取能力的弱势处境,让其易于放弃男权固执的自傲而融入异性活动,参与为主流男性群体所自我隔离的打扁担。

5 “前台”开放与“后台”闭锁:进一步的观察与分析

通过对会鼓和打扁担历史起源和参与者性别特征的考察,我们发现,正是民俗活动开展的初始逻辑与文化意涵,促成了各自性别对象的固化,即性别隔离的产生。随着经济社会变迁、性别话语改变,以及民俗文化的功能变化,其性别角色有可能开始一轮新的建构,这种建构首先发生在以实用性见长的市场和文化展示领域,所以,随着非遗所推动的地方旅游发展,在具有文化、商业和旅游表演性质的会鼓与打扁担中便出现了性别融合的现象。在此过程中,女性表现得更加开放和与时俱进,首先是那些具有男性气质的女性闯进会鼓这个在传统上为男性垄断的活动中,继而带动更多对此有兴趣的女性参与到活动中来。而相形之下,男性似乎表现得更为固执,融入扁担活动者仍然局限在男性的边缘人群中。

进一步的观察发现,这种融合只停留在公共性的文化和商业演出中,而在纯粹私域性的民间节庆、仪式和娱乐健身场域,性别隔离仍然存在。在更能体现两项民俗原始功能与文化意涵的仪式性会鼓与娱乐性打扁担活动中,男女角色的定位与区分仍然明显,并未出现性别融合现象。对此,笔者将其视为不同场域中性别融合与性别隔离的并存。那么,对这种不同场域中融合与隔离并存的现象应该如何理解,它们又将对作为政府非遗项目的会鼓与打扁担产生哪些影响呢?

“在村里一些比较特殊的活动需要打鼓时,女人肯定是不能参加的,她们只能站在旁边看。在举行祭祖、祈福活动时,也都是男人抬鼓,打鼓。有时候,村里哪户人家生了男孩,办添丁酒,哪户人家盖了新房,都会把我们鼓队请过去,但一般都会告诉我只要男人打。县城里一些商家开业的时候,也会请我们过去打,有时候也不让带女人。只有在一些政府举办给外地人看的表演中,才能看到有女人打鼓。”(访谈:LYS,男,壮族,大同村会鼓队副队长)同样,打扁担中也普遍存在类似现象。茶余饭后闲暇之时,乡镇上的妇女偶尔会聚到街道中心广场自发组织打扁担,有时还打一会儿扁担,跳一会儿时下流行的广场舞。笔者观察,在这类不带商业色彩的健身娱乐中,没有男性参加。MAY告诉我们:“男人平时不参加我们女人的活动,他们在我们外出商业表演时才加入,这些活动一般都是政府组织的,男人参加主要是为了让表演更好看,但有时候,即使政府要求有男人参加,一些男人也不太情愿。所以,在我们女人平日的扁担娱乐中,男人更不可能加入。”可见,性别隔离仍然存在于这两项活动的原始意义空间。那么,对于会鼓与打扁担在公共性场域与私域性场域所显现的性别定位反差应该做何解释呢?笔者以为,答案就藏在两项活动在不同时空场域的不同功能当中。而对于同种活动在不同时空场域的不同功能,也许戈夫曼的“前台”(the front stage)和“后台”(the back stage)概念能给我们以启发。

“前台”“后台”是戈夫曼“拟剧理论”(dramaturgical theory)中的一对概念,戈夫曼视人生、社会为舞台,社会成员为舞台上的表演者,每个人都关心自己如何在世人面前展示能被人接受的形象,因此,前台是让观众看到并从中获得特定意义的表演场合,后台则是为前台表演做准备,掩饰在前台不能表演的东西的场合[17]。戈氏的概念有其特定内涵,但笔者从中受到启发,认为在会鼓和打扁担中也存在着自身的前台和后台,虽然其意义与戈氏不尽相同。在会鼓和打扁担活动中,“前台”面向公众,对外来游客开放,作为“炫示”地方民俗特色项目的公共性场域,其建构主体为政府和企业,功能为“展示”与“观赏”,借助这个“前台”,地方政府展示非遗保护与传承、推动旅游发展的目的得以实现。“后台”指表达两项活动原初宗教、娱乐健身需求的民间性场域,建构主体为民间社会自身,功能在于“寄寓”与“满足”,借助这个“后台”,地方社会自身的日常宗教与文化需求得以满足。

其实,这正是现代社会变迁中的民俗体育所形成并共享的两个既相对区分,又相互联系的结构性空间,通过“前台”和“后台”的不同场域,民俗体育作为“文化工程”和“文化传统”的不同功能分别得以实现。当然,前者需要刻意建构和经营,它指向物质和功利,属于“再造的传统”;后者处于更自然状态,是民间宗教与文化心性需求的自然体现,虽然自身也会伴随时空条件的变化而变化,但基本上仍可以视作“传统的延续”。的确,只要我们不自闭于“传统”与“现代性”的截然两分,就必须承认,这其实也是当下中国一些民俗体育文化所具有的一个基本特征。

在此,我们需要继续追问作为“前台”的“再造的传统”与作为“后台”的“传统的延续”对于本文主题,即活动参与的性别隔离与融合的影响。正因为“再造的传统”是一个刻意建构和经营的“公共工程”,所以,政府和市场需要以一切可能的形式让其显得尽可能炫目夺人与完美可视,基于此,它需要调动一切资源与手段去实现目标,而除了对民俗表演的动作编排、仪式场景和音响配器等做出有利于“炫示”的改造之外,异性融入显然是一张颇能吸引眼球的牌,因此,对于一切可能松解传统性别隔离的行为,政府和市场都会鼓励,并赋予充分的“合法性”说明。而中国文化不走极端、兼收并蓄与崇尚实用的特点,也让民众能够对这种生成于公共领域的“新民俗”持宽容与乐见其成的态度,甚至也可能主动参与、配合和推动。但是,这却不等于说“传统的延续”会因为“再造的传统”而自动消亡,它仍然有自身的存续空间,并且在这种空间中继续保持操控。观念的变化与观念的延续其实是文化变迁中常见的现象,它们既矛盾又共处,如果说民间社会自身也会支持与欣赏呈现在公共领域,值得自豪与炫耀的新民俗,那么,在属于个人信仰与娱乐健身的私人空间,其还是会对基于传统宗教与性别文化而形成的性别禁忌有所顾忌与遵从,尤其那些自视为“强者”的男性,这方面的顾忌可能就更为强烈。这便解释了不同场域中会鼓与打扁担的性别融合与隔离同时并存的现象,也解释了女性在具有公共意味的“新民俗”中更容易融入,而男性融入则存在较高门槛的现象。

6 结论与启示

“前台”与“后台”既各显其能,又相互影响,从而决定了会鼓与打扁担参与中性别变化的复杂性,即它不能简单地用“变”与“不变”,“融合”等于进步,“隔离”等于保守的二分解释,而是要深入到地方文化的内部空间,对其复杂性做细致的条分缕析。本文通过对会鼓与打扁担的深入考察,又比较其他民俗体育参与性别变化的研究,获得如下结论:

1.传统民俗体育文化中的性别禁忌以及因禁忌而生的活动参与的性别隔离,随着社会经济与文化的变化,正在发生改变,改变的基本趋势是打破性别隔离,呈现性别融合。这印证了前人的研究。本文进一步指出,融合表现为男女双向性,而不仅是既有研究所关注的女性单向性;融合的动力既来自政府和市场推动,也来自社会观念的变化,而非遗传承和旅游经济的推动,则是促使民俗体育文化活动由性别隔离走向性别融合的重要契机。

2.我们发现,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变化并非是由隔离到融合的简单线性转换,而是更加复杂多元的不同场域中融合与隔离的并存。这在既有研究基础上进一步揭示了民俗体育参与性别变化的复杂性。本文指出,融合最为明显地发生在适应非遗和商业化表演的公共性“前台”,在这个场域,传统民俗的社会功能已经由原初的精神信仰或休闲娱乐健身转化为对传统民俗体育文化文本的形式化炫示。为了炫示,它需要再创文本,而性别融合作为再创文本的重要构成,既增强了形式化炫示之美,又为民俗体育的传承提供了在创新中延续的动力。隔离则表现在民间社会和私域空间中为适应原初信仰或娱乐健身需求的“后台”,在这个场域,信仰与性别禁忌仍然对参与者的性别角色产生自觉不自觉的限定,从而让人们在仪式和娱乐健身中能够继续寻找与传统生活的接续。当然,两个场域相互影响,而且,融合并不必然垄断文化变迁的进步价值,隔离也未必一定表现文化观念上的保守落后,不过是各尽其能,各美其美,共同满足人性在当下阶段的多元需求。

3.基于历史和现实中仍然发生作用的性别秩序,民俗体育活动参与中的性别融合在女性和男性成员身上表现出不同的自我与社会认定。这进一步指出了迄今无人注意的性别文化对融合的影响。相对而言,只要不受身体条件的限制,女性更容易参与传统上由男性垄断的项目,这种参与也更容易获得包括女性在内的社会认同——尽管目前这种认同在一些项目中还只表现在作为公共领域的表演性场合。基于传统男权的自我“固执”,目前男性中还只有少数边缘人群容易放下身段,参与到女性的项目之中。即便如此,包括参与者自我在内的社会对这类参与的认定,也不似女性参与男性项目那样持中。可见,即便在表演性场合的性别融合中,也仍然存在若隐若现的受限因素,只不过这种受限对于女性参与者多是“主动进入”遭遇不准深入的“边界限定”,而对于男性参加者,则是“被动”与“自我的设限”。从而最为形象地诠释出由性别隔离走向性别融合中仍然存在的不平等性别文化。

笔者认为,以上结论不仅将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研究从传统的女性扩展到被人忽略的男性,让相关研究真正成为对两性的研究,而且克服了既往休闲与民俗体育研究中对性别隔离与融合变化的二分、线性解释,提炼出能更合理理解当下民俗体育参与性别变化的理论解释,推进了相关研究。

那么,这一理论解释的提炼,对于现实中的民俗体育传承有何实践层面的启示呢?结合笔者既往进行的更多田野研究,我们认为最大的启示在于,在对待和评价传统民俗体育参与者的性别构成上,既要鼓励性别融合,也要尊重仍然存在的性别隔离,不能人为地将融合标定为“现代”而视隔离为“保守”。既要鼓励传统民俗体育在进入更宽广的现代体育、市场及文化场域时打破隔离,实现融合,以更新更美的形式展示、服务于社会,又不能以此划线,为了炫示与表演而否定现实生活场域仍然存在的以隔离为特征的原汁原味的民俗活动的合理性。要懂得作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俗,其传承的真谛不仅在于向现代社会展示传统的形式之美,也在于让其成为活文化,保持与当下民众生活的联系。因此,如何处理民俗在公共空间大场景中的展示与社区生活中真实需求的关系,对两者的关系做出合理定位,并制定不同的扶持与鼓励政策,就是政策制定者、研究者及政府运政所应该要重视的问题。在民俗体育参与中,出现性别融合是好事,但也不能人为以政府与市场主导的“强化的仪式景观”(enhanced ritual landscape)去取代其在民间生活中的原初形态。对观念的引导与融合的鼓励是应该做的工作,但是,也要尊重民俗在历史中沉淀下来,并继续服务于当下生活的宗教或娱乐形式①当然,有学者主张更加原汁原味地保留传统,不对其做改动,但笔者持较为开放的态度,毕竟文化本身的变化难以阻挡,否则,所谓“传统”也很难流传。作为政策设计,确实需要尊重变与不变的多重需求。。应该懂得,随着社会发展与观念变化,民俗活动中性别定位的“前台”与“后台”之隔也许会逐渐消逝,但也许却是人类寄寓自身精神信仰与保持性别文化的长久需求。所以,融合抑或隔离,并不涉及“进步”与“落后”、“现代”与“保守”之别,其差异仅在于满足社会的多元化功能需求。所以,可以顺势而为地鼓励创造“新传统”,却不必人为抑制“旧传统”。况且,民俗活动的“前台”和“后台”并非截然分离,它们完全可以相互补充,共同发展,公共性新民俗的“展示”“观赏”与私域性古老传统的“寄寓”“满足”缺一不可,有机统一才是确保民俗体育活动延续其文化与精神内核的根本。否则,民俗或者将因为缺失生活之源而成为仅存于体育与艺术舞台上的“文化化石”,或者将因为缺少政府、市场和社会关注、缺乏自我创新而逐渐凋零。所以,我们非常有必要通过对民俗项目形式的改革,让其保持社会关注与参与活力,也需要不断回归基层去寻找其与历史与生活的联系。处理好了这对关系,民俗活动参与的性别定位就既存在变化的空间,又不失生活的根基。这样,在两个场域不断交互促进的过程中,目前所存在的一些地方性民俗体育参与的性别双轨现象未必不会继续变化。只不过,这应该是一个自然演进,而非行政干预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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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aration or Convergence:A Study on Changes of Gender Participation in Folk Sports—Fieldwork of the Zhuang’s“Drum Playing” and “Shoulder Pole Dancing” in Mashan County of Guangxi Zhuang Autonomous Region

WU Lin-yin1,YANG Hai-chen2,WEI Jin-liang3

According to the theory of social gender,the author made field investigations on the change of gender participating in the Zhuang’s folk sports“ drum playing” and“ shoulder pole dancing” in Mashan county of Guangxi Zhuang Autonomous Region. Our study found out that these two activities traditionally featured with gender separation,gender convergence is now observed. Women are taking part in“drum playing”which was only played by man conventionally and meanwhile a small number of men are coming to join the female activity of“ shoulder pole dancing”. However,the convergence of genders only takes place in public fi elds where the two folk sports are played as a show of non-material culture heritage or tourism performance. In private domain where they are played conventionally as folk ritual or fi tness entertainment,the separation of genders still exists. Therefore,it is believed in this study that the coexistence of gender convergence and separation in different fi elds lies in the fact that the folk sports culture turns into two parts in its modern transition—one is called“ the front stage” culture,and the other is called“ the back stage” culture,while“the front stage” culture and“ the back stage ” culture re fl ect different functional demands and thus shape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gender participation. On the basis of that,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ison with related researches and further puts forward a theoretical explanation to help reasonably understand the current changes of gender participation in folk sports. It also provides some policy implications and thoughts about that explanation.

drum playing;shoulder pole dancing;gender separation;gender convergence; fi eld

G85

A

2017-03-03;

2017-07-16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2015M570636)。作者简介:吴林隐,男,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社会学与体育人类学,E-mail:312290408@qq.com;杨海晨,男,教授,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人类学及组织行为,E-mail:yang-hc@fjnu.edu. cn;韦金亮,男,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人类学,E-mail:470997834@qq.com。

1.华中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2.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3.广西中医药大学 体育部,广西 南宁 530001

1.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 430079,China;2.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08,China;3.Guangx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Nanning 530001,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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