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害怕

孤独琉筱

一直都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哪怕身边没有人也没关系一定可以好好过，但事实上给我如此信心的不是内心有多坚强而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独处。大概习惯了身边总有三两个好友，不时会无比渴望一个人的世界。

可我终于还是承认，我害怕孤独。

这几天结业了，跟F说起高中生活的第一学期，我说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其实就是交了新朋友然后因为对方人品不是很好所以我放手了；喜欢一个人后来发现对方有些行为是我无法接受的所以我放弃了……F说，你身边怎么那么多人品不好的人？我说可能因为我比较挑剔吧，也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人品也不好。毕竟好坏是相对的。会发生这些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高中不会交到朋友了，甚至做好独来独往的准备，我还信誓旦旦跟好友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一个人多好。然而现实是我给自己狠狠打了几巴掌。

开学后跟室友玩得还算不错，吃饭也有了固定的饭友，但难免会有例外。这学期我有两次是自己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第一次是因为嘴里长溃疡吃不了饭所以点的砂锅粥，很烫要吃很久，跟我约饭的人吃完了我让她先走，她也没有留。然后剩下三分之二的粥是怎么解决的呢？一个人，一只手抱着手机，没有跟任何人聊天，就是不断刷着动态看看朋友圈甚至看完了还要看看微信公众号，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喝粥。我假装自己很忙，但我只是怕眼神没有停留的地方我会扫视周围走过的人，然后扫到熟人打招呼她们会问：“一个人啊？”很丢人吗，我想是的，所以你看，为了避免这样那样的尴尬我必须为我的眼睛找个“落脚点”。第二次一个人吃饭是放学后乐队排练，排练到六点半，然后发现大家都是吃完才过去排练的，所以我一个人去了食堂，点了一份沙县的拌馄饨，这时看到上一届的乐队主唱也去了沙县，身边是他的几个兄弟。对啊，形单影只的只是我，我羞恥地低下头快速吃着馄饨，从来没有觉得馄饨这么难吃过。

后来为了多学习一会儿，中午放学先回宿舍洗澡，洗完再去食堂，但我再也不会一个人吃饭了，肠粉也好沙县也好，随便打包点带回班里吃，中午有几个同学留在班里，假装她们在陪我吃好了。

有时候，不如自欺欺人来找到一点安全感。

上了初中之后，很少在一个集体里找到归属感，似乎把自己保护得太严实了，不想主动融入谁，所以也很理所当然地被排除在外。初中的班级很好，但人和人之间的疏离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我到初二才算有“我是三班人”的觉悟。上了高中，因为知道一学期后将会分班，连融入的兴趣都没有，以至于到现在结业了有一半的人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我加入了一个社团，我以为这样总会有归宿感吧，但其实也没有。

成了乐队主唱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一直都知道，选我是因为所谓的“多元化”，除了唱歌，还能充当乐手键盘手，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选中让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不如不要。同样入选乐队主唱的还有一名女生，完完全全凭着唱功入选的，这让我更加羞耻。可我还不想放弃，说白了是不甘心。努力想在这样一个社团里找到归属感，但慢慢地发现不过是徒劳。除了社团内部的人，没有人会知道其实有两个女主唱，甚至提起主唱不知有意无意同乐队还是会有人把你排除在外，就连离了乐队在舞台上唱首歌主持的人会用“声乐部的师妹”这样的字眼来介绍你。我去！但生气又能怎样呢，技不如人的时候不要抱怨，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但也只是在为自己洗脑。看见同社团的人发微信小视频，点开后发现是社团在KTV的聚会，眼神又黯淡下来。你不知道，此刻我有多落寞。

这一个月，周日返宿妈妈都是做了饭装在饭盒里让我和哥哥带到学校吃。前两次到宿舍，宿舍里会有一个室友在，后来都是我一个人。一个人在宿舍吃饭，又没带手机到学校，孤独感在一瞬间侵袭全身。很快吃完饭洗完餐具，看到一周前带来的橙子快不新鲜了，便切着做饭后水果。

想起以前在家都是妈妈或者哥哥切的水果，在宿舍都是刀功很好的室友在负责切，可是离开了这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突然就很想家，我承认自己特别矫情，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我真的很想回家——在离开家不到一小时之后。

我发疯一样地快速吃完橙子，抱起书头也不回快步来到班里。真的不想再一个人待下去了。

不想说话的时候身边有人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个人；

周围喧嚣得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个人；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被旁人打断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个人；

……

事实是，我好像真的做不到。

看《重庆森林》，王菲一个人在便利店把音乐开到最大声，警察问她“你喜欢这么吵的音乐啊”的时候，她说：“对啊。”我想的却是，开这么大声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很孤独吧。但她又像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摇晃，好像世界与自己无关。这样的人会意识到孤独吗？也许吧。

或许我真的是个矛盾体，向来不喜闹，喜欢独处却又害怕独处。

但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承认自己害怕孤独其实并没有那么丢脸呢。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