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苏轼挽诗中的悲剧意识

2017-07-09 12:23:36王博施
中国苏轼研究 2017年2期
关键词:逝者悲剧苏轼

◇王博施

人生是有限的、单向的,这表现在人不能永远活着,不能重温或改变历史,而只能把握当下上。人要“活着”的无限追求与有限人生之间的强烈落差,构成了悲剧意识的来源。人生的单向性则表现在:一方面消逝的历史不能重温或改变,这促使我们必须严肃认真地思考来把握、对待当下;另一方面所有人的终点都是死亡,我们无时无刻不是在向它靠近,这加强了悲剧意识的紧迫感。这种源自生命感知的悲剧意识是每个人生来都能感受的,中国主流文化将这种悲剧意识纳入其文化机制当中,成为价值建构机制中的重要环节,使这种价值建构不会因缺乏反思维度而滑落,所以优秀的古典诗词中大都富含着悲剧意识。虽然这种悲剧意识随时伴随着我们,但是在外会因为生活上的各种琐事而无暇对此做出思考,在内承认人生有限所带来的悲剧感受会使我们有意无意地回避这种思考。而熟悉的人的逝世有时就会成为正视这种悲剧意识的契机,重新唤起对人生价值思考与建构的紧迫感。挽诗的创作通过对逝者的人生的审视,促使我们在倾诉生命有限、时光不再的哀伤的同时,最终要落脚在价值建构上。但是有时价值无法建构,或者已经建构起来的价值因无法抹平现实的悲伤而受到怀疑,又形成新一轮的悲剧意识的兴起与消解。苏轼以挽词、哀辞、挽诗为题的诗作共28篇,遍布他人生的各个阶段,反映了他在不同人生阶段的交往状况和思想情态,共同呈现出对生死和人生价值问题的长久思索,体现出强烈的悲剧意识。

一、生命悲剧意识

挽诗因为题材就是面向死亡而发的,所以必定包涵浓郁的生命悲剧意识。通观苏轼的所有挽诗作品,可以推衍出生命悲剧意识的兴起过程:首先因为猝然接到友人去世的消息,感到死亡的真实与迫切,继而回忆逝者的音容笑貌、与逝者的交往细节,而这些随着逝者之死都变得再不可把握。同时一方面逝者留下的遗迹并没有消失,而物是人非,有限的生命与永恒之间的对比,让人兴起生命短暂、无常的悲剧之感;而另一方面在对逝者回忆过程中,体察到世事的变迁、交游的零落,最终惊悟到自己身上,年华老去、生命不永,对他人生命终结的哀伤与对自身生命终结的焦虑融为一体,形成强烈的悲剧意识。这种悲剧意识的兴起一方面导向价值的追寻与建构当中,另一方面却是感到人生的空没感,时间空间在内心感受上的交错形成一种对现实的不真实感,兴起人生如梦的感慨。但无论是哪一种,最终还是被现实中对死亡本身的悲剧感所压倒,不能自遣,需要在往后漫长的生命旅途中不断寻找答案,这一段对生命的悲感与思考则积淀为其日后人生境界提升的养料。挽诗在经过锻炼与精心布局后,在有限篇幅中往往不会完整表现这一段思想历程,而是有侧重的,呈现为片段式的、交错式的,只有这样才能形成最隽永精致的艺术效果,而只有在通观其挽诗后才能还原这段思想历程,下面逐一详细分析每一过程。

接着由死亡的空没唤起的是对生命鲜活的印象。死是什么?我们无法把握,但我们能感受到生是什么。苏轼挽诗中的“尘埃辇寺三年别,樽俎岐阳一梦新”(《陆龙图诜挽词》)、“小堰门头柳系船,吴山堂上月侵筵。潮声半夜千岩响,诗句明朝万口传”(《孔长源挽词二首(其二)》)、“杯盘惯作陶家客,弦诵常叨孟母邻”(《潘推官母李氏挽词》)、“西第开东阁,初筵点后尘。笙歌邀白发,灯火乐青春”(《韩康公挽词三首(其三)》)这些诗句都是一幕幕鲜活的生命印象,伴随着浓烈的生命情感与生命体验,都曾是真实存在过的。通过这些感知和记忆,苏轼才能确认这些逝者的生命存在,同时试图通过回忆来重新体验这段历程进而挽回消逝的生命,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回忆是主观的、模糊的,并没有可以依托的实体供人把握,越是回忆,只能越感受到死亡的真实,“佳城一闭无穷事”的现实,反倒是更加令人怀疑生命存在的真实性。但另一方面回忆是充满着强烈的情感的,过往的情景虽不能追回,但积淀下的情感构成生命感受的一部分,通过回忆的行为被重新召唤出来,最终指向对生命本身的强烈欲望与执着。通过对逝者的追忆,一方面再一次痛切感受到生命有限的现实,一方面与之相对唤起了更加强烈的要“活着”的生命情感,二者之间的矛盾构成了生命悲剧意识的兴起,并逐渐明晰化,促使苏轼陷入更加深入的思考。

这种渐趋明晰化的生命悲剧意识是在对比中进一步展开深化的,苏轼通过逝者的生命终结来正视死亡这一现实,生命的有限性在它的完结与自然的永恒延续的对比中被提示出来。“一舸南游遂不归,清江赤壁照人悲。……雪后独来栽柳处,竹间行复采茶时。”(《徐君猷挽词》)人事终有代谢,而赤壁江水的不断流动,更加映照出人事的短暂;人去世不能再归,而江水滔滔不绝,送走多少行人。悲从中来,生命的有限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栽柳、采茶的事会随着当事人的死亡而消失在历史,但栽柳处、采茶时不会消失,岁岁年年地存在与轮回,苏轼在独来、行复中再次感受到在永恒面前有限人生的不可长驻。

更加令苏轼震撼的是在身边人的日渐稀落中看到自己的生命的衰逝,如“耆旧如今几人在”(《孔长源挽词二首(其一)》)、“出处升沉十年后,死生契阔几人存”(《同年王中甫挽词》)、“相看半作晨星没,可怜太白与残月”(《任师中挽词》)、“嗟我去公久,江湖生白髭。归来耆旧尽,零落存者谁”(《故李诚之待制六丈挽词》)、“京兆同僚几人在,犹思对案笔生风”(《王郑州挽词(克臣)》)。耆旧凋零殆尽的潜台词就是:我的大限也不远了吧!有限的生命就如同晨星一样,希微暗淡随时可能泯灭,而有限的人生又是在“出处升沉”中消耗。抚今追昔,白髭横生,老之将至,命将不永。“回首悲凉便陈迹”(《胡完夫母周夫人挽词》),随着结交们在“死生契阔”中逐渐减少,越难找到能够跟他共享生命体验、痕迹的人,再也唤不起对生命存在过的热望。青春年华成为陈迹,对死亡的焦虑、对青春不可挽回的悲哀,令苏轼在理性对比中兴起追询生命意义的诉求。

这种诉求的结果并不是简单的有或没有,而是反复在有与没有之间纠缠,如果人生来是有价值的,那么为什么“贵贱贤愚同尽耳……人间得丧了无凭”(《任师中挽词》)?如果人生来是没有价值的,那么为什么“百年纵得满,此路行亦逝。那将有限身,长泻无益涕”(《孔毅父妻挽词》),明明知道寿夭长短,都会终期于尽,却又有着强烈的不能浪费生命的愿望呢?正是因为生来是没有价值的,所以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建构价值,这是由人要“活着”的内在亲证所决定的。而正是因为建构起的所有价值都会被死亡淘尽,才要不断去反思所建构的价值是否真的有价值。这两种思想是同时并存的,作为一种机制的平衡,也只有并存才能实现,所以虽然看似互相矛盾,其意义也就在这里。正面建构价值的部分在下节会详细论述,这里重点看否定人生价值的方式。苏轼在挽诗里用一系列如“至今如梦寐,未信有存亡”(《亡伯提刑郎中挽诗二首,甲辰十二月八日凤翔官舍书》)、“七年一别真如梦,犹记萧然瘦鹤姿”(《姚屯田挽诗》)、“不烦拥笏强垂鱼,我视去来皆梦尔”(《苏子容母陈夫人挽词》)、“扶路三更罢,回头一梦新”(《韩康公挽词三首(其三)》),把人生、生死都看作一场梦。既然是梦就没有价值,也就不需要难过,以此来制衡这些功名成败、生死聚合,消解这种生命悲剧意识。

但是,这种生命悲剧意识真的会因为建构起某种价值或将人生看作梦一样虚无而彻底消解吗?答案是并不会如此,因为这种生命悲剧意识来自人的生命根底处,现实情感会不断冲击这些建构起来的价值,对人生的虚无做出怀疑,再一次兴起新一轮生命悲剧意识的产生与消解。与之对应的是苏轼的挽诗结尾在一番忆往追昔、评价赞扬之后最终留下的却是无数充满情感、发自生命根底处的泪水:“他日思贤见遗像,不论宿草更沾巾。”(《陆龙图诜挽词》)“作诗相楚挽,感动泪再滴。”(《邓忠臣母周氏挽词》)“回头杂歌哭,挽语不成讴。”(《滕达道挽词二首(其二)》)和浮华的挽词推崇相比,原来生命才是最真实的,却又是有限的、单向的。《礼记·檀弓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而人的情感对“礼”——即人们建立起的价值规范提出了怀疑,生命情感得到再一次的洗礼与升华。至此,苏轼完成一次由悲剧意识兴起—消解—再兴起的过程,留下了更多的思考余韵。生命悲剧意识并不以挽诗的完结而终结,而只是以此为契机,得以集中思考。而这种生命悲剧意识的感受与思考将伴随苏轼一生,直到其生命的完结也不会存在一个终极的答案。

二、价值悲剧意识

挽诗的创作可以归为一种社会交际行为,从所挽的对象可以看出苏轼的交游范围,从这个交游范围中又可以看出苏轼的志趣所向和人生不同阶段的经历、所接受的影响。如二任是其同乡的父执长辈,苏轼少年在家乡时受过他们不少教益;王中甫是当年和他一起在仁宗朝举贤良的同年;徐君猷则是当年他贬谪黄州时的太守,对他有济助之德;更不用说他写给三位帝后的挽诗,都是作于其人生大变故之前的。苏轼最主要的社会身份就是官员,所挽的对象最主要的是与他在政治上有所交际的人(苏轼挽诗对象中存在众多女性,为这些女性撰写挽诗正是基于她们的夫、子与苏轼在政治上的交往),因此对这些人在挽诗中“令终定谥”,必然对他们一生进行回顾评定。他们一生的价值所在往往就在于政治上的际遇离合,所以分析苏轼挽诗中的价值悲剧意识就要从政治悲剧意识开始。

由于生命悲剧意识必然要导向价值的建构,那么有限的生命是否虚度?是否建立起价值?所建立起的价值是否真的有价值?苏轼在这里给出的答案是:“挺然直节庇峨岷,谋道从来不计身。属纩家无十金产,过车巷哭六州民。”(《陆龙图诜挽词》)“济南名士新凋丧,剑外生祠已洁除。”(《张文裕挽词》)“请看行路无从涕,尽是当年不忍欺。”(《徐君猷挽词》)“岂惟家室宜寿母,实与朝廷生异人。忘躯殉国乃吾子,三仕何曾知愠喜。”(《苏子容母陈夫人挽词》)“再世忠清德,三朝翊赞勋。功成不归国,就访敢忘君。”(《韩康公挽词三首(其二)》)官员的价值实现并不在于一生做到多大官的功利层面,而在于是否为国家社稷、黎民生计做出贡献,价值实现的途径就是“庇峨岷”、对百姓“不忍欺”、教养出“忘躯殉国”的子女。这种价值是能够经受住社会与历史考验的,证据就是痛哭的六州之民、行路旁的百姓之涕、时常洁净的剑外生祠。他们的人生价值已超脱有限的生命,与人类总体正向选择合流,达到了永恒,生命在价值层面上得到延续。然而世事总会有消歇,那些被他们庇护过的百姓总会死尽,洁净的生祠也不能永葆,就连其所尽忠的宋朝也会因改朝换代而消亡,但他们所作所为所体现的理念在任何时代下都会有正面意义。苏轼正是看到这点,试图通过建立这种价值来消解逝者死亡带来的悲剧感,同时通过对死者价值的塑造,从中得到激励,效法先贤,在有限的人生中做出一番成绩,来消解自身的悲剧意识。

上面说的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往往并不能为价值建构提供足够的条件,上述成功范例中已经隐隐透露出这点:“谋道从来不计身”,原来谋道与计身之间是有矛盾的;“三仕何曾知愠喜”,就算能够忘躯殉国,但还免不了三仕三已。何况更多的情况是空有高才却不得用,有限的生命试图建构价值,但现实的政治生活阻碍了其建构,最终有限的生命被虚耗,失落了价值,兴起更加强烈的政治悲剧意识。考察苏轼的一生可知,这种政治悲剧感萦绕了他一生,他在逝者一生的政治悲剧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在他的挽诗中这种政治悲剧意识随处可见:“才贤世有几,廊庙忍轻遗。公在不早用,人今方见思。”“谁能悲楚相,抵掌悟君王。”(《亡伯提刑郎中挽诗二首,甲辰十二月八日凤翔官舍书》)“才大古难用,老死亦其宜。丈夫恐不免,岂患莫己知。公如松与骥,少小称伟奇。俯仰自廊庙,笑谈无羌夷。清朝竟不用,白首仍忧时。”(《故李诚之待制六丈挽词》)“材大虽难用,时来亦少信。”(《滕达道挽词二首(其一)》)这些诗句中充满了对不能使有才者施展抱负的政治现实的疑问和对空怀壮志奇才而虚度终身的逝者的遗憾。为什么这世上难得的贤才,朝廷竟然“忍轻遗”?人生稍纵即逝,追悔莫及,为什么“不早用”?谁能像优孟一样,让君王明白应该重视贤才?其反面正是揭示出发生在良臣贤相身上的德福不相配的不合理现实。通过一连串的反诘,从应然与实然的矛盾出发,产生一股无法消解的怨情,个人的价值无法在政治领域实现,留下的只有“清朝竟不用,白首仍忧时”的无奈。坐视生命的消逝,万分痛苦,而要消解这种痛苦,在现实领域已经无路可走,只有归于内心的安息,或者走向对价值的否定,做出人生如寄、如梦的感慨;或者是建立强大的心理本体,来涵容超越现实的不合理,真正做到心灵的自由高蹈、所向无前。这两种途径在交织中共进,在苏轼人生不同阶段各有不同发展。

当苏轼发出“才大古难用,老死亦其宜”的感慨后,政治悲剧意识也上升到顶点。一方面走向对生命价值的全盘否定,既然人生没有办法实现价值,那么人生活着也就毫无意义;另一方面从才大不见用的个人偶然的遭遇,上升到历史规律层面,兴起历史悲剧意识。中国主流文化——儒家文化的最高理想就是在明君贤臣治理下的仁治,但其在历史中的体现微乎其微,苏轼上溯古人,发现才高难用的现实自古已然:“玄晏一生都卧病,子云三世不迁官。幽兰空觉香风在,宿草何曾泪叶干。”(《王文玉挽词》)玄晏指著名学者皇甫谧,曾一生称疾辞位,究其原因是身处魏晋动乱之际不得已托病自保。王文玉则身处清明之世,一样不能有所建树,以皇甫谧卧病为托词,更见悲凉。扬雄身负高才却历经三世不能迁官,正和王文玉的经历相似。古今比较后,不禁发出美好的才能只能“空觉”而对这种历史现实的遗憾之情“何曾”干的慨叹,才高之人在乱世只能称疾自保,在治世又不得迁官,那么什么时候才有发挥才能的机遇呢?苏轼对此不禁陷入一种历史的虚无,而历史的归结点就是现实,从对逝者的不幸政治遭遇上升到历史高度,最终又回到对自己政治命运的担忧,预料到自己人生价值无法实现,导向的是强烈的价值悲剧意识。

既然在政治现实中价值无法实现,而人要“活着”的内在亲证又决定了人不能真的就“老死亦其宜”,那么就需要寻求新的价值建构途径,就是“贫病只知为善乐,逍遥却恨弃官迟”(《姚屯田挽诗》)、“妙龄驰誉百夫雄,晚节忘怀大隐中”(《苏潜圣挽词》)的弃官归隐的生活。通过对逝者的这种生活选择的肯定,否定了浮华功利的宦游生活,以此作为生命价值的体现,来消解悲剧意识。事实上苏轼虽然肯定了这种生活方式,但终其一生也没能做到归隐。“云梦连江雨,樊山落木秋。公方占贾鵩,我正买龚牛。共有江湖乐,俱怀畎亩忧。荆溪欲归老,浮玉偶同游。肮脏仪刑在,惊呼岁月遒。”(《滕达道挽词二首(其二)》)可见苏轼不仅向往这种生活,也曾召集同道,试图做出努力,但时光荏苒,故人已逝,苏轼还在官场浮沉,只能慨叹岁月之速。究其原因正在于这种生活虽然达到了个人的完满,但是苍生历历在目,苏轼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善他们的生活,为国家社会做出贡献。虽然这会让他在政治际遇中感到不公与羁旅之悲,但他终不忍、不能无愧自放于田园生活中,所以他又怀疑这种生活的价值,迟迟不能真正践行这种生活。一方面他通过对田园本真生活的向往与建构来消解政治悲剧意识,另一方面有限的生命又让他不断怀疑这种生活的意义,成为其更高价值追求的动力,两者相互制衡,使苏轼一生都处在价值悲剧意识不断兴起—消解的循环中前进提升。

生命悲剧意识与价值悲剧意识并不能截然分开,前者为起点,后者为方向,前者更注重人的自然性,后者指向人的社会性。苏轼的作品中一向包蕴了最广泛深刻的悲剧意识,而挽诗作为一种题材,一方面要直面死亡,正视人生有限的悲剧现实,另一方面其“令终定谥”的性质,要求对逝者一生功过价值做出评定,必然导向对价值标准的建构与思考,所以这两方面悲剧意识都能得到直接体现。通过对苏轼挽诗的分析,可以从一个侧面发现苏轼的悲剧意识的兴起流转过程,进而走入苏轼真实的内心世界。

[1]冷成金《苏轼词对现实悲剧性的审美超越》,《河北学刊》2016年第3期。

[2]王文诰辑注,孔凡礼点校《苏轼诗集》,中华书局1982年版。

[3]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

[4]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

[5]朱彬《礼记训纂》,中华书局199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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