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志柏
月是故乡明,这种情感的偏好,体现的是对血缘、土地的依赖与眷恋。与血缘与土地的联系越紧密,这种依赖与眷恋也就越深厚。当人远离了亲人与曾经生活的土地时,依赖与眷恋便成了一种哀怨的愁绪,这就是“乡愁”。
“乡愁”,曾经是一部分人的“特权”。在农业文明的时代,人口被农业要求分布在一定的土地面积上,同时也被要求固定在那个空间里,在我们这个农耕文明早熟的国度,更是形成了安土重迁的文化。我们说,“乡愁”曾经是一部分人的“特权”,就是因为拥有“乡愁”权利的离开家乡的人只能是一小部分。所以,那些曾经在骚人墨客中引起轰动的“乡愁”之诗,就整个社会而言,究竟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鸣,想来实在是个难题。
然而,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快速地融入了世界的工业化、城市化乃至全球化的进程-中,越来越多的人从乡村到城市,成为一个具有思乡“资格”的人。乡愁便也越发能引起更多人的共鸣,越发引起更多人的感慨与思考。
正如邹广文说的那样,今天的“乡愁”似乎已经超越了对具体的人与物的思恋,成为一种文化现象,且是一种现代性话语。在现代性的语境下审视“乡愁”,也可以说,是在一种工业文明或者城市文明的背景下审视“乡愁”。
托马斯·罗伯特·马尔萨斯(1766-1834)曾经预测了人类人口危机。这个预测被称作“马尔萨斯陷阱”,简单地说就是:人口增长是按照几何级数增长的,而生存资料仅仅是按照算术级数增长的,多增加的人口总是要以某种方式被消灭掉,人口不能超出相应的农业发展水平。是工业化,是城市化,是现代文明使得马尔萨斯预测的人口危机不复存在。这就是道格·桑德斯在《落脚城市》中唱给城市和现代化的赞歌,也是我们今天审视“乡愁”的背景。在这一背景下,道格·桑德斯说:“乡村生活其实一点都不浪漫。今天,生活在乡村仍是造成人类过早死亡的最大根源,是营养不良、婴儿夭折与寿命缩减的最大來源。”这是值得我们警醒的。结合十年砍柴的《重铺归乡路》,我们应该能够感受到,无数被“乡愁”煎熬的打工者,那份乡愁中并不全是一种“对现代生活的反拨”,而是生存的无奈。
在现代性的背景下审视“乡愁”,就不能没有全球化的视角。正是在这样的思考中,我们选择了万之的《四海无家,四海为家》。总有一些伟大的思想家是属于全人类的,不然,人类就无法拥有“人”这一共同的名称。像布罗斯基,他们的“乡愁”,也许是在思考人的归属以及人类的归属。
在现代性的背景下审视“乡愁”,使我们对故乡故土故国的热爱多一份理性的思考,从而使我们在学习《月是故乡明》这一单元时,对那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的炽热的情感体会得更深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