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少欢
创业就像一个大赌场。所有的选手都会上桌打牌。创业者是赌徒,想要成功地从这个屋子走出去,有几扇门他得清楚,赌场的规则是什么他得清楚,赌场不会无限制地让你在牌桌上坐着。
王刚是深度旅行爱好者,某种程度上,做生意是为了让自己行走得更自在。他也在旅行中获得很多学习机会。
2016年8月,北京雁栖湖APEC国际会展中心,美国著名投资家吉姆·罗杰斯到访参加《第二届全球社会企业家生态论坛》,王刚幸运地成为和罗杰斯对话的三个年轻人之一——抛出“作为一个专业的金融机构,企业年收益达30%—40%,却不被信任,是否还要坚持价值投资?”他笑容腼腆,目光温和。
著名投资家罗杰斯接过话头,“你必须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价值投资,只有你自己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经意的“王刚个人魅力时刻”,启发了江岳核心团队的灵感。从北京返回西安,王刚就召集同事开会,商议如何从“对话罗杰斯”里,找到江岳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最接地气的品牌传播方式。
江岳是一家财富管理服务平台,致力于满足高净值客户从资产托管、增值到基金在内的几大核心需求。两年前,“双创”热潮如火如荼,许多人问王刚,站在风口上是什么感觉。两年之后,话题悄然变成了,资本寒冬中,资产托管和基金的相关服务究竟应该往何处走?
“不要变成只论财富大小和名利成败的人”
江岳,前身是“山河”工作室(2007年成立的金融投资工作室),被用于形容“对投资者的资金像山岳一样稳健,收益像流水一样绵延不断。”十年磨一剑,2017年是王刚自立门户创建江岳的第三个年头,从专业投手到掌舵江岳,他用了十年时间。
提及近期山东“辱母杀人案”引发的社会热议持续升温,其中夹杂着愤怒的宣泄、法律的常识、法治的反思、金融体系的薄弱。
“企业面临生存危机,不借钱不行,但借了钱又因为利息太高,没能力偿还,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民营企业由于从传统金融机构获得融资的难度加大,不得不转向民间借贷,已经成为普遍现象。这难道不是金融经济体系的悲哀吗?”王刚反问,表情里带一丝洞察了秘密的狡黠——要想避免类似悲剧,最重要的还是推动金融体制改革,给中小企业提供普惠的金融环境,从根本上消除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
王刚认为自己一直在做的是“寻求用专业的技术解决问题,而且是高收益低风险,还得带有普适性”。江岳财富竞争的主要领域是“信托公司”“证券公司”“保险公司”,“摩拜单车是商业模式的创新,未来会有更好的模式替代它(共享汽车),江岳能创新的就是技术。”事实上,江岳成立之初,在技术上对标的就是全球基金霸主——彼得林奇的基金公司和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
“我之所以能做得好,是因为我特别懂投资。”他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有野心的人”,而“野心”的背后是“两条腿”,“一条腿是技术、智慧,一条腿是人文、意识。我一定要传播金融理念,不要变成只论财富大小和名利成败的人。”他认为纯理工科出身的人不擅长长远战略的思考,而人文能“帮助你做生意和与人交往”。
“最近在读建筑与音乐方面的书籍,很享受它们带给我灵魂的安然恬静。”他介绍说自己正在音乐私教班学习乐理和器乐。因为喜欢游学和旅行,他每年会参加5场以上与金融相关的圈内活动。在他看来,学习和眼界是江岳创新之魂,每一个时代的人,都面临着自己的挑战,每一个时代的英雄们,都在寻求解决方案,“历史会告诉你过去和未来,科技给你提供工具,金融给你提供杠杆。”
2016年,王刚决定要架构江岳基金。“股东反对这事,他们甚至给我提过折中的建议,我都拒绝了。”决策的原因在于他依据历史对时局的预判,看好基金在中国未来的发展,他要在最合适的节点切入基金,“為中国的高净值客户提供优质持续的服务。”
他的思维极其缜密,如果你见过长在南国的崖柏,会体会到其中的某些相似,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腐。
“我不卖,因为我不缺钱”
和那些情怀过剩,常把“梦想”挂在嘴边的年轻人相比,王刚有种罕见的务实与稳健。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使江岳变得更长期、更安全”。
采访前翻看一些报道,惊讶于这一点,比如谈到甲方时,他会说,“我百分之百符合他们的需求,通过资金分散化的方式为他们提供最优方案”;谈到创业的十年,他会说,“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你会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极度自信、对自我高度把控的人。
另一方面,他会强调“责任”,强调“使命”,但说出来的感觉又跟那些说滥了的“情怀”味道不同,比如,“我的责任不是获得人类有史以来最高的利润率,而是让整个社会能够以极低成本和高利润运转。”
在他的概念里,创业是一种破坏性的行为,“创是伤的意思,一定要破坏一些什么东西,没有棱角怎么破坏呢?”他年前解散了一支骨干团队,准备引进高精尖人才,“我对世界(有)比较独特的理解,我觉得未来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方式更好。”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把这种独特理解为孤独,甚至是孤僻。他构建了一个虚拟星球,赋予星球上每个人物灵魂、性格与故事,他要与他们一起以小说的形式开始新一轮创业。
他只是众多创业者中最普通的一个。有多少想要创业的人因为方向、资金、团队等各种问题被挡在了创业成功的门口,我们无从统计。“创业真不是穷人玩的!一是(需要)时间,二是(需要)资金,三是(需要)特殊能力和资源。”他现在依靠每年20%到30%的财务投资收益维持着家庭的正常支出,没有强烈的物质欲望。对他来说,开展投资者教育是核心,投资者教育能促进投资者更加成熟,只有融资者、投资者都成熟起来,未来的金融市场才会健康发展。
“截至2017年1月中旬,共有1390家公司处于已关闭状态,占全部创业公司的3%。仅2016年关闭的就有401家。这意味着,2016年倒闭的创业企业,在所有关闭企业中的占比高达28.8%,接近三分之一。”王刚说这仍然是一个乐观的统计。
创业就是一场修行,有人悲观,有人乐观。王刚大概经历了极致的悲观与乐观。他从公务员辞职到金融操盘手,然后干脆单干。他擅长技术,“创业十年,我们累计托管资金20亿”。他面向的主要是高净值客户,可想而知市场竞争的激烈和难度。
起初,王刚不懂得经营公司。“最大的困境是不知道公司该怎么发展,没有思路,没有战略。”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我想,对创业者来说,那种逼仄的内心窘境可能更甚于此。
经历困境多了,王刚有了一种莫名的乐观和淡定。“天助。”每遇绝境,比如招聘员工、管理团队、寻找高净值客户,他安慰自己办法总会有的。果然,有了团队,有了思路,有些事由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这种在我看来是混沌的状态,他归结为难以言说的一种神秘的力量。”
他信仰佛教,每逢路过寺庙,都会虔诚地进去拜一拜,什么都不求。
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片段,不断在创业者身上重演着。但没有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至少在他们成功之前。
他形容自己之前生活“无论起多早,睡多晚工作都干不完。很长一段时间他的重心只有一件事——工作”,“最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效社交与应酬上,现在最大的不安和担忧是人到中年,身体不如年轻的时候”。
他说江岳曾收到过三次来自国内的收购请求,“但绝对不卖,因为我不需要钱。”
“接下来两年,是定制化基金服务的关键期,但你却反复提及退休?”他顿了顿,接着说,“创业路上我是一名苦行僧,但在我人生的道路上履行布道者的职责,为社会培养优秀的金融人才和传播金融理念也是我的梦想之一。时机成熟时,我退下来,让更适合管理的职业经理人管理这也是战略部署。”
“创业者应该找到平衡点”
他觉得自己的价值在于“为社会提供稳健安全增值的财富通道”,“我不希望我的公司是一个平庸的企业。你知道,我需要去解决人和社会的问题,这样才有价值。这个对我很关键。”在他看来,生意人和企业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企业家关注未来,會改变一些现有的规则,还会承担一些社会责任。他现在更关注的是怎么样能让周边的朋友有成就感,而不是自己赚一千万一个亿。不光是周边人,还想为整个社会做点什么。
创新总是伴随着风险和失败。失败应该是一个常态,成功才是偶然。一个创业者如果没有经历过失败,很难特别成熟地思考创业这件事,哪有一上来就成功的?“我身边大量的创业者,曾经很顺利,一下子失败就一蹶不振。”
从平时的言谈上来讲,他不像别的80后企业家那样时髦,满嘴当下最流行的词语,江岳企划部朱丹回忆说,他喜欢引经据典骨子里还是一个“诗情画意的人”。这类人都有一个特质,“假如有一天我成功了,有了很多钱了,我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喜欢的事情上,就不用再被企业所束缚,就可以过很简单的生活,和心爱的姑娘去寻找诗和远方。“如果公司被并购了,你会做什么?”在追问之下,他说,并购意味着深度财务自由,他会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像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卸任总统后那样品味人生。
采访尾声,我们又说起了“创业”这个词。
“创业是一个概念,也就是这几年才有的概念。你看,原来只有谁才能说创业,比如说比尔·盖茨、李彦宏、马化腾,已经做成了一个企业帝国了,但我觉得这种概率很小,大部分人还是需要工作的。创业应该有个平衡点,有多少比例的人坚持去创业,而又有多少比例的人去做执行层。你要根据自身的梦想与现实去定位。”王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