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春树 译 周周 编
丽贝卡·劳伦斯的文章称,《奥格斯堡神迹书》让人们看到的是一个16世纪深陷焦虑的社会,那些焦虑即便在21世纪也可以信手拈来。
巨大的蝗虫集聚在锯齿状的海蓝宝石山周围,狂风暴雨的海上满是巨大的鲸鱼和千奇百怪的野兽,冰雹和血似倾盆大雨从漆黑的天空砸下。这种种奇特而又骇人的幻想在《奥格斯堡神迹书》,也叫作《奇迹之书》中比比皆是。这份有着精美插图的手稿创作于16世纪中叶的德国,但直到最近才重见天日,现在被蒂尔·霍格尔·博彻特和约书亚·P·沃特曼收录进新的版本中。
“我记得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形象时,” 蒂尔·霍格尔·博彻特在英国广播公司《文化》节目里说道,“系统描写从古到今种种灾难时所展现的那种至简至美,真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栩栩如生的画面肯定能让那些第一次看到的人都心生敬畏,让他们看到如当时他们所理解的直到时间终点,灾难奇迹的发生和发展。” 沃特曼写道。书的前一半是关于圣经《旧约全书》,后一半的内容跨度纵贯古今,直至16世纪中期这本书问世。最后以《启示录》里的故事收尾。
每一幅图,比如1009——燃烧的火把,都伴有一则说明,无疑是这幅图所传达的凶信:“公元1009年,太阳变黑,月亮一片血红,一场大地震突如其来,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一支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把像巨柱或高塔般从天而降。之后便导致了许多人的死亡,从德国到意大利饥饿流行,死多活少。”
通过借鉴古代文献、圣经以及当代大致以时间顺序做出预言的传统,《奇迹之书》在结构上和同时代其他此类记述奇迹的书籍相类似。这个传统透过灾变的迹象和幻景突出强调这个时期对历史的排序。“在研究这些独一无二的系列插图时,” 沃特曼说,“重要的是要切记基督教对世界历史的构造原则。”“16世纪人们对神迹的痴迷,其主要根源还是在宗教。具体地说,源于宗教改革的动荡时期。”他特别提道。
这本书里许多图画在同时代的民歌里都可以找到它们的源头,比如1496年台伯河的怪物:据说1496年洪水之后在罗马台伯河岸上发现了一头怪物。但是,沃特曼说这头怪兽也是他说的“用于宣传或辩论”的种种现象的“主要例子”。1523年,马丁路德和他的同道菲利普·梅兰希顿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其中把一种像驴的怪物描述为“教皇驴”,以此代表罗马天主教会的腐败。
“公元1552年5月17日,一场异常猛烈的夹杂着冰雹的暴雨在荷兰的多德雷赫特降下,人们都以为最后审判日要来了。这场暴风雨持续了大约一小时,几块石头重达几千克,它们落到哪儿,都散发出可怕的臭气。”
1552年降临在多德雷赫特的这场雹暴是《奥格斯堡神迹书》所记载的事件里距离当代最近的。猛烈的冰雹和暴风雨的插图也被认为是德国艺术作品中对气候最早的描述。
“类似冰雹和冰雪天气这样极端的气候现象毁坏庄稼并带来饥饿和疫情并非罕见。”沃特曼写道。所以说,把这些狂暴肆虐的自然灾害和那个时期流行的末日意识相提并论也是可以理解的。
书的最后部分,灵感源于《启示录》的预言,对于沃特曼来说,是“一个清楚的例子,说明种种奇妙现象是如何与世界历史的一个全面排序计划相契合,正如人们所理解的从上帝创世到耶稣基督的第二次降临的过程。”
《奥格斯堡神迹书》是对迷信和末日预言的气氛所投的饶有兴趣的一瞥。
“1531年1月26日夜,葡萄牙里斯本的上空变得火红火红的。时隔两日到 28日,天上出现了一只大鲸鱼。接踵而至的是大地震,两百栋房屋倒塌,一千多人死亡。
“里斯本夜空的鲸鱼”说明了故事是如何通过包括书信和小册子在内的媒介沿商路散播到欧洲各地的,沃特曼把这形容为“现代新闻网络最早的形式”。他以奥格斯堡富格尔家族命名的富格尔新闻信札作为主要的例子,这些“手抄报的内容都是对欧洲内外值得关注事件的报告,包括各种灾难和奇景异象。”看见里斯本鲸鱼以及接着发生的几场灾难,就是这样一个先经书信传播后被印制成书还配有插图的故事,包活《奥格斯堡神迹书》。
1506年,一颗彗星在好几个夜晚出现,其尾部朝向西班牙。这一年果树结果多,却又全部被百足虫和老鼠毁掉。又过了八、九年,西班牙和意大利又发生一场强烈地震,以至于在君士坦丁堡有很多房屋倒塌,导致多人死亡。
当时人们对占星预言的乐此不疲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像《奇迹之书》这样有关日月星辰尤其是彗星的文献大量出现。在古代彗星被认为是大凶兆。
《奥格斯堡神迹书》可谓早期最大的彗星图集。该书里的彗星图画中经常伴有诸如地震、洪水和瘟疫这样的自然灾害,沃特曼解释说这些都“可以理解为一系列神圣预兆的部分,它们预言即将到来的大毁灭,呼吁人类为自己赎罪。”
而且,在那个社会的“焦虑的氛围”里,博彻特看到与如今的事物巧合的一些东西,“新闻里每一起极端天气现象都会被当作气候变化的证据,而且,每个地方发生的每一起袭击几乎都会和恐怖联系起来。”
然而,这种对天气和自然现象的关注还是在16世纪中期和当今时代之间建立起一个关联。沃特曼说:“想想古往今来的环境灾难,这无疑是一种讽刺:人类的罪恶曾经被认为是造成洪水、暴风雨和干旱的元凶,启蒙运动之后却被科学解释取代,现在,随着全球变暖,我们又回到原点。”